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紅芬眼珠一轉,立刻讓其他的人先離開,也小聲道:“你想怎麼樣?”
富子指了指她臉上的傷:“不是,我的姐啊,你這打就白挨了?李大壯最喜歡漂亮的小子,就剛才那個,管保他一看見就放不下。那他想要人,就不替他的人賠點醫藥費嗎?”
一提錢,那簡直就是說到蔡紅芬的心坎裏面去了,她一拍大腿,眉開眼笑地說:“還是你小子有主意,就這麼辦!咱們一起送這小子上門!”
洛映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假裝被好幾個人重新制伏,和那個小姑娘一起,被李叔重新捆好帶回了家裏。
他一路上想盡辦法套話,李叔卻一個字都不吭,苦大仇深的樣子簡直要讓洛映白以為他才是被買進來的那一個了。他一直把兩人領進了一個寬敞的院子,推到正中間的堂屋裏,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那個屋子裏面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床邊甚至擺著很多刑具,小姑娘嚇得發抖,洛映白扭了幾下就把自己的繩子解開,安慰她道:“別害怕。”
他第二次幾乎被捆成了一個粽子,小姑娘沒想到這人又一次輕易地就掙開了,簡直有點目瞪口呆:“你……”
洛映白解開了她的繩子,微微笑道:“沒事,有我呢。一會我問清楚這個村子的情況,就帶你回家。”
小姑娘用一種奇幻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該懷疑這人是個瘋子,還是給自己一點希望。
洛映白掏了半天,遞給她一塊巧克力,安慰道:“別怕,我不騙你。”
“謝謝你。”小姑娘頂多也就是個初中生,她嘴裏塞著巧克力,有點沒心沒肺地高興起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洛映白聽了她的問題一頓——他現在是驚弓之鳥,生怕自己說了名字再一不小心上回新聞——驚爆!新晉網紅洛映白竟被賣進山區……
洛映白不敢再發揮想像力,一時編不出來,順口說了他最耳熟能詳的一句話:“啊,我叫王大錘。”
“……”
這時,外面逐漸傳來男人沉重的腳步聲,女孩嚇得一哆嗦,洛映白卻抄著手,坦然看向門口。
剛才大庭廣眾之下,他縛手縛腳,現在可是無所畏懼,必須先把這個不要臉的李大壯打成豬頭!
“李大壯”推門進來了,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壯,身形修長挺拔,長著一張俊氣逼人的臉,眉宇間儘是矜傲貴氣,兩人一對眼,都愣了。
洛映白:“……羨寧?”
他指指夏羨寧,又看看床邊各式各樣的器具,結結巴巴地道:“你、這……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夏羨寧:“……不是你想的那樣!”
洛映白本來想攥著領口嬌嗔幾句叫他別過來,結果聽見夏羨寧這個略帶緊張的語氣,再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就你這小樣,還、還李大壯!”洛映白推了一下夏羨寧的腦袋,“冒充人的品味也太不行了啊師弟!”
夏羨寧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過來抓人的,現在算是臥底,你又是怎麼回事?”
他對洛映白的關切幾乎出於一種本能,眼睛只是把他上下一掃,面上立刻出現了沉怒之色,拉過他的手道:“勒痕怎麼弄的?有人綁你?你、你身上還有鞋印!”
洛映白:“別、別激動,這還真是我自找的,真的。”
夏羨寧理智上知道他厲害,感情上接受不了:“你——”
“員警?先生你是員警嗎?”洛映白和夏羨寧說了這幾句話,把旁邊的小姑娘給看著急了。
她盼了這麼久救人的,好不容易來了個員警,好像又跟洛映白很熟,正是給他們做主的時候,本來盼著洛映白能狠狠告上一狀,結果誰想得到這傢伙說什麼他自找的,難道還要幫那些人掩飾罪行不成,那不是有病嗎?
於是她添油加醋地告狀道:“不是這樣的,我們被這裏的村民們綁了,都要賣給這家那個……李大壯,還說要被狠狠折騰,剛才在別處的時候,他們就動手動腳的,還、還脫褲子!”
