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映白也是剛到,對鄧真發出提醒之後就給邱子平打了電話,得知他在試鏡處後,就也跟著向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試鏡處外面擠著不少人,雖然因為屢屢發生意外的緣故沒有什麼超級大腕到場,但《雁齒小紅橋》的逼格在那裏擺著,過來的也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藝人,都帶著各自的助理在場外焦急等候。
洛映白穿了簡單的牛仔褲和半袖上衣,走過去的時候卻引起了不少人矚目,無數道目光或好奇或評估地打量他,洛映白都沒在意,走到試鏡處門外施施然一招手,邱子平立刻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
“洛大師來的可真快!”他見到洛映白之後滿臉驚喜,又連聲道,“我還以為你在路上,來了怎麼不早說?我好早點出來迎接。”
洛映白哭笑不得的說:“拜託你還是好好說話吧,我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敢不敢,要不是洛大師的護身符又救了我一命,現在說不定我也一起被捅死了。我和我妹妹都得感謝你。”
邱子平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團紙巾,打開之後,紙巾中間包著一些粉末:“當時出事之後,您之前送我那個護身符就變成了粉末,我想一定是它替我擋了一災……”
洛映白撚了撚那堆粉末,聽著他講述了整個事情經過,若有所思。
碎成渣的護身符上面有很濃重的陰氣,但是煞氣沾染的不多,這就說明當時邱子平不會是被殺的目標,但由於他跟將死之人的距離太近,被波及倒是很有可能的。
洛映白聽到幾個男二號的扮演者出事的經過時,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又是角色的問題,上次我去演肖導演那部戲的時候,就是因為扮演那個角色的人總是出事……”
邱子平不知道之前的事,沒聽清他說什麼,就聽見了一個“肖導演”,倒是很高興地說:“對了,我都忘了你還認識肖導演,這次的《雁齒小紅橋》也是他執導啊!”
洛映白:“……”所以說這個導演,可能有毒。
不過話是那樣說,洛映白其實也能隱約感覺到,這次的事情和上回是不一樣的。
上回那些角色本身沒有問題,只不過是鄭輝為了找到合適的身體來替換,所以故意去選擇身材相仿的演員罷了。
但這次的指向很明顯,男二岳歡這個角色的身上,肯定存在著某些誘因。
他和邱子平站在一個角落裏,小聲談論著劇組裏近期發生的靈異事件,這場面看在別的候選人眼裏,心裏都泛起了小嘀咕。
現在等在外面的那些人,咖位都差不多,大家為了同一個角色而來,任何一個小小的因素都有可能影響最終的結果,他們一看洛映白這麼一個沒見過的新人插了進來,外形無可挑剔不說,還認識劇組的工作人員,頓時心裏有有點提防。
“哎,那男的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一個叫潘澤的演員小聲詢問旁邊的經紀人吳茵。
他是童星出身,資歷很老,但長大之後就再沒有過什麼拿得出手的作品,在娛樂圈裏混了多年一直不溫不火,直到最近才好像受到了金主熱捧,拿到了幾個不錯的資源,漸漸有些要火起來的趨勢,也是這次岳歡扮演者的熱門人選。
也正因為如此,潘澤把這次試鏡看得很重,另外幾個有競爭力的對手資料他都已經提前摸透了,卻不知道這個人是哪里來的。
吳茵遠遠地看了洛映白的側臉一會,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便道:“肯定不是什麼大人物,估計就是個十八線或者網紅出來的。之前沒聽說過這麼一個人被邀請試鏡。”
“沒聽說過他還能來這裏,還認識導演助理?”潘哲宇瞪了吳茵一眼,“我已經說過了,這次的角色我勢在必得,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你上心一點行不行。”
難怪他會這麼警惕,就是吳茵也不得不在心裏暗自承認,雖說潘澤也是個帥哥,但如果真的要把他和洛映白放在一起比較,那慘敗的絕對是自己這邊。
