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現在的姿勢是洛映白站著,夏羨寧坐著,洛映白的腰被他箍住,找不到著力點,雙手只能摟住他的脖子,兩人的身體之間毫無縫隙,他低著頭,眼看夏羨寧吻了上來,有點緊張,但也微微閉上了眼睛。
然後辦公室的門一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上面重重地撞了一下,雖然沒開,但還是把洛映白嚇了一跳,一下子站得筆直。
夏羨寧踢開椅子站起來,將桌上的一支筆扔了出去,那筆也不知道怎麼一勾,就把門給撞開了。
門外,討人嫌的苟松澤一頭紮了進來,扒著門框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兩步,還在回頭叫囂:“敢推我!混蛋,我記住你們了!”
夏羨寧:“……”訓的還不夠,應該直接踹才對。
苟松澤叫囂完畢,再把頭扭回來,驚駭地發現夏羨寧抱著手站在辦公桌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俊俏的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
剛才他們幾個一堆人在外面推搡,互相爭著不想進來跟夏羨寧彙報工作,苟松澤不幸成了炮灰,外面的人見事態不好,立刻全部做鳥獸散,留下他瑟瑟發抖。
苟松澤本來很怕,結果轉念一想,突然記起了夏羨寧之前的表白,同情立刻超越了恐懼佔領上風。
洛映白對於夏羨寧的重要性誰都知道,夏羨寧在那種形勢下當眾表白,偏偏還被洛映白聽見了,估摸著這倆人要掰。將心比心,苟松澤覺得自己如果是夏羨寧,也得羞憤欲死,懊惱到恨不得以頭搶地。
他們剛才還在憂心忡忡地探討夏處長的感情問題,紛紛約定那些事絕對不可以跟外人提,不過內部探討還是要有的,大家一方面覺得夏處是真漢子,真爺們,另一方面又同情他,暗戀了那麼久,表白還成了這樣,也是真慘。
過去沒注意,現在回想夏羨寧跟洛映白相處的一幕幕,其實能看出問題的細節真的不少,只是因為他倆實在太熟,都被大家忽略了,估計連洛映白自己都是如此。
苟松澤原本以為夏羨寧的情緒需要恢復一陣,結果看他無論是捉鬼還是訓人都挺坦然,於是他琢磨著自己乾脆安慰也安慰的直接一點,於是苦口婆心地說道:“羨寧哥,你也別太鬱悶了。這事不是你的錯,啊當然了,肯定也不能怪我哥,你就先看開一點,我可以先給表哥打個電話……”
他說到這裏,突然不說了,因為就在夏羨寧的後面,洛映白滑了一下轉椅冒出來,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苟松澤。
剛才夏羨寧開門的時候他就坐下了,轉椅本來就大,夏羨寧又在前面擋著,苟松澤一時竟沒注意到洛映白也在。
苟松澤:“……呃。”
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敏銳地發現洛映白的衣服有點亂。
苟松澤:“我……是不是打斷了什麼?”
洛映白推開椅子,慢慢站起來:“你說呢?”
苟松澤二話沒說,嚇得一個轉身沖了出去,又重新把門關上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逃跑,門又砰一下子打開,洛映白雙手抄在褲兜裏,笑嘻嘻地走出來了,一臉無恥的坦蕩蕩。
苟松澤看著他,呆了一會歎息道:“你們還是在一起了,這麼多年來我就知道,你肯定一直在覬覦他,其實你早就想對羨寧哥下手了吧!”
他想想自己一條單身狗被閃瞎了這麼多年才領悟,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遇虐待,悲憤異常:“我真是白操心!”
“別難過嘛。”
洛映白強行摟住他的肩膀,親親熱熱把他帶回了屋裏,扭扭捏捏地說:“不過……其實我更喜歡3P,你進來,咱們一起玩呀。”
苟松澤絕望而奮力地掙扎起來,洛映白:“嘻嘻嘻。”
“咳咳。”夏羨寧咳嗽了一聲,目光在洛映白摟住苟松澤的那條胳膊上一掠,打鬧中的兩個人同時覺得有點發寒,立刻分開了。
夏羨寧道:“來幹什麼?”
