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馮正洋突然迅速打開了旁邊的車門,就要跳車,馮正冬的反應卻更快,一把揪住他,把他按在了車座靠背上,拿出注射器,給馮正洋打了一針麻藥。
馮正洋劇烈地掙扎,但是藥效很快發生作用,他動不了了。
馮正冬這才放開他,用濕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他靠在座位上歇了一會,拿出一瓶酒,仰頭灌掉一半。
馮正洋脊背發涼,他的舌頭受麻藥影響,同樣不靈便,含含糊糊地從嘴裏擠出了幾個字:“為什麼?”
馮正冬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珠漆黑,眼神冰冷,偏生臉上還帶著面具一樣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馮正冬緩緩將手抬起來,剩下的半瓶酒被他均勻地澆在了馮正洋的身上,馮正洋被酒液澆的睜不開眼睛,只聽見馮正冬輕柔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是我先到的常鄉村,是我先見到的呂露?”
眼前這個人似乎從來就沒有被他真正的認識過,馮正洋哆哆嗦嗦地說:“你、你說什麼?”
馮正冬掄起啤酒瓶子就砸到了他的頭上,把馮正洋砸的眼冒金星。
馮正冬冷笑道:“開發度假村,本來就是爸爸留下來的方案,就應該誰先做出優秀的企劃來歸誰負責,憑什麼你可以去但是我不可以?我為了贏過你,搶在你前面去哪個地方考察,我跟呂露根本就是坐著同一趟車去的!”
他的情緒愈發激動:“結果呢?什麼都是你的,公司是你的,呂露也是你的!我從小就不敢跟你爭,可是你為什麼要殺她?你殺了她,我就殺溫倩倩!我要給她報仇,這就是報應!我忍你很久了馮正洋!”
鮮血順著馮正洋的頭部流下來,他頭昏腦漲,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很可能有生命危險,連聲道:“你誤會了,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殺人呢!弟弟,咱們可是兄弟,你冷靜,你……你聽我解釋!這是誰跟你說的?”
馮正冬冷笑道:“我親眼看到的!你能一手遮天,那片窮鄉僻壤的地方,就算是我報了警,你也能想辦法給自己脫罪,讓你判幾年就被放出來有什麼意思?我要的是你死!”
馮正洋剛要說話,眼睛忽然直了,就在正前方的車窗前面,他看見呂露正飄在半空,臉上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氣,幽幽望著自己。
馮正洋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呂露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見了,馮正洋卻發狂一樣喊道:“呂露!呂露!”
馮正冬反手給了他一拳:“別嚎了!那是因為我給你下了藥,你這個做賊心虛的蠢貨!”
他那一拳帶來的傷害相比起來實在太輕了,馮正洋渾身又泛起了那種針紮似的疼痛,這一回的痛苦比每次都要劇烈,他發瘋般地叫著:“你看啊!你向前看——真的是呂露!有鬼,有鬼,她來索命了!”
馮正冬一愣,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看著前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你嗎……你,真的在這裏嗎?”
前方空空蕩蕩。
馮正冬連忙說:“你走了嗎?你別走,你讓我看一眼,我在給你報仇,你快看看我怎麼給你報仇!”
馮正洋瞪大眼睛,嘶聲道:“她走了!”
馮正冬語無倫次地說:“她一定在怪我,怪我磨蹭了這麼久還沒殺你,我要殺了你!”
他剛剛要加大力氣踩下油門,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人高聲喊道:“人就在那裏!”
“快追!”
馮正冬一回頭,頓時看見了身後的警車,他連忙一踩油門,車子帶著兩人向前方飛馳而去。
後面的員警拿著喇叭喊道:“馮正冬,快停車,前面是斷崖!只要你主動配合警方,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馮正冬置若罔聞,繼續向前飆車。
馮正洋喊道:“你沒聽見員警說嗎?前面是斷崖!你不要開了,你也會死的!”
