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洛映白驟然出手,飛快地在骨架的頂門、胸口、丹田以及雙手雙腳幾個地方各拍了一掌,暫時穩定住魂體狀況,迅速道:“快說,是什麼!”
張健道:“是一個總來我們村給人治病的專家,我在地底下看見了,他——”
洛映白很想把話聽完整,但眼看張健的魂體再也無法支撐,如果強行讓他說話,只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害,於是他在張健眉心一點,將他的魂魄推回了地府。
最後一句話夏羨寧沒有聽見,他本來也要出手,然而苟松澤忽然呵斥一聲“幹什麼!”他一轉頭,正好看見苟松澤將高祥手臂反扭,押在地上。
夏羨寧看了洛映白一眼,知道他沒什麼問題,立刻跑到苟松澤身邊,問道:“怎麼回事?”
苟松澤使勁按著高祥,說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把捆他的繩子掙開了,到底是真瘋假瘋?嘶……力氣還挺大!”
高祥被他按在地上,還在拼命地掙扎扭動,地上的泥土都快要被他拱出一個坑來,苟松澤幾乎都按不住他,更詭異的是,他騰出手來往高祥腦門上一連貼了三張定身符,居然都定不住這小子。
高祥邊亂扭邊笑了起來,苟松澤:“我靠!這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夏羨寧一時沒插手,在旁邊看了一會也沒有看出來端倪,眼看高祥似瘋非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模作樣,他拍了拍苟松澤的肩膀叫他讓開。
苟松澤一起身,高祥立刻像個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撒腿就要跑。
結果他的身體剛剛前傾做出起跑的架勢,背後就挨了狠狠一腳,整個人前撲栽倒,摔了個狗啃泥,夏羨寧一腳踩到了他的後背上,抓起高祥的頭髮把他的頭抬起來,這兩個地方一受控制,高祥頓時就動不了了。
夏羨寧喝道:“老實點!你跑什麼?!”
他每一個發音和動作都仿佛寫滿了“超凶”,連瘋子都笑不出來了,高祥的頭髮被攥著,腦袋被迫揚起,不得不看著夏羨寧,眼珠子骨碌碌轉。
他老實了,夏羨寧卻突然發現有點不對。
——是高祥的臉不對。
到現在為止,夏羨寧一共看過高祥三次,第一次是和洛映白一起碰上他從山上瘋瘋癲癲地下來,那個時候夏羨寧還仔細看過高祥的面相,覺得他目蘊凶光,眉宇間隱含戾氣,雖然瘋了,但也一看就是個危險人物,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在高祥身上貼了追蹤符。
第二次見到高祥就是剛才救人的時候,因為他臉上糊了一層泥,夏羨寧沒看清楚,也沒有功夫仔細看他,直到此刻,由於剛才洛映白將張健招上來的時候帶出了一些黃泉水,高祥臉上的泥土被沖了下去,夏羨寧才第三次看清了他的臉。
現在的高祥雖然依舊瘋,但是他臉上那一層隱隱的戾氣不見了,眼睛空洞而沒有神采,五官雖然沒變,面相卻已經與剛才全然不同。
周俊宜說,他好像精神分裂,時常判若兩人……
夏羨寧的手還揪著對方的頭髮,在這一瞬間,他心中飛快轉過諸般念頭,警覺性提高到了極點,極其敏銳地捕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掠過鼻端。
不,不是單純的血腥,血的味道中似乎還隱隱摻雜著一股花香,那熟悉的花香……
夏羨寧心頭巨震,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他一下確定了香氣傳來的位置,放開高祥將手一抬,長劍已經憑空出現在他的手裏!
刹那間劍華湛湛,長空一亮,銀光大作之際,夏羨寧身未轉,眼未看,直接反手一刺,刺向他身後的一片虛空之處。
一陣狂風瞬間平地而起,夏羨寧的劍鋒觸及之處卷起了一個漩渦,漩渦中間黑色的人影隱隱成型。
夏羨寧劍鋒再進,穿過風壁,直直刺入黑影之內!
那一瞬間風停霧散,光華耀空,黑氣與劍芒發生劇烈的碰撞,明淨無暇的半空之中忽然幻化出重重血池屍骸之相,跟著夏羨寧劍鋒刺中的黑影粉碎,反倒是血池中出現一人,冷笑而去。
這一切說起來瞬息萬變,實際上從夏羨寧發現異常到雙方交手也不過是幾秒的時間,眼看那個人離開,夏羨寧毫不猶豫,立刻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
剛才張健說著說著話突然遭到攻擊,幸虧洛映白反應的快,及時將他的魂魄送回地府,讓張健免於魂飛魄散的命運,可惜這麼一來,就沒辦法第二次召他上來了。
但雖然如此,剛才張健留下的那句話已經足夠洛映白琢磨了——經常來到他們村子裏給村民們治病的專家……會不會就是彭旋呢?
洛映白站在他們挖出來的那個坑裏想著這件事,感到夏羨寧的劍氣才抬頭,只來得及看到他們一前一後遠去的背影。
夏羨寧還是頭一次激動到不跟他交代一聲就追著別人跑了,洛映白吃了一驚:“羨寧!”