苟松澤一臉滄桑,開始說正事。
這次的案子挺複雜,但是再複雜也比這二位撲朔迷離的關係好上很多,他決定還是好好上班,不再想談戀愛這麼傷腦的事。
他拿出一個檔袋和兩個透明的玻璃瓶,沖夏羨寧彙報道:“夏處,剛才沈卓濤屍體中的兩種魂魄我們都已經化驗過了,其中那個死靈就是沈卓濤,在這個瓶子裏。另外一個是一抹神識,從已有的厲鬼庫裏找不到鬼魂能和它匹配上。你看看報告。”
夏羨寧將報告接過來翻了翻,瓶子則被洛映白拿去了,他雙腿交疊,懶懶散散靠在夏羨寧的辦公桌上,一隻手拈起瓶子放到眼前打量片刻,向裏面注入了一些法力,瓶子裏面乍然翻起一片亮藍色的光點,洛映白“嘖”了一聲。
夏羨寧放下報告看過去,只見洛映白的手指纖長,膚色又很白,捏著小瓶的樣子如撚花枝,說不出的美麗風雅,他這樣看著,突然就有點出神,於是就一直看著、看著、看著……
苟松澤:“……”
他還以為這兩人有啥高見,誰也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他趁夏羨寧不注意,悄悄伸長腿,用腳尖踢了洛映白一下,小聲道:“別裝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洛映白道:“我是在想怎麼說才能讓你不挨駡……不好意思,這個瓶子裏面已經沒東西了。”
苟松澤道:“什麼?不可能吧!那為什麼會亮!”
洛映白道:“亮的是我自己的魂力,我本來想探一探裏面裝的到底是個什麼,就發現瓶子空了,一絲半點的氣息都沒能留下。”
他放下瓶子問道:“羨寧,你剛才說不是人也不是鬼,不會就是想告訴我,襲擊咱們的是神吧?”
夏羨寧緩緩地道:“算是猜對了一半。我在懷疑這是一個被人為創造出來的半神體。”
神怎麼可能被人為創造出來?他們又怎麼能去抓住一個神?這句話簡直從邏輯到結果都很匪夷所思,苟松澤驚訝道:“什麼?”
洛映白倒是反應平平,挑了挑眉道:“說來聽聽。”
夏羨寧道:“如果是一般的厲鬼,在產生的時候首先要做的是吞噬周圍的鬼魂,所以厲鬼身上會有一種強烈的、令普通魂魄害怕的氣息,但當我將送靈牌拿出來的時候,周圍有很多小鬼都在蠢蠢欲動,說明對方不是厲鬼,這是第一重疑點。”
“其次,沈卓濤想要送靈牌,但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冒這麼大風險,因為他生前無大惡,完全可以順利投胎。想要送靈牌的,大體上無非兩種,一種生前作惡多端,死後萬劫不復,但之前已經說了,厲鬼不可能。另一種,就是憑空產生的魂體,沒有生前,沒有死後,自然也就進不去輪回。”
夏羨寧緩緩地道:“最後,這股神識收放自如,想什麼時候出現就什麼時候出現,想消失也可以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幾乎可以說是源源不絕的。什麼樣的魂魄竟然能不斷被補充更新呢?”
他抬起頭看著洛映白和苟松澤:“除非是有人一直在強化它。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咱們發現的神龕當中會供奉一塊佛牌,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如何操作,但供奉本身就是一種強化神體的方法,最起碼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
苟松澤聽的心驚肉跳,脫口道:“會是誰?”
洛映白用手托著下巴,歪了歪頭道:“嗯……蓋曉?”
苟松澤覺得自己在這兩個人面前就好像是傻子一樣,但他真的是個普通人,和這幫怪胎不一樣,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洛映白道:“寶貝啊,你想想這次的案子是在查什麼——男二號屢次出事。這足可以說明案發的原因應該是出在角色或者劇本上面,而並非他們的私人恩怨,所有的角色可都是由編劇創造出來的呀。”
他們討論了一番,得出的結論簡而言之,其實就是某個角色成精了,並且在殺戮演員。
洛映白說到這裏,其實也大致將整個經過猜的**不離十,只差最後的驗證,夏羨寧站起身來道:“師兄,你還記不記得我剛才跟你講解救人質的經過時,說我使用的招式是什麼?”
洛映白會意,活動著手腕,走到房間中間:“湊和記得吧。我腦子不好,你不要對我要求太高。”
夏羨寧微微一笑,把苟松澤抓了過來扣在身前,一隻手虛比在他的太陽穴處。
苟松澤:“喵喵喵?”