洛映白相貌的精緻漂亮自不必提,還有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這次的角色性格就是高冷型,對方那張偏於清冷的臉顯然更加適合出演岳歡,就是不知道他的演技如何了。
吳茵之前沒調查到這個人,看他跟邱子平好像很熟的樣子,不敢大意,說道:“你放心吧,這次選角的主要是鄧真導演,那個老頭子脾氣軸,最煩的就是演員走後門,不管那個人怎麼插進來的,只要他試不成鏡,肯定就沒辦法跟你爭,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揣摩人物。我有辦法。”
她說完之後就匆匆走開了,過了一會折回來,沖著潘澤一笑。
潘澤知道吳茵的花招一向很多,見到她笑也就放心了,於是全神貫注地準備自己接下來的試鏡。
另一頭,邱子平和洛映白說著案情,想起肖導演和他也認識,就也悄悄給肖導演發了一條短信,提醒他出來迎接一下。現在在他心裏,洛映白的形象已經既神秘又高大,邱子平一點也不敢怠慢。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一個中年女人。這女人走的很慢,雙手捧著滿滿一杯熱茶,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一點念叨著讓其他人讓開。
眾人紛紛給她讓開一條路,不過對方的位置跟洛映白和邱子平並不是很近,兩個人本來就靠在牆邊,也就沒有動彈,繼續交談。
然而不知道那女人的腦內導航系統是不是突然出了故障,就在快要過去的時候,她突然身體一傾,那杯滾燙的熱茶沖著洛映白就潑了過去。
洛映白的上衣是白色的,茶湯則呈深褐,如果真的潑到身上,把人燙傷不說,衣服也會被染得很髒,無論如何也不能參加試鏡了——雖然他壓根就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電光石火之間一片驚呼,大概唯一淡定的就是當事人洛映白,就在茶湯即將潑到他那一瞬間,洛映白非但沒躲,而是從容一伸手,托住那個女人的腕底,然後向外輕輕一送。
本來要傾斜而落的杯子穩住了,但茶水仍然濺出來了一半,女人被洛映白的手勁推出去兩步,那些差點潑在她自己身上的水就灑到了地上,現場沒有任何人被燙傷。
洛映白倒是能看出來她的行為刻意,但直接把人家的手燙壞這種報復方式太不優雅了,他不喜歡用。
他順著女人下意識看過去的一個方向瞟了一眼,恰好捕捉到兩張錯愕的面容,於是頷首一笑。
吳茵:“……”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了洛映白的笑容,她的額頭上突然有點冒汗——按理說對方不可能知道這事是她鼓搗出來的,所以這個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邱子平在旁邊看了個全場,沒起上半點作用,洛映白的動作太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女人就已經被推開了。
雖然沒有洛映白敏銳,但邱子平也能感覺出事情不對,他剛剛想發表幾句觀點,就看見肖導演一臉驚喜,向著洛映白大步走過來,看也不看就踩上了那灘灑到地上的水。
“小洛啊,沒想到你今天會過來,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鏡……哎呦!”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把洛映白拉進娛樂圈,只顧著說話沒看腳下,一腳踩到了水上,眼看就要仰天滑倒。
洛映白連忙一彎腰,提住肖導演的衣領,愣是在他屁股即將著地的一瞬間,將這個將近二百斤的大男人拎了起來:“肖導演,您小心點。”
肖導演:“……啊,好好……謝、謝謝。”
他懵了一下才狼狽不堪地站直了,雖然沒摔著,但險些被自己的衣領子勒死,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個大人。
肖導演惱羞成怒道:“怎麼回事,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灘水?當試鏡處是遊樂園嗎?帶吃帶喝的還亂灑?”
邱子平皺著眉道:“灑水的事我還奇怪呢,肖導你剛才是沒看見具體情況。”
他轉向那個女人問道:“你隔著這麼老遠的距離往我們這邊擠什麼?水不是你故意潑的吧?”