洛映白嚇得連忙說:“不關我事啊!跟我沒關係!他們是要衝那幾個女的下手,後來被我給揍了……”
夏羨寧都沒聽見他後面說什麼,因為這個時候被他收伏了的李大壯那個爹探頭進來,告訴夏羨寧外面兩個人販子鬧著要見李大壯,說給的錢不夠。
夏羨寧點點頭,簡短道:“我去給。”
然後他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蔡紅芬和富子鬧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來,一臉喜色地迎上去,結果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頓時心生警惕。
富子迎上去,問道:“你是什麼人?”
他這個時候還衣冠不整的,一半的褲帶都吊在外面,夏羨寧一眼瞥見,邪火頓時就冒了出來。
富子還沒來得及走到夏羨寧的跟前,就覺得眼睛陡然一花,對方已經攥著他的衣服領子,活生生把他提了起來。
“等、等一下……咳咳咳!”
夏羨寧哐當一聲把他甩到了旁邊的牆壁上,旁邊的蔡紅芬幾乎覺得整個房子都跟著晃了晃,富子本人更是眼前發黑,軟軟地順著牆面滑落在地。
夏羨寧照著他胸口就一腳踩了上去,洛映白恰好從後面進來,眼看著富子都已經翻白眼了,連忙把夏羨寧拉開。
“行了行了,別打了。”洛映白道,“你怎麼也得留條命當人質吧!”
夏羨寧一隻胳膊被他拽著,也沒有掙脫,只是順著洛映白的力氣轉身,霍然把槍,槍口一下子重重頂在了旁邊幾乎癱軟的蔡紅芬額頭上。
蔡紅芬面無人色,涕淚齊流,整個人即將窒息一般大口喘著氣。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夏羨寧一字一頓地說:“最好把該說的事都交代清楚,否則我一定會開槍。”
其實大多數的情況問洛映白就可以了,蔡紅芬頂多就是交代了幾個藏人的地點。緊接著她和富子就被綁了起來,扔到屋角。
剛才那個一起被抓來的小姑娘看見洛映白跑出房間,就也悄悄跟在他的後面,這時候連忙趁人不注意,上去踹了他們好幾腳。
洛映白溫和道:“這個院子裏是安全的,你可以到處走,別出去就行。”
他彎著眼睛笑了笑:“很快就可以回家啦。你可以先用這個員警哥哥的電話偷偷給爸爸媽媽報個平安。”
他笑容溫暖漂亮,從被綁開始就是他們所有人僅剩的精神支柱,小姑娘突然覺得很感動,哽咽著說道:“大錘哥,謝謝你。”
夏羨寧涼涼地看了洛映白一眼,洛映白乾笑道:“不用謝,不用謝。”
等小姑娘出去之後,夏羨寧才道:“大錘,我看看你的手。”
“大錘的手沒有任何問題。”洛映白道,“大壯,你這是什麼情況?”
夏羨寧屈指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開始講起他那邊的計畫。
這個地方道路崎嶇,深山連綿,的確不太好找人,洛映白故意被抓之後在羽衣人和村民身上都放了他們門派的聯絡符。那符咒本來是怕同伴失散才繪製的,現在科技發達,人人都有手機,本來已經沒什麼大用了,這一次使用得當,倒是讓夏羨寧據此摸進了村子裏。
比起洛映白兢兢業業的臥底,他則直接得多,先挑了李大壯家,把李大壯給綁了,再讓他爹拿錢去把新賣進來的人都買下,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出。
洛映白聽著他說,又想起剛才看見的一幕幕,心情沉重,也笑不出來了,道:“咱們馬上行動吧?先把人都救出來,然後再分頭抓捕村民和羽衣人。”
夏羨寧道:“村裏這邊的情況我都摸透了,天黑之後,會有直升飛機過來,到時候直接把人救出來運走。但羽衣人那裏還沒來得及瞭解情況,楊崢被我找到了,魏收可能在那邊。”
洛映白道:“唔……那我先過去吧。你要救那麼多人,人手夠嗎?”
