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蕾好像拿起了洛映白的酒杯端詳,然後皺眉道:“這藥是不是放多了?他這樣一動不動的還有什麼情趣?”
程因對這一點倒是很有信心:“沒事,一會進了房間會醒過來的,到時候任由付老闆擺佈。”
付蕾看了他一眼,用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程因臉上劃了一下,留下一道紅痕,輕言軟語地說:“我怎麼聽說這是你的好朋友呢?你好狠的心啊。”
程因毫無愧疚地笑了一聲,那副得意的模樣跟他在洛映白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判若兩人:“能被付老闆看上是他走運,相信他到時候感謝我都來不及呢。畢竟連我都沒有這個機會,不是嗎?”
“你真會說話,不過我也還真的是看不上你。”
付蕾也不用人幫忙,笑著從桌上把洛映白攙起來,甩給程因一張銀行卡:“密碼還是照舊。”
程因微笑著目送兩個人走出包間上樓,然後用手背狠狠在付蕾摸過的地方蹭蹭,用力“呸”了一聲。
付蕾這個老女人真是不要臉,一把年紀的死肥豬還敢看不上他?哼,要不是這次試鏡失敗,錯失了一個好機會,他根本就不想再陪著笑臉跟這種人合作。
所以說毀掉他好機會的洛映白也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程因冷笑,一屁股坐了下來點了支煙,給兩個人望風。
他面對著一桌還沒動過的美味佳餚毫無興趣,一手夾著煙,另一隻手玩著付蕾給的那張銀行卡,心裏計畫著要買點什麼東西包裝自己,過了好一陣,程因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剛才洛映白喝的那瓶酒裏面是下了藥的,雖說不太有人會專門檢查,但出於謹慎,他還是應該先處理了才行。
程因這樣想著,走到了洛映白剛才坐過的位置那裏,就要去收他的酒杯和酒瓶,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桌面上有什麼東西正在閃閃發光。
程因無意中一掃,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行金色的漂亮字跡,就寫在洛映白趴過的地方,這字明明剛才還沒有,現在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開頭寫的竟然還是程因的名字!
“程因:雖然我平時從不講粗話,但我可以寫。只是很想說,你,真是個又蠢又賤的……大傻逼啊。”
程因:“……”
被血嘲了一臉,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而是猛地意識到,他們的陰謀洛映白早就察覺到了!
顧不得再去拿酒瓶,驚怔幾秒之後,程因猛地扭頭,跑出了包廂。
他氣喘吁吁地沖到樓上的房間門口,迅速拿出另一張備用房卡刷開了門,風風火火闖了進去。
這是一間情侶專用房,裏面的光線柔和而曖昧,連燈都是心形的,程因進去的時候還聞到一股古怪的香味,洛映白果然不在,粉紅色的大床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付蕾,正在因為憤怒而不停地喘著粗氣。
程因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移開目光,問道:“怎麼回事?”
付蕾身上只穿了胸罩和內褲,旁邊還扔著一條色澤豔麗的被子,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也不怕走光,怒氣衝衝地喊道:“那個臭小子把我的衣服拿走了,你還不給我找一件去!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原來她進了門之後見洛映白仍舊沒有清醒,就乾脆把他推到床上,自己也上床脫了衣服,沒想到剛才還一動一動的洛映白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緊接著床角的被子被抖開,劈頭罩在了付蕾身上。
洛映白也有點慌,一手扔被子一手捂眼睛,慘叫道:
“哎呀天哪,長針眼了!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你你你衣服脫那麼快,我都沒來得及反應!這種情況下怎麼能一言不發先脫衣服呢?女流氓!”
付蕾:“……你沒醉?”
洛映白眼看她要掀被子,立刻學著師弟的慣用手法,一張黃符飛出封住了被子接縫,然後迅速把付蕾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嫌棄地拎在手裏,這才回答道:“給別人下藥這麼低智商的事我五歲之後就不玩了!”
