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羨寧一隻手箍著洛映白的腰,另一隻手抬起來,帶著些許顫抖輕輕摸上了那張精緻清冷的臉,平時的俊俏因為女性化的妝容,更增添了三分嬌美。
然而除了迷糊的神智以外,夏羨寧的震動並不是因為眼前的人換了女裝男女莫辨,而是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剛才心中還在勾勒著的那個人一下子走出來了,竟變成了真的。
夏羨寧悶悶地說:“我也是……我也是喜歡你,一直就喜歡。”
那是不是他那點大逆不道的願望,也就能一併實現了?
他忽然湊過去,重重地在洛映白嘴唇上親了一下,倉促之間還不小心親到了下巴上面,然後他把洛映白一下子扛了起來,向那間粉紅主題的情侶套房走去。
洛映白猝不及防,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騰空了:“……喂!你不用這麼努力啊!”
他這時還在想夏羨寧這狀態進入的可真夠快的,剛剛說過讓他配合一下,立刻就演的認真又賣力,結果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洛映白一下子傻了。
他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夏羨寧的力氣一向比他大,這時候雖然喝醉了,也可以完全不費力地將洛映白扛在肩頭,單手扶著大步進屋關門,然後一下子把他扔到了粉紅色的圓形大床上。
那床非常軟,周圍還灑著不少玫瑰花瓣,洛映白被往上一扔,差點陷進去,床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開始小幅度地震動起來。
洛映白連忙支起半個身子要下床,冷不防夏羨寧從後面也上來了。
洛映白都沒多想,還挺著急的:“床都晃了你還上來,沒看見這床要塌啊!”
夏羨寧不知道是沒聽見他說話,還是根本就不在乎床會不會塌,洛映白這邊還沒完全坐直,就被夏羨寧一隻手按在了肩膀上,重新壓回床上。
他整個後背都能感到圓床有規律的震動,這個時候就是再傻也意識到床並不是壞了,可是也沒空去琢磨是什麼原因了,因為夏羨寧這個時候正俯身撐在他的上方,把他半壓在身下。
對方的眼神極具侵略性,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佔有欲,這樣的夏羨寧讓洛映白感到陌生,他現在也已經把抓鬼的事忘到了腦後去,連忙道:“羨寧?夏羨寧,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女……”
後面的話被夏羨寧堵進了嘴裏。
夏羨寧一隻手插入洛映白的頭髮,不讓他掙扎,力道溫柔,在這種姿勢下卻也不好掙脫,他吻住了洛映白的唇,憑著本能頂開他的齒關,再也不讓他說出半個煞風景的字來。
房間裏光線迷離,被碾碎的玫瑰花瓣散發出淡淡的香氣,空調雖然開的夠大,接吻的兩人卻同時感到了一股從心底油然而生的燥熱。
夏羨寧的鼻息溫熱地吹在洛映白的臉上,有些麻癢,還帶著酒香,連帶著似乎讓洛映白都有了醉意。他夏羨寧的身子越壓越低,似乎已經動情,吻得洛映白喘不過氣來,手腳也有些發軟。
一片混亂當中,他突然想到,夏羨寧用這麼大的力氣,簡直要把他的假髮給弄掉了。
這擔心很快就成了現實,不單是假髮,就連他那身漂亮的連衣裙都不能倖免。
夏羨寧屈膝一頂,想分開洛映白的雙腿,卻被礙事的裙子擋住了,他於是不耐煩地一撕,布帛破裂的聲音傳來,裙子上的碎花被揉的更碎,整個分成了兩半,露出雪白的皮膚。
或男或女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就好,沒有了任何的偽裝,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體溫交融,一滾燙一冰冷,使得他們同時顫了一下。
夏羨寧沒有經驗,完全是憑著本能進行每一個步驟,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現在無論是真實還是夢境,只要能有這一晚,就算是讓他一夕美夢成真之後馬上就死了,也值得了。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僅僅是去接觸一個人,竟然就能讓他感到這麼幸福。
洛映白腦子裏面一片混亂,但到了這種時候,也終於反應過來夏羨寧想做什麼了。
他在床上一撐,用力將夏羨寧掀開一點,然後單手探出,扣向夏羨寧的脖頸,同時抬腿頂住了他的胯骨。
“夏羨寧!”