苟松澤氣喘吁吁地回來,一邊擦汗一邊道:“別喊了,跑遠了。”
洛映白皺眉道:“不行啊,羨寧很少這麼激動的,落單了吃虧怎麼辦……車鑰匙給我。”
洛映白上了車,順著夏羨寧他們跑出去的方向追了一陣,苟松澤也陪著,結果追了半天,竟然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洛映白氣的拍了一下方向盤,苟松澤卻突然說:“手機!你的手機響了!”
洛映白連忙刹住車,苟松澤幫他把手機拿出來,正是夏羨寧打來了電話。
洛映白連忙說:“你去哪了?”
那一頭夏羨寧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剛才看見一個人很可疑,追過來看看,現在人找不到了。”
他語氣平穩,沒有大喘氣的聲音,這最起碼說明他目前已經在一個地方停下來了,並沒有繼續追擊,那樣遇到危險的幾率就很小了。
洛映白稍稍放心:“說下你的位置,我開車接你去。”
夏羨寧道:“先不回去。我現在在一個叫鐵棒峰的地方,好像看見有人遇險,需要人手過來幫忙把那些人弄出去。讓松澤把這個消息發到特偵處的群裏。”
洛映白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你的意思應該問題不大,那就讓你們單位的人陪你救人吧。彭旋很有可能就在常鄉村,我怕錯過他,想回去看看。”
夏羨寧立刻道:“你等我回去,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洛映白道:“有什麼可怕的,我那是重傷之後失手被他暗算了一次而已。你回來的話還救不救人了?”
夏羨寧道:“不是,我……可是他當初算計你的原因不明,咱們誰也不知道彭旋消失這段時間裏還有什麼樣的底牌。或許他根本就是策劃已久,你讓我怎麼放心!”
洛映白道:“得啦,說的我好像肯定能碰見他一樣,大不了你救了人回來趕緊來找我。”
夏羨寧無奈,知道說服不了他,便說一會讓魏收陪著他留在村子裏,洛映白這回痛快答應了。
掛掉電話之後,苟松澤迅速把夏羨寧的指示發送到特偵處的群裏,然後沖洛映白道:“你真的沒問題?”
洛映白道:“看把你們一個個操心的,不會有事的,放心啊。”
苟松澤道:“那你就把我放到這裏,這裏跟鐵棒峰離的很近,我走過去。你開車回去吧。”
洛映白輕笑一聲,說道:“你可拉倒吧,救人不帶車,你打算把他們一個個背回來呀。車留給你,拜拜。”
他說著從車上下來就要走,苟松澤也下了車,追在洛映白後面,猶豫了一下又叮囑道:“表哥,你遇到什麼事先冷靜,千萬別衝動啊!我知道姨媽現在昏迷不醒都是他造成的,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洛映白嫌他麻煩,藉口道:“但是羨寧都那麼說了,我也不想讓他不高興,一定會小心,一定一定。”
他不說還好,結果一說這句話,苟松澤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洛映白關於“勇猛”的話題,忍不住又露出了那種滄桑同情的目光,感慨道:“難怪你會怕羨寧哥。表哥,雖然活該,但你也辛苦了。”
洛映白:“???等會,你在說什麼?”
苟松澤說完了以後,搖著頭就要回車上,結果被洛映白單手揪住後領子就拽了回去。
苟松澤掙扎道:“快放開我!放開我!我一會遲到了會被羨寧哥打死的!”
洛映白道:“我最討厭別人把話說一半留一半了!撩完就跑是渣男你懂不懂?!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
苟松澤:“……你自己說的你還不懂啊。”
他扭捏了一下,湊到洛映白肩膀一側,小聲說:“就是你自己說的,你說切身體會過羨寧哥……很猛。這,你跟他在一塊挺不容易的吧?”
他沒等洛映白說話,又強調道:“我沒想八卦,這是你自己剛才說的!”
夏羨寧剛才把棺材劈開的時候,洛映白是說了他很猛,但是此猛非彼猛,他現在才意識到兩人聽到這話時詭異的表情從何而來,一時無語。
苟松澤本來沒想再說這件事,但是洛映白自己提起來的,可就怪不得他了,他上下打量著洛映白,道:“你剛才是不小心說漏嘴了吧?放心好了,我就當沒聽見。”
洛映白冷笑道:“想多了。我就是在奇怪,你說你這麼懂,怎麼就到了現在連個物件都沒有呢?”
苟松澤:血條-200。
但這還不算完,洛映白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更為震驚!
洛映白手不抖眼不眨,又優哉悠哉地補充道:“還有,不好意思,你好像估計錯了我們兩個的地位。擔心你可以放心,我可沒有折騰羨寧,我很溫柔的。”
苟松澤:“……!!!”
三秒之後,他好像才明白洛映白這句話裏面可怕的深意,cp被逆的感覺痛苦無比,驚恐道:“你你你你你說什麼?!!!”
洛映白笑道:“反應這麼大幹什麼?師兄在上頭嘛,應該的。”
說完之後,他丟下風中淩亂的苟松澤,用手撩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瀟瀟灑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