洛映白雖然大占上風,但是付蕾再怎麼也是個女的,他從來沒有近距離面對過一個穿這麼少的異性,話說的溜,臉卻早已經通紅了,甩出的符都沒貼穩,被付蕾一掙,居然掙開了。
洛映白眼看她似乎有掀被子追自己的打算,嚇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連滾帶爬沖出房間用力帶上門,把付蕾關在了裏面。
女流氓太可怕了,他逃生不容易,拍拍胸口,這才有了些許安全感,將付蕾的衣服往垃圾桶裏一扔,下樓回到了包間。
洛映白正好跟程因打了個時間差,他坐電梯下樓的時候,程因因為那句話正順著樓梯匆匆向上跑,因此洛映白回去的時候包間裏面並沒有人,剩下的只有一桌沒人動過的大餐。
他二話不說,坐下就吃,感覺不那麼餓了之後,又胳膊一伸,從對面拎了瓶新酒過來,徒手擰開瓶蓋湊過去聞聞,知道這瓶酒沒問題,於是對著嘴直接灌了兩口,感歎道:“好爽。”
洛映白吃飽喝足,想起剛才在停車場看見的車,摸著下巴嘀咕道:“看來爸爸和羨寧也在這裏吃飯,正好我可以蹭個車啊……”
他怕洛釗知道自己養騙子還被女流氓調戲的事會爆炸,於是給夏羨寧打了個電話,夏羨寧那邊沒接,洛映白琢磨著他們或許還在吃,也不著急,乾脆就坐在包廂裏面等。
等了幾分鐘,付蕾氣勢洶洶地下樓了。
她穿了一身男裝,明顯是從程因身上扒下來的,妝容也有些花了,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盯著洛映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居然敢耍我!”
洛映白笑著說:“付老闆別生氣,有話好好說,貞操大事,你總不能讓我坐以待斃吧?”
付蕾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洛映白的反應倒顯得她沒風度了,付蕾頓了頓,看著他那張帶笑的面容,還是慢慢地在桌邊坐了下來。
雖然生氣,但不可否認,這樣的人遠比那些逆來順受的小可憐要有趣的多,更何況是洛映白的外形氣質都是難得一見的,付蕾決定看在臉的份上,再給這個不懂事的年輕人一個機會。
她調整好語氣,淡淡地道:“你這種還在校園裏的學生容易天真,這次贏了一回是不是挺得意的?那是我沒和你認真!你以為你這種方法,能躲的過去什麼?”
付蕾指著面前的果盤道:“你在我面前,其實好比這盤子裏的蘋果一樣,我要是想吃你,你根本就沒得反抗,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也能多得一些好處。”
洛映白耐心地等她把話說完,才道:“哦,是嗎?這個比喻還挺有趣的,不過……話是這樣講沒錯,但我相信,就算是一個蘋果,如果真的有意識的話,對它來說被人吃和被狗啃的心理感受肯定也不一樣。付老闆光看臉當我媽都綽綽有餘,雖然我很喜歡錢,但是我實在說服不了我自己啊。”
付蕾一愣,隨即大怒,她最恨別人說她老,雖然顧及身份沒有破口大駡,但臉上的神情都有點扭曲了,冷冷地說:“你別給臉不要臉,在我面前拿腔捏調的,憑你也配?”
洛映白施施然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可能還真配。雖然說夏傑留給你不少的人脈,但是人走茶涼,他到底已經死了。付老闆仗著這點餘威,又能瀟灑幾年?”
付蕾沒想到能從他嘴裏聽到“夏傑”這個名字,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她就想起之前無意中讀到過的一些八卦新聞。
那新聞太過荒謬,以至於她看見的時候根本就沒信,然而現在付蕾卻突然生出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磕磕絆絆地說:“你……不會跟夏大少真的認識吧?”
洛映白道:“認識?沒有沒有,我們的關係應該不能說是認識。”
付蕾剛才聽見“夏大少”三個字的時候臉都憋紅了,聽到洛映白否認才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唇角微撇:“你別以為隨便說幾句大話就能把我糊弄住,我的人脈也不是你能想像的。就算是你跟夏羨寧有點交情又如何?他的老師洛釗跟我也是熟人,你總不會天真的認為人家真的會站在你這一邊吧?奉勸你一句,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洛映白驚訝道:“哦?你還認識洛局長?”