洛映白這一招又快又准,一出手就能看出來他是近身格鬥的高手,只是三字要訣中還是缺了一個“狠”,夏羨寧不躲不閃,任由洛映白虛扣住了他的咽喉,這讓洛映白反倒不敢用力了。
夏羨寧本來就壓在他的身上,洛映白這一抬,恰好是等於把自己送進了人家懷裏,因為稍一遲疑錯過時機,夏羨寧的手已經摸到了他的腰上,不知道瞎按了什麼地方,洛映白的手上一下就沒勁了。
夏羨寧大概沒有理解他為什麼慌亂,柔聲安慰道:“別怕,別怕……我愛你……”
他平素冷硬的口氣中充滿了輕憐密愛,雙手胡亂揉搓向下,這時,“破鏡重圓”的卦象飛快地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夏羨寧這幅樣子,這他到底是把自己當成了誰?!
洛映白這回真急了,大概連他自己都沒心情分辨,其實他心裏的憤怒只有極少部分是因為被冒犯,更多的則是認為被夏羨寧當成了別人的不滿。
洛映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頭腦清醒了些許,手中蓄力,這回是真的動了三成力道,鉗住了夏羨寧雙手手腕,手指搭住脈門,一翻身顛倒了兩個人的位置,由被他壓在身下變成了伏在對方的身上。
只是這時候夏羨寧的衣服雖然亂,好歹都還穿著,洛映白身上可不剩什麼了,雖然暫時制住了他,還是顯得更加狼狽一些,何況底下這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抽風的破床還在起起伏伏地震動著,帶著兩個人的身體一起微晃,晃的人直鬧心。
洛映白簡直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他要瘋了!
夏羨寧終於反應過來,不敢再動,愣了片刻,表情中仍有茫然,小心翼翼地道:“你、你生氣了?”
“沉心納氣,斂虛淨神!”
洛映白不跟他廢話,一指點在他的眉心,硬是幫他將酒氣逼出來,沉聲喝道:“羨寧,我是你師兄!”
他精通法術陣法,但弱項就在力氣上,這樣近身搏鬥相對吃虧,如果夏羨寧不是被自己的怒意嚇住了,洛映白知道他肯定不能成功制住對方,所以當務之急是讓夏羨寧先恢復理智。
然而手指點在夏羨寧的眉間,就在他的目光陡然變得清醒那一瞬,房間裏原本不太明亮的光線突然黯淡,空氣中溫度驟降,四面的牆壁瞬間凝結起一片冰霜。
骨怪女來了!
多年來無數危險培養出來的應變能力發揮了作用,洛映白迅速沉氣斂神,壓下一腔思緒,將感知放大到了極限,頓時察覺到了那該死妖怪的位置。
都是為了抓這貨,他媽的早不出來!早不出來!
洛映白咬牙切齒,想摸符咒卻摸了個空,氣得拍了下床——他連衣服都被人扒了。
而就在這時,夏羨寧一個翻身起來,扯過被子將洛映白嚴嚴實實地裹了進去,同時喝道:“太上赦令,吾威震天,鬼祟顯形,收!”
黃符出,冰霜化,周圍的森冷之意頓時消散,符咒收鬼之後繞了一圈,回到了夏羨寧的手中。
經過剛才洛映白的一點,再有鬼氣的出現,夏羨寧的酒意也徹底散了,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取而代之的是滿身冷汗。
他站在床邊,洛映白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地上的花瓣與衣服散亂,兩人相顧無言。
夏羨寧手裏攥著那張黃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措。
他的目光偷偷在洛映白臉上一轉,看到對方被吻得紅腫的嘴唇,唇角處甚至已經破了,心頭更是涼了三分。
他想看看破口嚴重不嚴重,結果剛把手伸過去,洛映白卻猛地一躲。
夏羨寧的手僵在半空,過了幾秒鐘放下來,在身側收緊成拳,低聲道:“對不起……我剛才喝多了。我、我……”
這種時候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告訴他我喜歡你吧!喜歡就硬上,那成了什麼!如果洛映白真的不喜歡男人,他的厭惡只會隨著夏羨寧的話而翻倍上漲。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只好道:“我糊塗了。”
夏羨寧本來就不是擅長言辭的人,這樣一解釋比什麼都不說更讓洛映白生氣,他的想法是,夏羨寧要是故意為之,無論怎麼做,那都是夏羨寧和洛映白的事情。
無論夏羨寧做了什麼,洛映白都不會怪他。
可是現在呢?他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做了別人,或者甚至是因為喝多了就隨隨便便拉著一個人往床上帶,那叫什麼事!