在娛樂圈裏混久了,這樣的事幾乎每天都可能碰上,他們管也管不過來這種閒事,可是這一回邱子平心裏是真的來氣。
事關人命,他好不容易把洛映白請過來,自己陪著小心生怕得罪人,結果還沒來得及好好招待人家,又出了這樣的事。這幫演員真是為了出頭什麼手段都用,也不看清楚了人家稀罕不稀罕跟他們爭搶。
肖導演顯然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整理著衣領,沉聲跟洛映白說:“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那個女人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走路沒看清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吳茵小心翼翼地往眾人背後藏了藏。
她在經紀人這個職位上已經打拼了很多年,經驗豐富,之前憑藉著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打壓了不少新人。其實很多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刻意的,但只要面子上過得去,誰也不會為了別人的事情多管閒事。
這次她本來算的好好的,覺得肯定萬無一失,怎麼也沒想到熱茶沒有潑到洛映白身上不說,還突然冒出來一個導演。
如果還沒試鏡就把導演得罪了,那也可以直接捲舖蓋回家了,吳茵和潘澤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敢說話。
好在他們安排的不錯,這個潑水的是吳茵臨時用幾百塊錢雇來的清潔工,只要他們自己不認,沒人能賴到他們頭上。
可惜“想當然”這三個字從來就不能往洛映白身上放,他笑了笑沖肖導演說:“不用調查了,我知道是誰。”
吳茵心裏“咯噔”一下,覺得發虛,又覺得洛映白是在詐她,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假裝事不關己的樣子在旁邊看熱鬧。
洛映白將地上那灘水中一根白色的東西從茶葉中間踢了出來:“喏,這東西呢,叫白茅根,是一種中藥,用它來泡茶,主要治療血熱引起的出血症。這個灑水的阿姨面白氣短,說體虛還差不多,肯定用不著喝這種東西。那麼誰在用,就是誰指使的唄。”
吳茵和潘澤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吳茵的出血症還是當年生產是落下的病根,這麼多年一直在看中醫也沒有好全。她帶過不少藝人,自己也小有名氣,圈裏知道吳茵這個毛病的人不少,洛映白說到這裏,他們就已經能夠感覺到周圍投來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了。
丟人還是其次,潘澤更加著急的是,萬一試鏡搞砸了怎麼辦?
然而讓他們意外的是,洛映白說到這裏,竟然不說了,轉而道:“所以肖導演也不用查了,我心裏有數,今天另有要事,咱們找個別的地方坐下說吧。”
肖導演意外道:“啊?那怎麼行,說了要給你一個交代的。”
洛映白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隱忍是人最大的美德,我不需要交代。個人委屈不算什麼,大家都沒事就好了。”
肖導演差點被聖父光環閃瞎了眼,對自己剛才的斤斤計較產生了極大的羞愧之情,毫無異議地聽從了洛映白的建議。
倒是旁邊的邱子平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洛映白唇邊的笑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壞壞的,但他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打算,不大好介面,就也順著誇讚了兩句洛大師心胸寬廣。
這麼一小會的功夫,吳茵的心忽上忽下,差點被這一個個的神轉折嚇出毛病來,幸好最後涉險過關。
眼看洛映白轉身走了,旁邊的潘澤大鬆了一口氣,說道:“嚇死我了,我看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故意詐你的,幸虧你沒承認。”
吳茵不確定地說:“是吧……”
潘澤道:“要不是鄧老頭軟硬不吃,我早就找人幫著打點打點了,也用不著這麼提心吊膽……”
他說到一半,忽然看見前面已經走出去幾步的洛映白轉過頭來,抬手點了點自己。