付蕾聽他用職位稱呼洛釗,哼了一聲:“知道的還不少,所以別告訴我他你也認識。”
洛映白道:“喔,這我倒真認識。”
他挺悠閒地說:“洛釗是我爸爸。”
付蕾:“……”
過了片刻,她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
洛映白驚悚地看著她。
付蕾大概這輩子都很少發出這樣失態的笑聲,可是看著洛映白那副一本正經吹牛逼的樣子,她就是覺得一股無比的滑稽之感從心裏漫上來,讓她實在控制不住想笑的**。
“你、你說洛釗洛局長是你爸?你在告訴我國家特別偵查局的局長,他的兒子去什麼天天籌當見鬼的sherry老師?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
付蕾眼淚都笑出來了,看看洛映白這幅自以為可以騙過她的樣子,再想想洛釗那張嚴肅的臉,她簡直都想在地上打滾了。
洛映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跟著在下一秒,包廂的門被人大力推開,程因跌跌撞撞地從外面撲了進來,他身後跟著走進來一個人。
洛映白:“羨……”
夏羨寧走到他面前,幾乎是把洛映白從座位上提起來,拽進懷裏用力抱了一下。
然後在洛映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前,夏羨寧又把他搡開了,厲聲道:“你就不能不嚇唬我嗎?”
洛映白被他推的趔趄了一下,而後又被夏羨寧扶住了,他反手抓住夏羨寧的手臂,想也不想地認慫道:“別生氣,我錯了。”
然後洛映白又問道:“我……我幹什麼了?”
夏羨寧沒把胳膊從他手裏抽出來,而是用另一隻手抹了下臉,吐出一口氣。
其實要說也不能怪洛映白,夏羨寧身上的“師兄感應器”實在太發達了,誰也攔不住。
他跟洛釗等人吃飯吃到中途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酒店裏一閃而逝的陰氣,夏羨寧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這酒店裏有什麼東西在作祟。
他立刻設法尋找那股陰氣的來源,但由於氣息太過微弱,又好像是之前殘留下來的,夏羨寧也沒找到具體位置,無奈之下讓經理給他調了樓道的監控錄影,本來是想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經過,結果一眼就發現洛映白死狗一樣被一個女人弄到房間裏面去了。
夏羨寧當即炸毛,一路心急火燎地趕到那個房間,卻發現裏面除了一張黃符之外沒有任何洛映白留下的蹤跡,反倒是他看著很不順眼的小賤人程因光著膀子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他鼻青臉腫地被夏羨寧弄下來了。
洛映白的關注點略歪:“陰氣?怎麼會,我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啊。”
他說完話之後,夏羨寧沒回音,洛映白一抬頭,見他抱著手皺著眉,一臉很不高興的樣子瞪著自己。
洛映白又晃了晃夏羨寧的肩膀,說道:“好好好,不跑題,我真錯了還不行麼?下回不玩了!”
夏羨寧哼了一聲,洛映白就使壞去胳肢他,夏羨寧終於破功,露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然後又重新板起臉來,一把攥住他亂動的手,歎氣道:“不是不讓你玩,我是求求你注意安全,只要你沒事,你想做什麼我阻止過?”
他當著外人的面,話中無意真情流露,洛映白看了夏羨寧一眼,周俊宜那番“眼神論調”忽然又一次湧上心頭,讓人覺得又是荒謬,又是想要相信。
他覺得嗓子癢癢的,偏過頭乾巴巴地咳嗽兩聲,說道:“知道了。”
洛映白說完後又忍不住莫名湧上的笑意:“你這小子。”
夏羨寧也跟著微微彎起了唇角,滿眼都是柔情。
兩人這番互動把旁邊的付蕾和程因都給看傻了,付蕾雖然跟夏羨寧有一些遠房的親戚關係,但見他的面還是在夏羨寧初中的時候,印象中是個很矜貴高傲的孩子,和眼前這個……癡漢判若兩人。
洛釗?夏羨寧?這種平常來說遙不可及的人物,怎麼可能真的跟洛映白認識呢?這,絕對不可能吧!
她心裏還在懷疑這個很像電視上夏羨寧的人到底是不是真人,旁邊的程因都已經快要站不穩了。
他剛剛被夏羨寧教訓了一頓,身上還在隱隱作痛,虛弱地扶著身旁的桌子,腦子裏面焦急地盤算著怎麼辦。
他早就知道夏羨寧和洛映白認識,關係似乎還不錯,但是一來沒想到那麼倒楣能被撞上,二來也不知道他們關係的“不錯”竟然能好到這個地步。
死貧道不死道友,他正盤算著怎麼把付蕾推到前面擋槍,讓自己從這件事當中脫身出來,就隱約聽夏羨寧好像說了一句:“……早點把身份說出來省了多少麻煩。”
然後洛映白一副告狀的口氣:“我剛才說我爸爸是洛釗,這女的笑話我。”
洛釗?洛釗!!!