洛映白為人溫和,很少生氣,這次卻是真的動了火,他深呼吸幾回,終究還是對夏羨寧說不出重話,只好歎氣道:“糊塗了,真是個好理由,我你都能給認錯了。行吧,那現在你酒也醒了,鬼也抓了,該走了吧。”
他一個難聽的字眼都沒有,夏羨寧從小到大卻從來沒聽洛映白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過話,這感覺竟好像是要就此跟他一刀兩斷似的,夏羨寧心裏一亂,忽然直接屈膝跪了下去。
洛映白拿他沒辦法,怒道:“你到底幹什麼!”
夏羨寧道:“我……以下犯上,冒犯師兄,是我不對,你要怎樣儘管出氣。你怎麼生氣都是應該的。”
他們風水門派古風極盛,上下分明,講究輩分,但夏羨寧雖是洛映白的師弟,兩人從小卻是一起長大,家世年齡又都相當,他還是頭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來。
洛映白道:“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被夏羨寧這個不上道的二愣子堵得肺疼,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又說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女的,被親幾下又不會掉下來一塊肉,用得著這樣嗎?你真是要氣死我!算了,你樂意跪就跪吧,反正跟我沒關係!”
他說完後掀開被子,站起來就往外走,夏羨寧雖然非常不想在這個時候招惹他,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沒穿衣服,穿我的好嗎?”
洛映白大聲說:“不要,我涼快!”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跑到衣櫥那裏翻了一件酒店裏備下的大浴袍披在身上,穿衣服時,夏羨寧瞥見洛映白修長的脖頸上沾著幾點紅印,他嚇了一跳,仔細看看,卻不是自己弄傷了他,而是被碾碎的玫瑰花汁。
洛映白沒再回頭,開門就走了出去,房間裏還殘存著剛才激情與迷亂之後留下的溫度,以及淡淡的花香,燈光曖昧,氣氛冷然。
夏羨寧跪在地上沒動,從地上撿起一片被碾碎的花瓣,輕輕籲了口氣,這個時候他反倒不慌了,心裏慢慢產生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反正洛映白已經氣到了這份上,情況不能更糟,他乾脆把什麼都說了算了。
對,這就站起來,去跟師兄說,反正以下犯上一回生二回熟,就告訴他,剛才不論喝沒喝酒,自己的心意都始終如一,就是想睡他怎麼樣?要殺要剮儘管來!現在親都親過了,死也值了!
夏羨寧給自己鼓著勁,就要從地上站起來,結果還沒站起來,房間的門砰一下打開,洛映白又大步走進來了。
夏羨寧剛剛抬起一點的膝蓋一下又跪回去了。
洛映白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又是無奈又是憤怒,抓住夏羨寧往上扯:“你站起來,誰罰你跪了?很喜歡這麼房間嗎,捨不得走幹什麼呢!”
洛映白籲了口氣,放緩了聲調說:“我真的不怪你,這事沒那麼嚴重,跪著傷膝蓋,快起來。”
從小就是這樣,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多冷落夏羨寧哪怕一會,看見他跪在地上,心疼更勝過一切,夏羨寧自己心裏也明白,突然湧上來的感動就像一根針那樣,將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戳破——既然他不是破罐子,也就不敢破摔了。
夏羨寧腿有點麻,順著洛映白的力氣站起來,手順便在旁邊一張椅子上扶了一下,結果這個房間也不知道什麼毛病,竟然處處都是機關,不單床老是亂哆嗦,椅子也不穩當,他那樣一按,椅背居然一下子向後仰了過去。
夏羨寧沒按住,一個趔趄重新單膝跪地,剛才收了鬼的黃符從他衣兜裏飄了出來,在半空中轟然一爆,頓時鬼氣充盈滿室。
這還是夏羨寧第一次失手,當然是因為之前意亂情迷的緣故,沒有把黃符收好。
他被洛映白無語地掃了一眼,拿出一個封魂瓶,再次將差點跑掉的骨怪女裝了起來。
然後房間的門被人“砰”一下撞開,特偵處的幾個人疾步沖了進來。
他們遠遠看著夏羨寧和洛映白上了樓,便下車進了酒店,坐在下面等著,本來以為憑兩個人的本事,如果把骨怪女引出來,立刻就能抓住,如果引不出來也就下樓另外再想其他的辦法——無論怎樣都不會太慢。
結果等來等去總不見人,他們有些擔心了,但從後面的安全通道繞到樓上,正商量著要不要敲門詢問,就感到了裏面鬼氣的爆發,於是幾個人沒來得及多想,就沖了進去。
結果進去之後,苟松澤嚇得扭頭就想跑——他雖然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房間,之前也進來調查過……但就是因為來過才恐怖!
因為苟松澤發現這裏面的很多東西都被人動過了!
