又對鄭明珠說︰“安哥兒媳婦也別委屈,縱然今後姨娘生下兒子,還不是養你跟前,只要是安哥兒子女,自然都一樣是你兒女,誰不叫你一聲母親呢?便是姨娘們,誰又還越得過你去?”
真是滿滿得意語氣。
她和陳熙華,和陳夫人鬥了十幾年,後落得過陳熙華襲爵,她廟裡為故去老侯爺祈福五年下場,如今普一回來,第一件事就大獲全勝,自然是滿心歡喜。
不僅僅是事辦成了歡喜,有戰勝了陳夫人歡喜。
太夫人身邊管事婆子謝媽媽早悄悄兒走到後頭,吩咐一個小丫鬟去甘蘭院後西跨院給楊姨娘報喜去了。
鄭明珠坐穩穩,心中也是毫無理由篤定︰“太夫人說是,不過這事兒自有夫人和大爺做主,我不過聽著就是了。”
太夫人和陳三嬸娘不由對看了一眼,都有點驚訝了,誰家主母不乎這個?這位孫媳婦到底是怎麼想?
那一日鄭明珠當著眾長輩給太夫人沒臉,自然就被她記恨上了,長輩收拾媳婦,手段不少,但為惡毒,自然是子嗣問題,太夫人還等著看鄭明珠著急委屈表情呢。
陳夫人怎麼也不願意答應,皺眉道︰“安哥兒,你和你媳婦都還年輕,原不用這麼急,再等兩年也使得。我賞丫頭,是給你外書房使,如今也配了人了,與你房裡事並不相乾,和你祖母可不一樣。”
陳夫人怒了,說話便不留情面。
陳頤安笑道︰“娘說是,我也這樣想,不過既然祖母吩咐了,又不是什麼要緊事,避子湯停了也無礙,從今兒開始,明珠一日沒生下嫡長子,我就一日不進姨娘們屋子去就是了。”
這句話簡直不吝是晴天霹靂,太夫人一臉笑就凝了臉上,好半天轉不了表情,陳夫人和陳三嬸娘也是一臉極其意外表情。
而鄭明珠則是其中之,就算她信任陳頤安,心中知道陳頤安必然另有盤算,此時也不由滿臉震驚,反倒不能像先前那樣安穩坐著了,抬頭看著站陳夫人旁邊,一臉平靜笑容溫和陳頤安,她覺得……他真是太英俊瀟灑了!
陳頤安也看向她,似乎覺得她一臉呆滯震驚非常有趣一樣,笑容深了,甚至還帶一絲捉弄小孩子似好玩意味。
然後他就轉過了頭去,臉上表情還是那麼雲淡風輕,似乎說一件無關緊要話一般。
陳夫人大概也不太贊同陳頤安這說法,但是當著太夫人面,她卻並沒有說什麼。
太夫人總算轉過氣來,強笑道︰“安哥兒別這麼說,這樣與長輩賭氣怎麼成?這可不是小事,若是傳了出去給外人聽說,那些知道,說是你疼媳婦,不知道,只怕還要說你不孝順長輩呢。”
陳頤安笑道︰“太夫人吩咐給孫兒妾室停了避子湯,孫兒並沒有不答應,真要傳出去怕什麼呢?孫兒還要得個孝順名頭呢,就算有人要笑話咱們家祖母倒管著孫子房裡事了,孫兒也並不敢違拗,只是,太夫人就算能停了姨娘們避子湯,難道還能強著孫兒去哪裡歇不成?”
這個時候,他終於露出一個冷冷笑容來︰“別也罷了,還有一句話要回太夫人知道,縱使今後明珠生下嫡長子,我也再不會去睡楊姨娘,太夫人還請放心!”
太夫人強笑終於繃不住了,塊塊碎裂。
陳夫人笑斥︰“說些什麼話,粗俗!”
顯然指那個睡字。
但語氣和表情都很輕松,顯然不是真訓斥。
陳頤安卻笑道︰“我雖粗俗,卻是行正,倒比那些下作手段強,祖母說是不是?”
太夫人怒極,一拍椅子扶手︰“你什麼意思?”
陳頤安笑道︰“我能有什麼意思,有意思不是祖母嗎?”