洛釗這個名字已經完全衝擊掉了程因的思考能力,他頭腦中一片空白,付蕾尖叫道:“你說真的?”
然後夏羨寧輕笑了一聲,推開包廂的門走出去,好像隱隱叫了一聲“老師”。
事已至此,就算是演戲也沒有這麼逼真的道理,如果說剛才被洛映白擺了一道之後,付蕾感覺到的是憤怒,那麼現在更多佔領了她情緒的則是落不到實處的恐懼。
她看著洛映白,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sherry老師……”
一個人從門外走進來,問道:“什麼sherry老師?”
付蕾猛地一轉頭,頓時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從桌邊站了起來,慌亂地理著鬢角:“洛局長?”
她的手不停哆嗦,頭髮越理越亂——這人真的是洛釗!活的洛釗!
剛才夏羨寧感受到陰氣卻又忙著去找洛映白,匆忙上樓的路上飛快給洛釗發了條資訊,洛釗出門之後也沒有在這裏發現什麼異常,經過這個包廂門口時本來都過去了,結果又被夏羨寧給叫了進來。
付蕾和程因簡直都轉不過彎來,有點茫然地看著對方,然後就聽見洛映白叫了一聲“爸爸”。
聽說是聽說,親眼看見是看見,這種震撼絕對此生難忘,付蕾和程因同時傻眼了。
洛釗還不知道什麼情況,沖兒子點了點頭,又隨口道:“這不是小付嗎?很久不見了。”
付蕾聽見洛映白叫爸爸的那一刹那,整個腦子幾乎是空白的,她簡直要懷疑面前站著的那個是自己笑瘋了之後的幻覺,可事實如此殘酷,眨了無數次眼睛之後,對方還好端端站在那裏,並沒有憑空消失。
由於夏傑的關係,洛釗跟她曾見過幾面,彼此也算認識,付蕾深吸口氣,顫巍巍地說:“洛局長,夏少。”
洛釗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該死的兔崽子又闖禍了,問付蕾道:“原來付老闆和犬子認識。你們剛才在笑什麼?”
怎麼會這樣啊?洛映白怎麼可能是洛釗的兒子?!這對父子身上根本就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好嗎?!
就算同姓,但是誰有能把自己身邊一個看似普通的人跟國家級的幹部聯繫到一塊呢?
付蕾的心裏簡直就要狂喊出來了,但事實上她連多動一下都不敢,心裏緊張地思索著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短短片刻的功夫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幸好這個時候洛映白先開口了,他似乎沒有告狀的打算,而是說道:“沒什麼啊,我只是講了個笑話而已。”
洛釗遠遠聽見付蕾剛才放聲大笑,現在又面如土色,簡直懷疑她被洛映白下了咒,問道:“什麼笑話那麼好笑,你給我講一遍。”
洛映白歎氣道:“老爹啊,你真麻煩!”
洛釗:“嗯?”
洛映白:“……好好好,我講。就是……嗯,就是一個麵包走在馬路上,走著走著它餓了,就把自己給吃了,哈哈哈哈好笑嗎?”
洛映白講完了以後回味片刻,越想越好笑,於是開始笑:“哈哈哈哈哈!”
眾人:“……”
洛映白覺得很沒面子:“羨寧!”
夏羨寧:“……哈哈哈。”
付蕾看著這一幕,一點想笑的**都沒有。夏羨寧是什麼人,連他親爹的賬都沒買過,一年四季板著臉,嚴肅的仿佛沒有正常的人情感,她實在想像不出來他竟然會這麼聽一個人的話,特別是對方還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洛釗突然有點不想承認這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兒子和徒弟,無語片刻之後道:“沒事就走吧。”
夏羨寧和洛映白同時答應一聲,給他讓路,洛釗卻先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推出去了,然後沖付蕾道:“付老闆看見犬子似乎很驚訝?”
付蕾的雙腿不自覺微微顫抖,臉色蒼白道:“是、是以前沒聽說過。”
洛釗道:“那小子是不著調了一點,但我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平時我不太願意讓他被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碎打擾,所以一直沒對外頭提起過,今天看見付老闆,我也是非常的意外。你聽著,我不管你背後的人是什麼東西,有事讓他直接沖我來。”
洛釗進門的時候就感覺這個包廂裏面氣氛詭異,雙方的舉止都有些奇怪,他看付蕾和程因那副驚懼心虛的樣子也能猜出來,他們多半是因為什麼事情跟洛映白起了衝突,因此才會這樣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