洛映白雙手下壓,沖他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放輕鬆,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你現在是楊崢,亂動的話就會被身後的沈卓濤殺掉喔。”
苟松澤:“……”這還怎麼讓他放輕鬆!
夏羨寧一問那個問題,洛映白就會意了,他肯定是覺得在跟“沈卓濤”交手的時候有什麼地方不對,所以想和洛映白模擬一下。
洛映白學著夏羨寧講述的經過,彎腰,裝模作樣地在他腳邊推了一下,然後突然起身,捏住夏羨寧的腕骨向外反扭,同時輕輕把苟松澤踢了出去。
洛映白平時跟他逗悶子時軟軟萌萌的,但一出手可真是不能怠慢,夏羨寧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鋼圈箍住了一樣,掙都掙不開,眉峰頓時一揚,眼神中充滿了戰意,屈膝上頂,跟洛映白掃過來的腿一絆,兩個人同時後躍,洛映白放開了他的手。
在當時,沈卓濤的胳膊已經被夏羨寧擰下來了,夏羨寧為了模擬他,右手就不動,左手帶風,砍向洛映白腰側,同時聳背低頭。
洛映白胳膊一架一甩,俐落隔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道:“行了,不用打了。你是不是覺得沈卓濤這個聳肩低頭的動作很奇怪?”
夏羨寧收手道:“是。”
洛映白道:“那是因為他以為他身後背著一把劍,後背一發力就可以用內功將劍震出來。”
苟松澤道:“這是什麼意思?”
洛映白道:“我最近不是常常去劇組嗎?男二號那劇本我也已經看過了,昨天他們拍了一場武戲,劇本上還特意把蓋曉書上的原文標注了出來作為參考。”
洛映白記得那段原文是這樣說的:
【岳歡以扇為刀,砍向對方,一下落空,卻不見慌亂之色,輕斥一聲,背後長劍瞬間出鞘,攜勁急風聲橫掃而至。】
劇組將周俊宜和常維宇的對手戲集中在一起拍攝,洛映白全程在旁邊看著,這部劇中的武術指導是有名的動作導演兼武師袁興,他指導出來的動作不但漂亮俐落,而且尊重原著,洛映白記得對方給常維宇示範的時候,還特意告訴他,背後長劍出鞘的時候,要記得稍微低下頭。
洛映白道:“現在你們明白了嗎?那個男二號岳歡,左右手都能用兵器,後面背著把劍。通常是左手拿著一把扇子,實在打不過了,會把劍拔出來。”
他這樣一說,正好印證了夏羨寧之前的想法,兇手是岳歡的可能性更大了。其實這也跟洛映白估計的一樣,之前那幾個出事的男演員中,越是演得好的,受到的傷害就越小。而兩個導演一致認為他合適,把握准了岳歡這個人物的性格,所以洛映白的劇照才能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
——這鬼可有意思了,他居然在監督扮演他的人,並且會對醜化了他形象的演員進行懲罰!
他圖什麼呢?單純的臭美?
苟松澤道:“可是那個常維宇呢,你說為什麼自從你照完了劇照之後,他現在演戲的時候就都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如果真的是因為命硬,那這也有點忒硬了吧。還有蓋曉,她又是怎麼做到將一個臆想出來的書中角色變成了靈體?”
這兩個的確都是很重要的問題,洛映白沒說話。其實他的疑問比苟松澤還要多一個,那就是——為什麼微博預告的又會是男主角周俊宜會遇到危險?想來想去也沒必要害他吧?
編劇、男主、男二,這三個人物之間的莫測的關係讓整件事情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中間肯定還有一個關節點,是他們沒有想通的,只要找到那個點,相信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見洛映白蹙眉沉思,夏羨寧沖苟松澤道:“去吧。”
苟松澤正是一肚子疑問,腦子亂亂的,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啊?”
夏羨寧道:“請蓋曉來特偵處配合調查。”
苟松澤恍然道:“噢,對,是應該問她!”
他轉身要走,夏羨寧忽然又在身後說道:“等把她請來,你也去跟著新人們一起培訓培訓,到時候我統一考核。”
晴天一道閃電劈在了苟松澤的腦袋上,他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絕望地回頭看過來,洛映白也抬起了頭。
因為有洛映白在的時候,夏羨寧的脾氣通常都要好一點,所以苟松澤鼓起勇氣問道:“為什麼罰我?我今天沒犯錯吧?”
