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歪靠在椅背上,身上還搭了一件外套,外套上的香味很好聞,清清淡淡的,很是悠長。
“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一起看電影時睡著,真的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是我沒選好電影。”傅柏洲語氣冰冷。
邵顯已經習慣他這種調調,沒覺得有什麼,笑笑道:“現在回去?”
“我送你。”
兩人起身,邵顯將外套遞還給他,“謝謝。”
傅柏洲沒吭聲,沉默接過。
不久後,車停在邵家門前,邵顯推門而下,站在外面笑看傅柏洲:“進去坐坐?”
“抱歉,還有事。”
硬邦邦的,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邵顯很滿意,轉身緩緩往家裡走去。
傅柏洲坐在車裡,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開車離開。
抵達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趙思欽正等著他,見他拿著外套進來,笑嘻嘻問:“進展怎麼樣?”
“什麼進展?”傅柏洲將外套小心放下,在辦公桌前坐定。
趙思欽交給他一份文件,“你不是帶人去看電影了嗎?”
“所以?”傅柏洲翻開文件。
趙思欽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們看的是愛情片吧?你們就沒有那啥那啥?”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安靜的空氣。
趙思欽心中沉嘆,是他制杖了,明知道某人不喜歡碰觸別人,還問這些有的沒的。
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傅柏洲忽然開口:“他睡著了。”
“噗——”趙思欽直接笑噴。
看電影都能看睡著,邵顯是越來越好玩了,估計傅某人很憋屈。
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渾身舒爽。
“既然他不喜歡看電影,下次就送他花好了。”趙思欽提出一個很俗套的建議。
傅柏洲搖搖頭,“他沒有特別喜歡的花。”
“燭光晚餐?”
“他現在很多東西不能吃。”
“出去度假?”
“他身體還沒恢復。”
趙思欽見他一本正經否決建議,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你今晚的話特別多?”
只要是涉及邵顯的,傅柏洲總是格外在意。
傅柏洲瞬間閉嘴,目光沉沉看著他。
趙思欽立刻道:“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你們快要結婚了,不如送戒指好了。”
傅柏洲愣住,送戒指嗎?
見他沉思,趙思欽嘿嘿笑著離開辦公室,體貼關上門。
接下來的日子,邵顯和傅柏洲每週例行約會,不過再也沒看過電影。
邵顯身體逐漸恢復如常,不會再動不動就困得睡著。
週日,傅柏洲帶他來到一個新建的場館。
“這是什麼地方?”
傅柏洲:“vr體驗館。”
話音剛落,場館內的燈光突然關閉,周圍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動靜。
邵顯不怕黑,不過他明顯感覺到,身旁之人呼吸陡然加重些許,不過很輕微,要不是邵顯聽力在線,估計根本發現不了。
聽說傅柏洲恐懼黑暗幽閉的空間,難道是真的?
“你沒事吧?”他蹙眉問。
黑暗中,傅柏洲的聲音似乎有些啞,“沒事。”
話音剛落,周圍瞬間有光芒亮起。
邵顯彷彿站在高聳入雲的天台上,俯瞰整座城市。城市恢弘的夜景一一展現在眼前,每一處每一幀都美輪美奐。
正在他即將詢問之際,一朵煙花突入雲霄,絢爛綻放在他眼前,耳邊同時傳來一聲轟響,似從遠方傳來,不炸耳,卻彷彿身臨其境。
第一朵煙花就像一個信號,它尚未消失在夜空,城市各處接連燃起各色各樣的煙花。
煙花綻放的動態相當逼真,邵顯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站在城市最高點,被無數霓虹與璀璨煙火簇擁環繞。
震撼之意無以言表。
他猛地回首看向傅柏洲。
五顏六色的燈光映sh_e在男人臉上,邵顯恍惚間看到他藏在鬢髮間的細密汗珠。
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傅柏洲將一隻精緻的錦盒遞過來。
“你的。”
即便沒有打開,邵顯也知道裡面是什麼。
他微笑伸出手,故意開玩笑道:“你幫我戴?”
戴戒指必然會有接觸,邵顯本只是作弄他一下,沒想過讓他親自做這事。
可沒料到,傅柏洲竟真的取出戒指,左手向邵顯的手伸來。
就在兩人指尖將要接觸之際,邵顯忽然掌心上翻,面帶歉意道:“我開玩笑的,你直接把戒指放我手上就行,不用碰到我。”
傅柏洲愣住,頓了好幾秒,才將戒指小心放在邵顯掌心。
一丁點兒也沒碰到。
邵顯笑著自己戴上,又問:“你的呢?”
“在家裡。”
他似乎有些失落,眼睫低垂看向地面,看著竟有些可憐。
邵顯心生異樣,下一秒卻覺得自己魔怔了。傅柏洲表情一直沒變過,怎麼會失落或可憐呢?
