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洛映白好笑的是,他在整個事件中被傳來傳去,形象全靠網友腦補,說著說著就變成了沒爹沒媽任人欺淩的小可憐,被學校領導家的孩子利用權勢欺淩羞辱。
這個誤會也很他父親洛釗的工作性質有關。洛釗當年是因為在一次惡性靈異事件中立了頭等功特別升遷的,身居高位的時候年紀還輕,兒子也才剛剛出生。考慮到自身從事行業的危險性,在洛映白出生之後,洛釗特意在自家別墅的周圍布下了一個風水陣,防止別人窺探,也從來不讓洛映白暴露在公眾面前。
這些都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結果後來洛映白長大了,已經有了自保能力,洛釗又發現自己家的兒子歪成了一個整天耍賴撒嬌的癩皮狗,嬌滴滴的不像樣子。
他生怕這小子打著自己的名號為非作歹,於是也沒有刻意帶著他出現在公共場合過,現在保密的太徹底,兒子都直接被人給當成了孤兒。
洛映白稍微腦補了一下他爸爸的表情,覺得自己這一年可以就指著這個笑話活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確定不去床上睡覺嗎?”聽見笑聲,鄧萬林從對面的書桌前扭身看向他,“不就是明天早上要檢查床鋪嗎?你不用下這麼大的血本吧?睡一宿桌子你還不廢了!”
“可是我不想再讓宿管大媽把名字寫到小黑板上示眾了,真的很丟人哎。”洛映白可憐巴巴地說,同時用跟他口氣完全不相符的瀟灑動作往桌邊的垃圾桶裏吐了一個核,“看見沒有,這被子,這床,從它們被生出來就沒這麼整齊過,是我專門去對門宿舍找當過兵的老鄭給疊的,這要是被破壞了讓我復原,我才是真的廢了。”
鄧萬林道:“你為啥不明天早上讓他疊?”
洛映白理所當然地說:“我起不來啊。”
鄧萬林無奈,洛映白這個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倒是愛乾淨,但除了乾淨之外又懶又廢物,能把被子卷成個筒就算不錯了,疊,不存在的。
上回他被檢查的宿管直接掀了被窩,好生丟人現眼一回,現在出此下策也是真被逼急了。
他說:“你躺方維桌上,一會他回來肯定會趕你走。”
洛映白笑著說:“哎呀不會的,我有招對付他……你吃櫻桃嗎?張嘴,啊——”
鄧萬林下意識隨著他的話張開嘴,洛映白拿出個櫻桃照著他扔過去,紅通通的櫻桃砸在鄧萬林鼻尖上,濺了他一臉水,又彈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大爺的,你下來給我遞一下能累死嗎?”鄧萬林笑駡著,起身將地上的櫻桃撿起來扔掉,又不客氣地從洛映白身上的塑膠碟子裏掏了一把櫻桃吃。
就在這個時候,樓道裏忽然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起住了一年的兩個人都能聽出來那絕對是方維要回來了,一路上咣咣咣的。
洛映白瞬間變臉,迅速將櫻桃碟塞進鄧萬林手裏,在他的注視之下,活生生“陷入沉睡”,閉眼躺在桌上一動不動,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鄧萬林:“……”
方維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的兩個舍友一個躺在桌子上,另一個站在桌前,像祭拜一樣低頭看著桌子,嚇得差點重新出去。
“我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鄧萬林無語道:“……明早查宿,他怕把床弄亂了,躺桌子上睡了。”
方維:“……”
他狐疑地看著鄧萬林:“那,你為什麼要看著他睡覺?啊——”
他突然恍然大悟。
鄧萬林心想壞了他看出來了,洛映白的事要是砸我手裏,這小子絕對要逼著我明天早起給他收拾床,他連忙想藉口:“不是,我……”
方維的眼神中充滿警惕:“沒想到你還有偷看別人睡覺的嗜好,幸虧我住上鋪,變態。”
鄧萬林:“……”
他有苦說不出,洛映白在旁邊“睡”的像模像樣的,好像被他們兩個說話聲驚動了,還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象徵性地在桌上拱了拱。
方維走到他的床邊,一把將豆腐塊一樣的被子拎起來,蓋在了洛映白的身上。
不知為何,被子抖開的一瞬間鄧萬林心痛了:“哎,你就這麼給抖開了!”
方維道:“這被子我也會疊,大不了明天我給他疊,不然凍死他嗎?”他說完之後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書放在宿管那忘拿了,我下去一趟。”
他一出去,洛映白就起來了,看了眼自己的手機。
鄧萬林沒有注意到洛映白臉色忽然變了變,沒好氣地說:“裝那麼像,我還以為你死了呢!起來幹嘛?”
洛映白很快面色如常,從桌子上跳下來:“我還沒刷牙呢……而且今天晚上有點事,恐怕得出去一下,估計不回來睡了。”
鄧萬林驚訝:“什麼事這麼突然?”
洛映白沖他眨眨眼睛,進了水房。
獨處的時候,他的臉色嚴肅了些許,沉吟片刻,拿出幾張空白的符紙,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一一畫好了符咒,又將符紙放進兜裏裝好。
剛才他收到的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言簡意賅——“十點之前到學校後門,不然要你們一宿舍的人都完蛋。”
洛映白決定先讓他們完蛋一下。
他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推開宿舍門,鄧萬林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驚訝道:“你真的要出去睡啊,不是開玩笑的?哎,這是啥?”