潘澤當時就是一愣,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停住了。
他眼看著洛映白的兩根手指比出個“手槍”的形狀,沖自己一揚“槍口”,做出開槍的動作,用口型說了句“piu”。
潘澤:“……”
說實話,這原本是個既有點幼稚,玩笑性又很強的動作,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洛映白“開槍”那一瞬間,潘澤覺得自己的心臟陡然一麻,好像真的被什麼東西擊中了。
那個眉目雋秀的青年在這一刻微微揚起的下頦以及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讓他有種莫名的驚恐,總預感下一刻就會發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洛映白收回手之後就若無其事地走了,留下潘澤一個人站在原地,魂不守舍。
洛映白左前方一點的肖導演也跟著回頭看了看,順口問道:“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洛映白笑道:“沒什麼,能不能麻煩二位幫我把岳歡的劇本找來一份看看。”
肖導演連忙道:“好的,好的。”
他和邱子平帶著洛映白到了後面的休息室,泡了茶給他喝,又找來了劇本。
洛映白翻開劇本,在心裏咀嚼了一遍男二號的名字——岳歡。
《雁齒小紅橋》的劇情千頭萬緒,出場人物繁多,身為男二號的岳歡出鏡率並不算高,但人設卻很討巧,正好應了那句“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才是大家的”。
對於男主來說,岳歡是他的情敵和政敵,對女主來說,岳歡殺了她的父母,滅了她的國家。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但所有的一切從岳歡自己的角度來看,又似乎並不算錯——他生來身世淒慘,滿門被滅,做這些也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報仇而已。
他心機深沉,步步為營,行事狠辣不留情面,是這部劇中挺到最後一刻的反派**oss,人前決絕,但很少有人知道,一開始對女主只有利用之心的他,其實早就動了情。
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念著心上人的名字微笑,也會為了思念去世的家人而流淚。
這個人俊美又狠毒,冷漠又癡情,簡直叫人欲罷不能,當觀眾們一點點被他打動的時候,卻悲哀地發現,等待他的結局只有毀滅——因為他愛得太深,恨的也太深。
這樣一個人物,編劇在劇本中給他的判詞是“月如刀,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心已拋”,不可謂不驚豔,但劇本中有大量的細節刻畫和微表情描述,要演好真的不容易。
洛映白過去曾經選修過編導專業的課程,看到這裏說了句:“這個角色也是劇本中很重要的亮點之一了。”
正因為如此,雖然屢屢出事,這戲份卻也不能說刪就刪,情況跟上回的陵安君就不一樣了。
“是啊,角色出彩演員才更不好找。”
肖導演道:“其實第一個演他的人是方徵,鄧導演相中他的演技了,但是外形上欠缺的太多,我一直不是很滿意,結果角色剛剛定下來,他倒是先出車禍了。我這心裏還挺愧疚的,唉。”
洛映白心中微微一動,他迅速百度了一下方徵的照片,發現這個人演過的好片子不少,但正如肖導演所說,他的長相是屬於健碩憨厚的那個類型,真的不適合“肝肺皆冰雪”的岳歡。
他沉吟片刻,問道:“其他的演員呢?另外三個人裏面總有能讓您滿意的吧?”
肖導演道:“嗯……要非得說一個的話,我覺得第三個選出來的雷鑫還不錯,但是那孩子膽子太小,眼神欠缺點狠勁。你看看,這四個人裏面就他一點事都沒有,可是人家硬說是劇組有鬼,自己把自己給嚇跑了。”
洛映白摸了摸下巴,看著劇本沒說話,這幅沉默清冷若有所思的模樣又讓肖導演心中一動,那點不死心的念頭又湧了上來,再次建議道:“小洛,我覺得你真是個好苗子,不來演藝圈可惜了。現在正在試鏡,要不你試試吧?你試試,說不定就喜歡演戲了呢!”
洛映白哭笑不得:“肖導演,您還真執著啊!”
肖導演道:“我可不是對誰都執著的,我這麼多年識人無數,不會看錯,你身上有種靈氣,只要你演,你一定能成,你特別適合這個角色!”
“……”
洛映白無語道:“導演啊,你上回說我適合演男寵,這回又說我適合演反派,你當我是百變小櫻嗎?反正就是怎麼看我都不像個好東西是吧?”