那種鄙夷真是連一點掩飾都沒有。
陳頤安對鄭明珠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送太夫人回府去吧。”
又對陳三嬸娘道︰“太夫人上了年紀,還是該好生歇著作養身子才是。三嬸娘扶著太夫人吧,佷兒吩咐人預備軟轎。”
竟敢當場下逐客令。
陳夫人就笑吟吟站了起來。
太夫人大大丟了顏面,又呆不下去了,一臉怒氣,也不要陳三嬸娘扶著了,一甩袖子,自己往前走。陳三嬸娘一臉尷尬,隻得追著出去了。
鄭明珠還有點呆,動作不大伶俐,陳頤安好笑,扯了她手把她拉出門,鄭明珠真是回不過神來,原來,陳頤安也會有這種不給臉面辦事法子?
她還以為高門會將面子看大於一切,原來也是分人啊!
鄭明珠覺得,她越了解陳頤安,就越看不透他,比如今天這件事,她就沒想到陳頤安竟然處理如此強硬。
當然她知道,陳頤安那個脾氣,是不要人家給他做主給他拿主意,誰也不行,可是他城府極深,表面功夫總是做輕而易舉,如今日這樣語出如刀,這樣態度強硬,這樣毫無余地,鄭明珠頓時覺得,平日陳頤安還真是溫柔。
或許是因為太夫人早就與陳熙華一系撕破了臉,如今又來要挾陳夫人,還敢來管他房裡事,陳頤安便立時翻臉?
來做他主,來管他房裡事?便是陳夫人做,陳頤安也沒答應,何況是自己母親對頭?
陳頤安見鄭明珠一臉若有所思,知道她還琢磨這件事,也不理她,只是聽陳夫人說︰“雖說是因為太夫人插手,確不能聽之任之,你卻也不必說出不去姨娘房裡話來。”
陳頤安笑道︰“兒子心中有數,我房裡事,娘您就別管了,我和明珠好,您難道還有不歡喜?”
陳夫人嘆氣︰“明珠是個好,你們又是年輕夫妻,互敬互愛我看著自是歡喜,隻也不必……”
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說出來,只是說︰“罷了,總是你自己情願,誰也勉強不得。”
陳頤安笑道︰“可不就是這個理,我愛去誰房裡只有我情願,任誰也做不了我主,母親也別急,不如我好生努力著,給您生個嫡孫嫡孫女,豈不是好?”
把陳夫人說笑起來,嗔道︰“都說女生外向,我看這兒子娶了媳婦也是一樣。”
陳頤安笑著撒嬌︰“兒子原本是一個人孝順您,如今娶了媳婦,就是兩個人孝順您了,還不好麼?再過些日子,還有孫子孫女一起來孝順您呢。”
陳夫人顯然很受用,有兒子奉承著,自然比其他人說都動聽許多。
陳頤安與鄭明珠把陳夫人送回了榮安堂,便回了甘蘭院,走出榮安堂大門,陳頤安就笑道︰“今天怎麼這樣呆呆?難道吃什麼吃壞了不成?”
鄭明珠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自己想問問不出口,俏臉上表情動了又動,終還是泄氣。
陳頤安瞧有趣,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隻管說,我還能吃了你嗎?”
鄭明珠走一步與他並肩,說︰“你今天……”
哎,還是問不出口,真是太叫人不好意思了,可是鄭明珠心中卻又翻騰難受,忍不住想問。
萬般糾結。陳頤安護短她知道,對她好她也知道,這些日子下來,她對陳頤安也是無條件信任起來,可是今天這宣言,也實是太驚世駭俗了一些吧。
陳頤安笑道︰“平日裡見你還爽利,這會兒倒這樣吞吞吐吐起來,罷了,我替你說吧,我知道你想什麼來著,不錯,今兒雖是事情湊了巧,但也有一半是因你平日裡太愛吃醋,我才狠下心。”
鄭明珠一震,萬萬沒想到陳頤安會這樣說,雖然知道他這一半已經是極其難得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大自說︰“誰愛吃醋了,胡說。我什麼時候吃你醋了?”