宿舍門一開,一個裹著黑塑膠袋的什麼東西掉了下來,洛映白從地上撿起來,不動聲色地一捏,然後迅速塞到衣兜裏:“這是我買的東西,走了啊,回見。”
鄧萬林:“喂……”
洛映白頭也不回地沖他擺了擺手:“你倆誰記得給我疊下被子喔,麼麼噠。”
走到樓道沒人的地方,他才把那樣東西掏出來,打開塑膠袋後,發現是半截嬰兒的手臂,看上去小小的,白白嫩嫩,上面還沾著一些鮮血。
洛映白像在菜市場挑蘿蔔似的,把那只手捏來捏去,又放到鼻子下面聞聞,笑著隨手放回了衣兜——這東西造假造的很有誠意,嚇唬人不錯。
他剛走到學校的後門那裏,十點整的鐘聲就敲響了,黑暗中有一輛車停在不遠處,看到他的身影出現,車裏立刻走出兩個人,一個拽住他的胳膊,一個捂住他的嘴,將他拖了過去,塞進車。
洛映白任由對方把自己推上車,然後四下打量了一圈,似乎還挺好奇。
一個肌肉男看他不安分,揮巴掌就打:“小子,你給我老實點。”
“哇——”
巴掌還沒落下,洛映白忽然驚歎了一聲,眼睛放光地撲上前面的椅背:“這是賓利吧?真的是賓利啊!我從來都沒做過這麼豪華的車子啊!能拍照發朋友圈嗎?”
肌肉男的巴掌扇空了,狠狠抽中了車座旁邊的金屬杠,一時疼的飆淚,話都沒說出來。
車裏不算洛映白一共三個人,除了司機肌肉男之外,還有一個剛才捂他嘴的小眼鏡,此時他看著洛映白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白癡:“發你妹的朋友圈!你以為老子是帶你兜風去的嗎?我警告你,你他媽老實點,別裝瘋賣傻的打歪主意,不然小心我廢了你!”
洛映白摸了摸下巴:“唔,這話聽起來,很像是黑道的口氣。”
小眼鏡抓狂:“把嘴閉上!”
他很想教訓洛映白一下,可恰好這個時候車子重重一顛,手就沒伸出去。
洛映白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言自語道:“不對呀。這輛車是賓利Brooklands限量版,全球發行550輛,其中本市只有兩個人搶到了,一輛是夏老爺子送給孫子的生日禮物,另一輛則在超級一線大明星歐子恒先生的手裏,這兩邊哪個都不是混黑道的呀?”
小眼鏡和肌肉男:“……”
煩躁和疼痛都被暫時忘記了,兩個人面面相覷,來之前本來被叮囑一切資訊都不能透露的,結果話還沒說兩句,底就被人揭了。正是因為這車是全球限量版他們才開,以為一般人不會認識,沒想到還碰上個識貨的。
洛映白遺憾道:“不過這車好是好,但也出廠好幾年了,有點舊。我建議你們老闆下次可以買布加迪威龍那個Pur Sang,也就比這輛貴1000來萬吧,關鍵是開得快,耐撞。開著它,出了車禍或者被人追殺說不定都不會死,頂多斷幾條胳膊腿什麼的,適合各位。”
他說話的時候,車裏三個人的臉色逐漸由兇惡變成了驚恐。
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動彈不了了!
更恐怖的是,隨著洛映白那張烏鴉嘴在車上說到什麼“出車禍”、“被追殺”的時候,司機甚至覺得手下的方向盤在自己瞎轉,車窗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砰砰地敲……
嗚,太可怕了!
洛映白道:“哦,對了,說起來我還沒問,你們到底是夏家的,還是歐家的?”
這個問題一提,他們幾個好像又能動了,小眼鏡悄悄把攥著手機的一隻手背到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這個……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們也是替人辦事。是歐子恒先生聽說你挺有本事的,想找你幫他看看風水算算命,又怕你學業繁忙拒絕,我們才出此下策,真是太對不住了……”
他一邊編藉口,一邊偷偷打字,因為看不見手機螢幕,所以動作有點慢,好在洛映白似乎沒有注意。
三個大漢去綁一個小白臉,結果被人反殺了——雖然這種事很丟人,可是他真的搞不定,他現在很怕自己三個人被洛映白綁走呀,嚶嚶嚶。
小眼鏡顫抖著求助,覺得自己弱小無助又可憐,腦海中湧起很多路人上錯黑車被分屍的新聞,顯然忘記了自己才是那個先把對方拖上車的人。
然而正在這時,小眼鏡突然覺得有人在自己打字的手上撓了撓。
他一愣,回過頭,身後的車窗外面是不斷流逝的風景,根本就沒有人——也不可能有人。
背後突然冒起一股涼氣,小眼鏡木然低頭,只見半截帶血的小胖手正調皮地用指尖撓他,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小胖手抬起來打招呼一樣擺了擺。
小眼鏡翻個白眼,無聲無息地就暈過去了。
一旁的肌肉男嚇了一跳,剛要問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小手蹦到他的面前,搖搖晃晃地比了個“v”。
他沉默片刻。
“啊——”
“對不起對不起。”洛映白趕緊道歉,把手撿起來裝回兜裏,“晚上吃剩下的,不下心掉出來了,我不是故意嚇你……對了,剛才說到哪了?”
吃、吃剩下的?
本來絕對會被當做開玩笑的一句話,配上目前的場景就讓人笑不出來了。肌肉男欲哭無淚,看著他那張笑靨如花的漂亮臉蛋,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地把一切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