夏羨寧挑了挑眉:“你剛才不是震裂了他們的墳?”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來,洛映白道:“好吧,那我去那邊等你。”
夏羨寧揉了揉他手上的勒痕,站起身來:“好,自己小心。”
羽衣人最早是鳥、獸、人三族的混血,過去喜歡居住在深山老林的洞穴之中,但隨著時代的進步,他們開始逐漸與人類接觸,沾染了不少人類身上的習性,現在也像模像樣地在山間的平地上搭了不少石屋,最大的那一間足有四米高,200多平的大小,正是他們口中“羽王”的住處。
羽王寬大的床上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個男人正是今天剛剛被送去的那個大學生,在來到這座山裏之前,他根本想像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可怕的地方。
邪惡的村民,長著翅膀的鳥人,被砍去手腳關在豬圈裏的同胞……這一切都讓他感到驚慌,而且現在,這個長著翅膀的人看起來似乎還想強姦他?
他奮力地掙扎著,驚恐道:“你想幹什麼?你看清楚了,我可是男的!你快下去,我給你錢行不行?你放了我,多少錢我都給!”
“閉嘴!”羽王被他煩的不行,抬手就給了這個不懂事的獵物一個嘴巴子,警告道,“你,老實一點,反抗不過就乖乖配合,不然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送回去關進豬圈裏。”
他說完這句話,剛剛強制性地把對方壓下去,身後就傳來一聲輕笑。
這正是關鍵時刻,房子裏竟好像突然無聲無息地多出一人,羽王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栽下來,立刻回頭去看。
只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正懶洋洋倚在他的床柱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床上那一片狼藉,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更顯得膚白如玉,眉目清俊,薄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整個人身上有一種慵懶的性感。
羽王見慣了或粗鄙或畏縮的人類,乍然見到這樣一個人,一時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在他的注視之下,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這是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大美人!
他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眼睛幾乎放光。
雖然飲食習慣,語言交流與人無異,但羽衣人身上畢竟保留著原始的獸性,當下連句話都不多問,立刻遵循著身體的本能,伸手一拽,打算將對方拽到床上享用。
這個俊秀絕倫的美少年毫不反抗,竟然真的順著他的力道上床了,不過後面的事似乎跟羽王殿下想像的不一樣——對方單膝一頂,壓在他的胸口上,將他整個人壓得平躺了下去,微微俯身凝視著他。
羽王:“……???”
洛映白個子不矮,但身形纖瘦,怎麼看都沒有多少斤兩,偏偏他就感覺身上一下子壓了一座大山似的,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本能地拼命掙扎。
旁邊的另外一男一女都看傻了,洛映白稍微放鬆了一點力氣,手依然在胸口抱著,笑容可掬:“你反抗不過我的,還是好好配合吧。”
羽王顧不得感歎這話耳熟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洛映白把他的衣服一扯,露出胸膛,悠然道:“幹什麼?當然是睡你。聽說你們羽衣人最喜歡把人類當成泄欲的工具,曾經感歎過滋味特別不一般,我今天也想試試,堂堂羽王,是不是也能讓人這麼欲罷不能。”
羽王:“……”
真是打死他都沒想到洛映白能說出來這麼一番話,他們羽衣人這個種族,從來都是睡別人的,還頭一次聽見有人跑過來跟他說要睡自己……那怎麼行?他可是羽王!他還要臉呢!
他想要反抗,卻絕望地發現武力值實在太懸殊,在對方的壓制之下,根本連起身的動作都不可能做到,被扯開扣子的上衣反倒滑開了。
他從來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的時候,最喜歡一邊脫一邊享受身下之人驚恐的眼神,結果現在位置顛倒,他頭一次發現露出身體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急忙努力伸出手去抓肩頭的衣服,卻捂的得了這頭顧不上那頭。
一個精壯高大的漢子做出這樣的動作,簡直是太辣眼睛了,剛剛逃過一劫的男學生忍不住默默撇開了頭。
不過他心裏真的很爽。
洛映白的指尖在對方的胸口輕佻地一劃,羽王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時候實在顧不上欣賞面前的美顏了,幾乎是尖叫著說:“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不敢抓人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洛映白不置可否,輕聲道:“你身上這麼多贅肉,我也的確是下不了手……羽王怎麼也不找個好看點的當呢。”
羽王:“……”
雖然不想被睡,被這麼個美人嫌棄,還是有點傷心。
洛映白收手道:“你們這裏的人,包括這兩位,我都要帶走,你……”
他的話沒說完,男學生忽然驚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他迅速撤腿轉身,襯衣下擺隨著動作揚起,還沒有落回原位,洛映白已經雙指一併,將一把小刀夾在指間。
這個在背後企圖捅他的人竟然是剛才那個一聲都沒吭過的女孩。
洛映白覺得自己懷裏有張符咒動了動,他想起了陳敬鈺提起過的那個同學,試探著問道:“小楠?”