夏羨寧看了他一眼,薄唇輕啟:“傻。”
苟松澤:“……”
洛映白頓時狂笑起來,夏羨寧側眸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一彎唇角笑出了聲:“行了,快去吧。”
苟松澤一臉懵逼地出去了,走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奶奶的,夏羨寧為了逗他那個寶貝師兄開心,剛才竟然在耍他!
我呸!
搞對象的果然都應該燒死!
苟松澤覺得自己感情受到嚴重傷害,一時悲憤,拂袖而去,辦公室裏重新剩下了夏洛兩個人。
洛映白笑道:“這小子。”
夏羨寧也跟著笑,卻沒有看苟松澤的背影,而是望著洛映白看個沒完。
洛映白有點渴,把他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說道:“真不愧是夏公子,做什麼都驚天動地,好啊,你這也算是一步到位了,該知道的人,不該知道的人,現在反正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
夏羨寧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他們知道怕什麼。我喜歡你本來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恨不得能得到所有親人的祝福。”
洛映白想了想,認真地說:“你想告訴別的家人,那咱們就告訴。不過我想等我媽醒了之後再說,這樣……我家老頭的心裏能平衡一點,最起碼有人安慰他。”
夏羨寧心裏一跳,看著洛映白,一時間幾乎癡了——他的話是實話,但是也就那麼一說。洛映白能答應跟他在一塊已經是夏羨寧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好結果,親人們當然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不過夏羨寧覺得洛映白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他一時半會也沒想奢求那麼多。
可是洛映白在很認真地想和他在一起,很認真地對待他們之間的每一件事。
夏羨寧覺得心上好像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劃過去了,他的動作先去意識之前,沖著洛映白伸出手。
洛映白打個響指:“啊,不如咱們發個微博吧!”
他利利索索地抓住夏羨寧伸過來的那只手,把他拽到自己身邊,拍了張合影,隨後又照了他那一辦公桌吃的東西,發了條微博:
白哥哥瞎算卦V:賢妻洗手作羹湯,兄弟洗手剝龍蝦。【圖片】【圖片】
他想了想,又一臉壞笑地把夏羨寧手機搶過去擺弄,然後扔回給他,夏羨寧拿著洛映白的手機刷了下微博,洛映白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夏羨寧V:最幸福的事就是對著龍蝦,只剝,不吃~\\(≧▽≦)/~。【圖片】【圖片】
夏羨寧一年到頭都難得發一條微博不說,就連洛映白自己也不是喜歡曬日常生活的那種人,這兩個人竟然一前一後同時發了微博,發出去還不到片刻,粉絲們就都炸了。
“媽耶!媽耶!我看到了什麼?夏公子和白哥哥發合影了,不那不是合影,是狗糧!”
“給他倆跪下了,果然每次一出手都是玩大的,這這這吃飯地點很像夏公子的辦公室啊!”
“別懷疑,就是特偵處,我看到牆上的警徽了,和上次夏公子訪談時拍到的一毛一樣。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有人敢在夏公子的辦公桌上吃大餐,小女子服氣。”
“突然吃糖太幸福了,話說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居然好成這樣,還親手給剝龍蝦吃……臥槽!”
“不能多想,西斯空寂,夏公子和白哥哥的互動太可愛了!冰山攻軟萌受什麼的太可愛了!”
除了猜測洛映白和夏羨寧之間的關係以外,夏羨寧突然賣萌也讓粉絲們非常害怕了,大家紛紛表示把夏公子那張冷臉和~\\(≧▽≦)/~的風格結合在一起,想多會瘋。
“想都不用多想,肯定是白哥哥用夏公子的手機強行發了微博!”
“哈哈哈白哥哥也可以說是非常無恥了!不怕被打死嗎?”
“呵呵,倒貼成這樣,就沒點底線了嗎?”
“樓上莫不是失了智?你以為如果真的是倒貼,洛映白能隨便就拿著夏羨寧的手機發微博?”
“哈哈哈,這條冒名頂替發出來的微博能存活多少時間不被刪掉,代表著夏公子對洛洛的寵愛度,我押十分鐘。”
這邊網友們機智地認為發現了真相,可是人生總是跌宕起伏充滿驚喜,很快他們又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碗狗糧的甜度,沒過多久,夏羨寧居然給兩條微博都點了贊!夏、夏羨寧還把他那條微博給給給置頂了!
服了,看來夏聚聚實乃夏洛CP圈第一大手,他一發糖,無人能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