“今天的煙花很美,謝謝你。”
傅柏洲抬眸,“嗯,我送你回去。”
“好。”
思及某人不喜歡幽閉黑暗的空間,邵顯也不想久待。
只可惜,兩人出了場館,才發現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
雨下得太大太急,像是老天爺直接傾倒下來似的,開車都有些困難。
這裡離邵家有些遠,這麼大雨開車實在有些不安全。
“不用送我回去,去酒店好了。”
傅柏洲看他一眼,沒回答這句話,只道:“稍等。”
說著去停車場。
沒過多久,他將車開過來,邵顯正要冒著雨過去,車門卻開了。
傅柏洲打開傘快步走來,在邵顯身邊駐足,然後用傘將邵顯整個人罩住。
傘不算大,一個人打綽綽有餘,但兩個大男人一起,而且暴雨又急又大,總會淋到的。
邵顯見他半個肩膀瞬間被雨淋濕,忍不住道:“往你那邊去點。”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邵顯無奈,在傅柏洲的護送下往車旁走去。
傘下的空間很擁擠,兩人難免會碰到彼此,邵顯覺得無所謂,倒是傅柏洲表現得很僵硬。
邵顯忍不住走快一些,想盡快結束傅柏洲的痛苦,但他尚未習慣快走,且地面濕滑,腳底沒兜住,直接往後倒去。
一隻手迅速托住他後背,強勁有力。
邵顯第一反應是幸好,第二反應是傅柏洲會難受。
他來不及平復自己受驚後狂亂的心跳,迅速直起身體,“抱歉,謝謝。”
傅柏洲收回手,依舊沒吭聲。
走近車門時,男人又伸手打開車門,傘一直保護著邵顯,沒讓他淋到一絲雨。
等到邵顯安穩坐上車,他輕輕關上車門。
下雨天車速很慢,邵顯見傅柏洲路過一個又一個酒店,就是沒停下,不由問:“去哪?”
“我家。”回答得毫不拖泥帶水。
邵顯一愣,“為什麼?”
車子轉了一個彎,傅柏洲低沉的聲音在沉悶的車內響起:“近。”
剛說完,車子便駛進小區。
雨還在肆無忌憚地下著,邵顯隨傅柏洲進了他家,依舊一點雨也沒淋著,倒是傅柏洲,一條胳膊都濕透了。
“你先去洗澡。”邵顯道。
傅柏洲點頭,卻先進廚房燒了壺熱水,倒一杯白開水,放在邵顯面前的茶几上,才上樓進了浴室。
邵顯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給蔡雅蘭,告訴他今晚先不回去。
得知他同傅柏洲在一起,蔡雅蘭稍稍放心了些。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邵家對傅柏洲的偏見也漸漸消散。
人是冷了些,但是個負責任的。
邵顯掛了電話,捧著水杯喝了幾口熱水,驅散身體裡的寒意。
過了一會兒,傅柏洲穿著一身休閒居家服下樓,面無表情道:“你褲腳有些濕,衣服已經備好,上樓後往右第二是你房間。”
本來是關心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讓人覺得是一種命令。
邵顯倒沒覺得被冒犯,他笑了笑,“多謝。”
然後轉身上樓。
傅柏洲凝視他背影,睫毛又低垂幾分,他立在原地半晌,才往廚房走去。
等邵顯洗完澡換身衣服下樓,就看到傅柏洲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會做飯?資料上好像沒寫。
邵顯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慢吞吞走到廚房門口,準備看看傅柏洲要做什麼菜。
聽到腳步聲,傅柏洲回頭,見邵顯頂著一頭濕髮,目光不由沉了幾分。
“頭髮吹乾。”
邵顯之前元氣大傷,現在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可我不知道怎麼吹。”
青年偎依在門框上,一臉無辜地看著廚房裡的男人,一雙眼睛因剛洗完澡,顯得清澈透亮,讓人忍不住心軟。
傅柏洲頓了幾秒,解下圍裙,走出廚房。
“過來。”
邵顯乖乖跟上。
男人步伐特意緩慢,能讓邵顯輕易跟上。
邵顯在心裡偷笑,越跟某人相處,就越覺得那些資料上所說都是騙人的。
他有眼睛,也有心,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傅柏洲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冷漠無情。
兩人到了房間,傅柏洲先拿出乾毛巾替他擦拭,等頭髮稍乾後,再取出吹風機。
吹乾後的頭髮蓬鬆柔軟,調皮搭在邵顯眉毛上,悄悄遮住他的額頭,讓邵顯本來就不大的臉顯得更小。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傅柏洲忽然道歉。
邵顯彎起眸子,“沒事,下次你告訴我放哪裡就行,我自己可以 的。”
“好。”
兩人重新回到客廳。
折騰這麼久,水杯裡的水早就涼了,傅柏洲又換了熱水,繼續回到廚房。
邵顯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剛洗完澡有些困,他往後靠去,迷迷糊糊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邵顯陡然驚醒,猛地直起身體,一條薄毯落下,差點掉到地上。
“傅柏洲?”他喚了一聲,順便拾起毛毯。
幾秒後,傅柏洲打開書房門,站在燈影昏暗處,靜靜回視他。
“醒了?我去做飯。”
說是做飯,其實只是煮麵條而已。
之前傅柏洲切好蔬菜,本打算直接下鍋開始煮麵,結果看到邵顯在沙發上睡熟,不忍打擾他,只好選擇等他醒來。
邵顯睡了一個小時,他就在書房工作了一個小時。
“待會兒吃什麼?”
“麵條。”
傅柏洲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煲好了排骨湯,現在用來煮麵條正好。
湯入鍋時,邵顯聞到香味,肚子立刻咕咕叫起來。
“你可以叫醒我的。”邵顯遺憾道。
要是他沒睡著,不就能夠早點喝到這湯了嗎?
傅柏洲:“嗯,記得了。”
煮麵條很快的,不一會兒,傅柏洲就端著兩碗麵條上桌。
邵顯早早坐在餐廳等待,接過傅柏洲遞過來的筷子和湯匙,先是美美地喝了一口湯。
眸子頓時泛起驚喜:“真好喝!”
傅柏洲見他吃得開心,唇角微微動了下,神情一瞬間柔和了幾分。
窗外雨聲嘩啦作響,傅柏洲低垂眉眼,也喝下一口湯。
比以前的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