對方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訝之色,洛映白察言觀色,柔聲道:“小妹妹,你是石秋楠嗎?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
羽王趁機從床上跳起來,滿臉憤恨,一拳向洛映白後腦勺捶過去。
洛映白連頭都沒回,微一側身,反手攥住他的拳頭一擰,生生把羽王的整個身體擰的翻了起來,緊接著他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重新後背朝上栽到地上,被洛映白一腳踩住後背。
他本來以為石秋楠多半是受到了羽衣人的控制或者威脅,但沒想到的是,看見這一幕,她居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到羽王身上沖洛映白哀求道:“求求你讓我留在這吧,你放過我吧……我不想離開他,真的,求你了,求你了!”
洛映白是真的有些驚詫了,他盯了石秋楠一眼,覺得她被抓上來的時間這樣短,實在也不應該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在她的話裏,好像也不是對羽衣人有太多的依賴,重點反倒應該在於“不想去別的地方”。
她在害怕什麼?
洛映白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柔聲沖石秋楠說:“你是陳敬鈺的同班同學吧?別怕,我不是壞人。現在沒事了,我想帶你回家去,好嗎?”
石秋楠看著他的笑容,終於有點相信了,小心翼翼地道:“我……不回那個村子。”
洛映白一頓,地上的羽王已經掙扎著說:“你看見了沒有?她都是自願的,我根本就沒強迫她,是她自己跑到我這裏來的!我們都是跟你們人類學的,你憑什麼只找我的麻煩,村裏那些人比我們狠多了,有本事你去找他們啊!”
洛映白道:“到底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
小楠戰戰兢兢,羽王卻只是顛三倒四地亂罵,洛映白聽他罵了一會,始終get不到重點,於是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溫柔地說:“你倔強的樣子真可愛,簡直讓我很想做點什麼。來,再叫的大聲點。”
羽王一下子把嘴緊緊地閉上了。
洛映白笑看著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回事?”
其實事情的真實情況並不是很複雜。羽衣人這個種族侵犯人類男子的記載古已有之,最有名的就是《晉書》中記載的太監任谷,這人還曾經為姦污他的羽衣人生下了一條小蛇。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人類是他們解決生理問題的最佳工具,**得到釋放之後就心滿意足,不再管這些人類的去處,更不執著于後代和金錢,被拐賣的人落在羽衣人的手裏,相對來說還可以好好地活著。
但是如果她們不幸被山下的村民們分走,才是真正噩夢的源頭——這些女人往往都會被鎖住四肢扔進豬圈裏,直到生了孩子才能被放出去,帶著沉重的鎖鏈操勞農活,有的時候還會被幾塊錢賣給別人做雞。
她們一旦想要逃跑被發現,輕則打斷四肢,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會被挖出眼睛割掉舌頭,就算是她們的親生孩子不會認為那是自己的母親,這些孩子長大之後,可以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繼續殘害更多的無辜女子。
之前就有幾個小姑娘從羽衣人這邊逃走,羽衣人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就懶得追,她們本來以為是獲得自由,沒想到又被村民們抓了回去,最後因為**致死。
唯一一個倖存者哭著請求過去曾經強迫過她的羽衣人把自己要回去,才算僥倖逃得一命,不過兩條腿也斷了,現在還在隔壁的石屋裏面住著。
這種現象就導致了對於這些被拐賣的人來說,被分到羽衣人那邊成了一件美差,她們生怕自己再被送到村民們那裏,甚至不惜花費心思想出各種花樣來討好自己的主人。像狗一樣光著身子被牽來牽去,根本就不是羽衣人的意思,而是她們自己。
洛映白笑不出來了,他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作為一個人類,他突然有種很無地自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