陳頤安見她不認帳,可又糾結,才笑嘆道︰“你才是我媳婦,別女人能算什麼?你我夫妻一體,你不喜歡了,我又能歡喜到哪裡去呢?你隻管放心便是。”
鄭明珠腳步一滯,轉臉看陳頤安。
陳頤安一臉認真,眼楮如同黑寶石般清亮柔和,亮連周圍繁花都失了顏色一般。鄭明珠鼻端不由一酸,匆匆別過頭去,掩飾一般說︰“我知道了。”
陳頤安聽得到她聲音中有點哽咽,卻並不揭穿,隻伸手過去,握住她柔軟細膩手,這一次,雖然外面,鄭明珠也沒有甩開他。
陳頤安小聲笑道︰“倒是早些替我生個兒子是正經,別都沒有什麼要緊。”
鄭明珠低頭笑一笑,頭一回沒有反駁。
兩人攜手走回甘蘭院,要到門口時候,鄭明珠才終於掙脫開陳頤安手,陳頤安知道她一向端莊,就是兩人單獨處著時候她也總害羞,何況這是外頭,便不強她。
拐過一叢怒放紅繡球花,就能看見甘蘭院牆外架著薔薇架子了,繁花已逝,隻留下深深淺淺綠葉,鄭明珠走了幾步,竟見楊姨娘穿一身白銀條紗衫兒,正門口等著。
陳頤安也看見了,楊姨娘忙屈膝給陳頤安和鄭明珠請安。
陳頤安只看了他一眼,並不理會,就走進院子裡,鄭明珠站住了,問她︰“你這門口做什麼。”
楊姨娘道︰“妾身剛才聽說了太夫人吩咐,十分惶恐不安。再三思量,還是來見少夫人。”
鄭明珠心情正好,沒空與她大官司,隨口說︰“這只是太夫人吩咐,和你無關。”
說著就要走。
楊姨娘卻說︰“妾身想著,這原是太夫人為大爺子嗣著想,並不是要給妾身恩典,妾身也不敢有非分之想,還求少夫人明鑒。”
鄭明珠詫異,這是來打擂台吧?
雖然表面意思是撇清,可是話裡話外總有點勝利者味道,她是炫耀她有太夫人撐腰?還是覺得自己真能生個兒子出來?
平日裡她覺得這楊姨娘還算沉靜,雖說這陣子有點蠢蠢欲動,不過上回罰了她之後似乎安分了點,蝶寶那件事,因有陳夫人攪其中,難說和楊姨娘關系有多大,鄭明珠並沒有真想把帳都算她頭上,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會這樣迫不及待來炫耀她勝利。
是壓抑太久了嗎?還是覺得太夫人真是個屹立不倒靠山?
鄭明珠無意應酬她,甚至也無意收拾她,只是說︰“給你報信只聽到半截就跑了吧?你不如尋了她來細問問,問完了,也好回你院子裡修身養性去吧。”
說完了就走,把楊姨娘晾原地。
怎麼這樣蠢?別說還沒來得及生兒子呢,就算生了兒子,得罪主母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也太沉不住氣了。
看來,這位太夫人回來,有些蟄伏已久東西開始蠢蠢欲動了。
楊姨娘見鄭明珠進去了,不由笑起來,少夫人可真是氣不輕啊,想來也是,有子嗣這樣大事為由,又有太夫人做主,便是大爺也不敢不聽。
平日少夫人總是一臉賢良,現也終於繃不住了?裝不出來了?
看見她那表情,連眼圈都有點紅,真叫人舒爽,楊姨娘微笑,不高興又怎麼樣呢?有本事生個兒子出來呀。
楊姨娘心滿意足剛要走,卻見自己院子裡一個小丫頭,名喚秋菊,急匆匆跑了過來,看見楊姨娘就忙道︰“原來姨娘這裡,我找了一圈兒了。”
楊姨娘皺眉道︰“什麼事這樣要緊,急腳鬼似尋我,我還能跑哪裡去不成。”
秋菊急跺腳︰“姨娘,可是不好了。”
說著楊姨娘耳邊說了幾句話。
楊姨娘臉色瞬間慘白,顫抖著抓住秋菊手︰“真?你說這是真?”
秋菊急道︰“怎麼不真?姨娘你剛走,謝媽媽那邊溪兒姐姐就來尋姨娘,因姨娘不,就告訴我,叫我趕緊回姨娘……姨娘、姨娘,你怎麼了,姨娘……”
幾個丫鬟慌手慌腳,圍著突然昏厥過去楊姨娘。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大家都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我這段要寫什麼了……淚奔,後續安排要是還能猜到,我就……我就……算了,到時候再說
謝謝皎皎隱形手榴彈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