震動床開著,情趣椅已經翻倒在地,他精心給表哥挑選的假髮和裙子隨便扔在地上,洛映白自己卻披著一件浴巾,隱隱露出的雪白皮膚上隱約有著可疑的紅痕……一向英雄流血不彎腰的夏羨寧正在他面前跪著。
苟松澤發誓,他以後要是再隨便推門就把自己的手剁了!為什麼他每次推開門都會看見這種場面?
……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呀?
幾個人神情各異,都是一副好奇又不敢問的表情,越發顯得鬼鬼祟祟,夏羨寧表情一僵,從地上站了起來。
苟松澤道:“鬼、鬼鬼你們捉住了嗎?”
洛映白沒好氣地說:“捉捉捉住了!”
苟松澤本來想問他“你是不是獻身了”,結果看見一邊的夏羨寧,愣是沒敢問,乾巴巴地笑了笑,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們本來還擔心你們遇到危險,平安無事……”
他的目光在洛映白身上一掃,不知道這個詞用的是不是合適,語氣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才接道:“平安無事就好。”
岳玲沒上來,洛映白懟他也不留餘地多了:“謝謝關心,的確平安無事,你這個廢物,連個鬼都勾搭不出來。”
苟松澤安撫他:“對對對,因為我沒你帥……你自己的衣服在車裏,那我……給你拿去?”
洛映白覺得真是現眼,扶起被夏羨寧弄倒的椅子,就要往上坐,頹廢道:“去吧,謝謝啊。”
他本來想歇歇,因為床總哆嗦,就去坐椅子,結果要坐的時候發現椅子好像也不穩當,於是怒道:“這都什麼破東西啊!”
苟松澤實在沒眼看了,捂著臉說:“那椅子……你不能坐!算了我把床給你關了……你們在這房間裏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他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就洛映白這屁都不懂的樣子,別說把他跟夏羨寧關在一起,就算是跟一百個大美人關在一起,估計也可以坐懷不亂——他約莫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亂。
苟松澤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汙,並且為此深深地慚愧。
他說:“我去拿衣服。”
頓了頓,又道:“這裏是情侶套房,你懂嗎?東西不能亂玩,自己好好看看說明書……你真是太丟人了!”
道家清心寡欲,加上洛釗管得嚴,他們對這方面的確懂得不多,苟松澤一說,不但洛映白紮心了,連旁邊的夏羨寧都一起躺槍。
自從明白了對洛映白的心意之後,夏羨寧也查找了很多兩個男人應該怎樣在一起的經驗,可是他看歸看,這種更高級別的東西卻從來沒見過。
聽了苟松澤的話,夏羨寧順手拿起說明書掃了一眼,又連忙放下了。
洛映白沒注意他的動作,苟松澤出去之後,他也沒有再坐那張關閉了震動的圓床,無言地站了片刻,說道:“我洗澡去了。”
夏羨寧點了點頭。
雖然剛剛發生過尷尬的事,但洛映白生氣的點不在這裏,也沒覺得應該防著他,徑直進了浴室,夏羨寧在外面站了片刻,終於輕輕地歎了口氣,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等洛映白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已經平靜下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離開了酒店,但心裏是怎麼想的,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就連苟松澤跟他們坐在一起都能感覺到那糾結的氣氛,看著洛映白的模樣和夏羨寧的表情,他實在很難說服自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知道多死得快,苟松澤本來不想說,但是看這二位純情的蠢樣,他又實在覺得不問問於心不安。
於是苟松澤猶豫再三,還是委婉地問道:“你們怎麼了?那個……羨寧哥,我今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覺得你情緒不對,沒事吧?”
雖然洛映白已經說了不怪他,但是看見他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不像往日那樣活潑,還是讓夏羨寧覺得心裏有些難受,為了緩解這種氣氛,平時不太愛說話的他破天荒回答了苟松澤的問題:“今天有人窺探我的心緣。”
洛映白:“……”
他心虛地挺了挺背,把目光投向窗外。
苟松澤驚訝道:“居然有人這麼大的膽子?他不怕被廢了嗎?”
夏羨寧餘光瞥見他的樣子,感覺師兄似乎都不關心自己了,也是非常鬱悶,回答到:“我沒能把這個人找出來,也辨別不出他的門派。只能說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在我之下。”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苟松澤說道:“這樣的人在平輩裏面屈指可數,我甚至都能一一給你列出來,要是說什麼前輩高人……呃,誰能這麼無聊?”
洛映白頭都不敢回。
夏羨寧道:“我也這麼想,所以不明白。但情緒受到了影響,又喝了點酒,所以不大清醒……”
他看了看洛映白,後面的話沒有再說,苟松澤道:“表哥,你怎麼都不說話?”