就在洛映白半開玩笑地說出這句話的那個瞬間,房間裏的燈管忽然爆炸,一股陰風卷起那些碎渣,“嗚”地一下子朝著洛映白撲了過去。
洛映白差點氣笑了,這麼多年來,這還是頭一個敢自己撞到他頭上來的,簡直找死。
他並指如刀,向下一劃,連口訣都沒念,呵斥道:“放肆!”
指尖劃過虛空,激起一道隱隱的金光,稍縱即逝。
陰風乍然消失,卷起的碎片落了一地,好在現在是白天,沒有燈大家也都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肖導演和邱子平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對方青白的臉色與驚恐的眼神。
這也就是洛映白在這裏,要是不在,他倆多半能直接嚇死。
邱子平剛剛經歷過一場變故,尤其害怕,戰戰兢兢地說:“抓、抓住了嗎?”
洛映白站起來,鞋底將底下的渣子踩的咯吱作響,他搖了搖頭:“抓不了,這不是本體,是憑空而生的怨氣。”
說這句話的時候洛映白也很納悶,能隨便凝結怨氣對他發動攻擊,應該是法力非常高強的厲鬼了,但是怨氣的產生必然有一個契機才對,他剛才是做了什麼找人家恨了呢?
想來想去,問題還是應該出現在岳歡身上。
洛映白道:“這樣吧,肖導演,我想圍觀一下試鏡可以嗎?”
眼看肖導演的目光再次熱切起來,洛映白哭笑不得,連忙又說:“我不上場,就是看看。我下月還要參加學校組織的一個活動,真的沒時間,就不跟專業大佬搶飯碗了。”
別說洛映白重生一世,上輩子遺留問題重重,都等著他去解決,根本沒時間當什麼演員,就算是他過去過著大少爺生活的時候,也絕對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對於一個好吃懶做的人來說,沒事要穿著各種反季的衣服受各種人指揮,又累,又煩,不可能的,這輩子就算是餓死也不可能的。
他是覺得如果角色有問題的話,那麼這次試鏡過程中選定的新演員身上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意外,這樣一方面洛映白可以看看是怎麼回事,另一方面也可以順帶保護一下對方的安全。
對於他們術士來說,積攢功德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時候試鏡眼看都快結束了,每一個來到這裏的候選人都是劇組經過觀察評估之後提前邀請的,肖導演悄悄給洛映白加了一個位置,讓他在旁邊坐下,自己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評審席。
鄧導演:“……”冷漠.JPG
加進來就加進來,但是想過他這關,就絕對不能是走後門混事的貨!
他示意助手喊了下一個試鏡人的名字:“潘澤。”
潘澤還是頭一次面對鄧真這個級別的導演,多少有點緊張,暗暗攥了攥拳,走進了試鏡室。
鄧真對他的簡歷倒是挺滿意的,童星出身,經驗豐富,雖然中間隔了一段時間沒有好的作品,但是最近參演的電視劇口碑倒還都不錯。
潘澤不說話也不動彈的時候,那副長相顯得尖銳和冷淡,雖然容易讓人不適,但不可否認的是,岳歡就是這樣一個冷漠到不近人情的人。
鄧真道:“好,開始吧。”
他們發到手的試鏡冊裏節選了劇本中的一段情節,是岳歡篡位成功之後,顧瓊華逃出宮中在外面遇險,岳歡英雄救美,但又故作冷漠的一幕。
情節不難,難的是如何通過這簡單的情節精准地表現出岳歡的性格,不過這一點正是潘澤的擅長之處,他剛才已經揣摩的差不多了。
潘澤手裏只有一把道具做的扇子,他側身伸臂,將扇子展開,在旁邊做了一個“擋”的動作,然後從容一收,轉身道:“公主,別來無恙。”
他的面色冰冷,話也極冷,眼神無波無瀾,就像在看著一塊石頭,一截朽木,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這是他和深愛著的未婚妻久別重逢的一幕。
鄧真微微頷首,專注地看著潘澤的表演,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兩道鮮血順著他的鼻管流了下來。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好了岳歡,把血擦擦吧,現在我們都知道你很想你的老婆了。
潘澤實在沒想到事情這麼寸,這兩道鼻血流的這麼不是時候,他狼狽不堪地接過身旁遞來的紙巾,一邊快速地血跡擦乾淨,一邊連連道歉。
鄧導演和肖導演互相看看,都覺得有點無語,但這種事情不好控制,人家演員更加不想的,又不是技術性的問題,他們也就沒多說什麼。
鄧導演想起來剛才對方的表現還算可以,於是道:“沒事,止血之後繼續吧,接著剛才那一幕往後演就行。”
肖導演悄聲道:“你很看好他?”