馮正冬冷笑道:“我當然知道,我早就不想活了!今天就帶你一起體驗體驗摔成肉泥的滋味,看看你喜歡不喜歡。”
他車速極快,身後追逐的員警都是洛映白讓戴大嶼臨時通知之後匆匆趕來的人,還不太明白這件案子的內情,他們幾次試圖阻攔都失敗了,這才反應過來馮正冬似乎什麼也不圖,就是一心找死。
一片驚呼聲中,眼看馮正冬的車已經快沖到了斷崖前,另一個方向忽然有一輛銀白色的車子飛馳而來,沿路橫衝直撞,緊跟著四輪離地向前一沖,沙石橫飛當中,斜著就沖到了馮正冬的車前。
那正是洛映白的車,他的車頂上還站著焦急卻又無能為力的呂露。
馮正冬的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接撞到了洛映白一側的車門上,車子一直被頂到了崖邊,輪胎與地面摩擦出耀眼火花,洛映白猛打方向盤的同時,已經摸出蒼靈悅譯,順著車窗擲了出去。
刀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劃出一道銀色弧線,緊跟著嗆啷一聲釘在了地上,周圍山石崩裂,而刀則正好卡在了車後,刀身上迸發出炫目的光亮,阻擋了車子墜落下去的勢頭。
現在洛映白的後面的半個車身已經被撞出去了,兩輛車一把刀搖搖欲墜,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洛映白不敢動作太大,正要一點點從車裏出來,蒼靈悅譯的刀靈卻從本體中跑了出來,鑽進車子一把摟住他的腰,像是打算用身體保護他。
洛映白顧不上他,馮正冬的車被他別住,但是馮正冬本人卻是好運地沒有在那一下急刹車中受傷,這個時候是鐵了心找死還要拉幾個墊背的,面目猙獰,竟然打算繼續發動車子。
後面的警車被堵住了過不來,洛映白倒也不慌,抽出一張黃符,喝道:“湛湛靈光……”
他一句話還沒說話,旁邊又是一道黃符伴隨著熟悉的聲音飛出:
“湛湛靈光,縛身不動,急急如律令!”
馮正冬被定身符定住,夏羨寧踩著車頂一躍而下,快速沖到洛映白的車前拉開車門,拎起蒼靈悅譯的後領子就把他給扔了出去。
車子晃晃悠悠,夏羨寧一把將洛映白出車裏扯了出來,洛映白的車上少了一點重量,頓時又是一斜,後面馮正冬的車不受控制地向前撞了半米。
這是個斜坡加斷崖的地勢,兩輛車已經不完全受司機控制,夏羨寧護著洛映白在地上一滾,躲開了後面壓過來的輪胎,蒼靈悅譯的刀靈被他剛才那一扔,已經重新附到了本體上,刀鋒頓時暴漲,勉強承擔住了兩輛車子疊加的重量。
洛映白趴在夏羨寧的身上,夏羨寧雙手托著他的臂膀,四目相投,兩人同時出了口氣。
洛映白爬起來,拽了夏羨寧一把,說道:“來的真及時。”
夏羨寧道:“沒開完會,突然心慌,想你了就出來了。”
他們把馮正冬和馮正洋帶了回去,呂露飄到洛映白的身邊,沖他鞠了個躬。
洛映白看了她一眼,夏羨寧簡短道:“你跟我們回去一趟。”
一行人回到特偵處,經過詢問才知道,呂露到了陰間之後,因為身上冤仇未清,經過審判之後被允許回到陽間報仇,馮正洋身上的種種疼痛異狀來源於她,但呂露卻實在沒想到,還有一個人竟然也在暗中為自己報仇。
她不願意讓馮正冬死,又沒法讓他看見自己,靈機一動之下帶著洛映白找了過來。
洛映白得知原委,也沒什麼可評價的,只能跟呂露道:“現在你身上恩怨兩清,什麼事都和你沒關係了,好好投胎吧。”
呂露道:“馮正冬……我能見他嗎?”
夏羨寧從旁邊過來,道:“不能。”
呂露:“……哦。”
這件事兜兜轉轉,牽扯出了兩個案子,兄弟反目,兩個無辜的女人喪命,全都是因為感情上的糾紛,真相大白的時候,想一想也不由讓人覺得歎息。
呂露走後,洛映白道:“馮正冬也是在常鄉村偶然遇見了呂露才喜歡上她的,沒想到萍水相逢,一見鍾情,他就願意把命搭上。這個人是真癡情,也是真偏激。”
夏羨寧刮了一下他的鼻樑,給洛映白倒了杯水,笑問道:“喜歡一個人需要很多時間嗎?”
洛映白道:“嗯,沒別的經驗,反正我知道咱們兩個已經認識二十年啦。”
夏羨寧道:“可是我很小就喜歡你了,可能也是一見鍾情。”
洛映白笑道:“胡說,我當時才幾歲啊夏公子,你那不成了禽獸了。”
夏羨寧雙手抄在褲兜裏,閒適地坐在洛映白身邊地桌子上,語氣中微帶戲謔:“喜歡是分很多種的,你想到哪去了?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一直對我死纏爛打,企圖吸引我的注意,難道你就不喜歡我?”
洛映白笑了:“是啊,喜歡。”
他深吸口氣,把自己的手機遞到夏羨寧面前,道:“羨寧,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夏羨寧用雙手將洛映白的手連同他的手機一起包在掌心中,感覺到洛映白的手涼涼的,心中一軟。
他柔聲道:“你是想讓我給你看微博上的任務進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