洛映白:“咳咳……那個人可能就是無聊吧,看羨寧長得帥,好奇唄。又不是要害他,別、別糾結了。”
苟松澤道:“是不像要害他,更像是暗戀他。”
洛映白:“呵呵。”
夏羨寧被“呵”了一臉,連忙表忠心一樣地說道:“那我也不可能喜歡那個人,多此一舉。”
洛映白:“……不說這事。羨寧?”
夏羨寧眼看他跟自己說話,幾乎是受寵若驚地立刻回答道:“嗯,是。”
洛映白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認為即使你喝了酒,情緒也有點不對,也不應該到了……”
苟松澤悄悄將耳朵豎起來,洛映白瞪了他一眼,含糊地說:“也不應該到了那個份上,會否還有其他誘因?”
夏羨寧被他一點,也覺得有點不對,開始反思整件事情的發生過程。
不管過程如何,這一趟唯一的收穫就是他們好歹將骨怪女成功捉住,減少了一個禍害。夏羨寧回去之後仔細想了大半宿,第二天又回到了那個酒店。
這一回,他找到了一樣東西拿回辦公室,一時間很多線索都被串聯在了一起,似乎他的失控和洛映白前一次沒能察覺陰氣的理由都隱隱有了答案——但是這個答案卻讓夏羨寧十分不想接受。
他拿到的東西是一個桃花蠱。
桃花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說明在上面附著的法力現在所剩無幾了,夏羨寧拿著這個玩意擺弄了許久,直到辦公室的門被人“砰”地一聲踹開了。
敢這樣的做的人,會這樣做的人,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夏羨寧的心也隨著這“砰”地一聲高高懸起,抬頭看見洛映白雙手抄兜站在門口,剛剛把踹門的腳放下來。
他大步走到夏羨寧的辦公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怎麼,打算絕食了?”
夏羨寧這才看見洛映白胳膊上還掛著個袋子,裏面裝著外賣盒,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洛映白已經利利索索地將東西一一拿出,推開夏羨寧桌上的資料,把飯菜擺在他的面前,命令道:“快吃飯。”
他拖過一把椅子,椅背朝前跨坐在上面,托著下巴打量夏羨寧:“小苟跟我說,你今天一天都泡在辦公室裏沒吃飯,怎麼了?不會是覺得昨天吃虧了,想不開吧?”
他的手拄在下巴上,微微嘟著嘴,臉與胳膊上的肌膚都是雪白,側面的薔薇紋身清晰地顯露出來,有種天真又妖冶的美感。
夏羨寧看到那個紋身,心底卻油然湧上一股淚意,他努力壓抑著情緒沒有開口,是因為怕洛映白聽出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他話少慣了,不吱聲的時候洛映白都是自言自語也能說得很high,他說了兩句,見夏羨寧不搭理自己,就又伸手去夠他面前的那個桃花蠱:“咦,這不是桃花蠱嗎?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那是一個雕刻成花形的小木片,此時顏色已經暗淡了,剛才夏羨寧就把它撇在桌上,此時正好被洛映白看見。
他拿起來,夏羨寧伸手,抓住的卻不是那枚木片,而是洛映白的手腕。
他的指尖劃過皮膚上的薔薇花,聲音沙啞:“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是什麼?”
“哦。”洛映白隨意地看了一眼,說道,“刺青唄,看著好玩瞎弄的。”
他最擅長裝模作樣,夏羨寧這時卻不想跟他演戲玩,他的手指緊了緊,直截了當地問道:“不是離別蠱嗎?”
攏在掌心的手腕一顫,洛映白終於抬頭,兩人眼神交匯之間,他赫然發現夏羨寧的眼圈竟已經紅了。
洛映白臉上的笑意也淡去了,輕聲道:“羨寧?”
夏羨寧突兀地說:“師兄……你怎麼,那麼可憐啊。”
洛映白瞪大眼睛,他清晰地看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滴淚順著夏羨寧的面頰滑落,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從來沒見過夏羨寧哭,也沒聽過夏羨寧用這種近乎……肉麻的口氣說話。
夏羨寧帶著鼻音又重複了一遍:“我心裏實在太難受了,我忍不住了,你這個可憐的……可憐的小混蛋。過去你受了傷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坐在床邊看你睡覺就會這樣想。我看著你受了那麼重的傷,睡著了有時都會咳嗽……那副樣子,我看了真傷心。”
他抓緊了洛映白的手,又說道:“你不是遇事只知躲避的人,也足夠堅強,我當初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家,還一走就走那麼長的時間,我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你很多次,但你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