鄧導演自暴自棄:“演技還行,但人有點死板,矮子裏面拔將軍吧。”
潘澤也有點懊惱,心裏暗呼倒楣,他以前很少會流鼻血,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說出血就出血,還是正好趕在那麼一個尷尬的時刻。
不過這種沮喪倒是使得他原本就該板著的臉更加冷漠,倒也算是一種因禍得福。
潘澤深呼吸,重新調整好情緒,繼續。
他仿佛聽到對方說了什麼,薄唇鋒利地向上一挑,淡淡道:“不勞掛心,我原本也不是為了救你,只是不願意你們顧家的人死的這麼痛快罷了。”
這句話,潘澤說的異常艱難。
他的臺詞功底不錯,但就在開口說話的時候,潘澤忽然覺得身上傳來一股癢意,那感覺簡直癢的酸爽,癢到飛起,又癢又痛,像是一萬隻螞蟻鑽進了他的衣服裏,並且在不斷爬來爬去。
潘澤都快瘋了,但是他深深地知道,有了之前的意外,現在的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有可能讓他失去這次演戲的機會,於是他咬牙強忍,好不容易端著臉把這句臺詞念完,連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可惜導演不感動。
潘澤這幾句話說的帶了點顫音,聽起來就好像隨時要哭出來似的,再配上他下垂的唇角和莫名有點抽搐的眉毛,活像一個剛剛被綠的可憐蟲。
潘澤自己也明白他剛才肯定出現了失誤,只能盡力在最後一幕中找補回來。
岳歡雖然一直表現的冷漠無情,但顧瓊華這個時候還對他有點感情,總是覺得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另有隱情,不斷反復關切,岳歡雖然表面上經常說她愚蠢,心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這最後一個特寫就是在顧瓊華走後,岳歡眉目含笑地想她,一句臺詞都沒有,但對演員面部微表情的展露有著很高的要求。
忍住,忍住,只要演完這一幕試鏡就可以結束了。
潘澤半側過身,看著不遠處的天空,須臾,冷漠的眉眼溫柔下來,提起唇角,然後——
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正看得入神的觀眾們頓時全體被嚇了一大跳。
好在這笑聲來得快去的也快,潘澤很快就停止了他的表演,滿臉尷尬之色,終於明白了從小學學作文時就會寫的那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他真的不是故意砸場啊,就在剛才他要“微微一笑”的時候,突然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伸過來胳肢了潘澤兩下,那實在太癢癢了,忍不住也不能全怪他。
結果等他大笑完了,那癢癢的感覺也消失了。
潘澤的臉色乍青乍白,根本不知道應該解釋點什麼好,不單剛才那詭異的感覺讓他後怕不已,更嚴重的是眼前兩位導演的眼神也同樣非常恐怖。
其他的候選人和工作人員歎為觀止,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看到如此壯士,身為演員,居然敢故意來砸兩位名導演的場子,他是突然瘋了嗎?
潘澤結結巴巴地說:“您、您們聽我解釋……我我我……”
“不用說了!”鄧真截口打斷,重重地在他的名字上打了個叉,冷聲道:“經過這一天的試鏡,你是我見過的最猥瑣的岳歡!”
潘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