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映白道:“所以都市王要是非得掰扯這件事,與其找我這個偏心眼的人,不如找我派少掌門路珩吧。相信他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都市王一句MMP如鯁在喉。
洛映白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無恥也是夠了,他想胡攪蠻纏地講理,人家卻不走尋常路,告訴他就是要包庇。至於那個路珩,跟他談判都市王更喜歡一頭磕死,更不用提夏羨寧和洛映白現在算是入世,已經不完全歸屬長流派掌門管轄了。
地府裏沒有不知道的,十殿閻羅性格各異,立場也不同,其中對於陽間凡人最鄙視排斥的就是這個都市王,大概唯一能讓他顧忌的也只有掌管陰界的酆都北陰大帝,洛映白這是在明晃晃地拿告狀來威脅。
夏羨寧在旁邊,滿臉都是“凡事你做主”的表情,聽著他說。
都市王憋了一會,放緩語氣道:“哪用得著到這個份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咱們陰陽兩界的和平著想,總歸將一把劍插在地縫那裏不拔出,總不合適吧。”
夏羨寧語氣淡漠地說:“這件事最後如何處理,主動權還是在都市王的手中。你不把事情解釋清楚我也很為難。”
都市王道:“解、解釋什麼?”
夏羨寧道:“岳歡這個人是被憑空虛構出來的,本來不在五行內。陽間有個叫做蓋曉的人聲稱通過請佛牌使他擁有意識,但即使如此,岳歡也只不過相當於一個能說話的傀儡才對,現在一抹沒有肉體依仗的意識竟然有了魂魄,實在匪夷所思。”
洛映白道:“的確,除了天庭地府之外,即使陽間再高明的術士也做不到這一點。”
夏羨寧道:“但又偏偏是當我審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被都王子給打斷了,所以他想隱瞞什麼已經昭然若揭,都市王,我只問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賦予岳歡擁有魂魄之力?”
天邊忽然一道閃電亮起,震貫蒼穹,在場的人和鬼同時心中一跳,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過了片刻,都市王終於道:“他只是一時失手,並不是有意的。”
夏羨寧都猜到了這個份上,洛映白那邊又是態度強硬,全力支持,就算是他不說也不行了,這句話已經等於都市王承認了過失在地府一邊。
他籲了口氣,不情願地補充道:“你們提到那個女人請來的佛牌,上面所用願力就是從我都市王殿上取得的,所以吾兒賜下一些破碎魂片,沒想到那些魂片中竟然不小心摻進了鬼極大君的一縷殘魂,所以才會這樣。”
諸如佛牌、筆仙、碟仙這類的請鬼用具,如果不用歪門邪道,而是按照正常的步驟來,其實都是不會有危險的。
請鬼者拜的哪路地仙,在地府中都有明確分工,地仙們收到請鬼人的香火,就會酌情派出手下的鬼魂或者賦予他們一些魂力作為回報,滿足人們無傷大雅的小心願,都王子的做法本來沒什麼問題。
但壞就壞在他出的這個岔子,鬼極大君是有名的惡神,二十多年前剛剛被天上的一名神君打的魂飛魄散,身體散落在天地各處,都王子一個眼瞎,居然把他的殘魂當成了普通惡鬼的魂魄碎片注入到了佛牌裏面。
一位遠古大神的殘魂,那能力可是非同小可,雖然只有很少的一點,也足夠在蓋曉的祭拜之下催生出了一個新的意念體,也就是岳歡,這也就怪不得都市王不願意說了。
要解決這件事,就意味著要回收鬼極大君那片殘魂,洛映白似笑非笑地道:“原來如此,那麼都市王原本的想法,不會就是裝糊塗,然後把這個爛攤子扔給我們陽間來處理吧?”
都市王氣道:“本王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我只是沒打算跟你們凡人商量,正在想怎麼解決,只是被你們搶先了而已!”
這種事他倒不至於撒謊,都市王雖然傲慢自大,目中無人,但是基本的擔當還是有的,洛映白道:“羨寧,你打算怎麼辦?”
夏羨寧道:“聽師兄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門派長幼有序,最起碼在都市王這裏,他就是一直試圖跟洛映白溝通,把洛映白視為夏羨寧的長輩,所以夏羨寧當著他的面,也一定要給洛映白這個面子,倒是洛映白被他這種反常態乖巧弄的頭皮發麻。
他乾笑道:“哈哈,真乖,那你就把劍收回來,剛才收走的厲鬼也還給都市王吧。”
夏羨寧點了點頭,先把收魂瓶拿出來遞過去,都市王要接,他卻沒鬆手。
洛映白道:“不知道地府的誠意在哪里?”
都市王沉吟片刻,甕聲甕氣地道:“如果二位沒什麼想要的,我可以跟你們締結一個契約,幫你們完成一件事情,算作你們代為處理這件事的酬謝。我知道你們已經抓到了岳歡,只要願意把他交給地府,讓我們將鬼極大帝的魂魄剝離出來,這個協定就算達成。”
他又強調了一遍:“不過我只能給出一個承諾。”
他的一個承諾可比要點法器珍寶有用多了,只要是凡人就沒有不想要的,所以都市王特意留了個心眼,兩個人只給出一份酬謝,順便稍微挑撥了一下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關係。
他說完之後,伸指在半空中寫了一會,很快一份發著金光的契約憑空出現在三人中間,只有右下角空出一個按手印的地方。
洛映白想都沒想:“羨寧,這件事是你費心的,你來吧。”
只要夏羨寧在那個地方按下他的手印,就等於是都市王以後要無條件地為他做一件事,在洛映白看來,這個便宜不占白不占,要占一定要羨寧占。
都市王沒想到這倆不是塑膠師兄弟,還是真的相親相愛,倒是意外了一下。
夏羨寧沒推辭,抬起手,洛映白在旁邊看著,卻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微微一怔,夏羨寧已經牽著他的手,快速地在那個地方按了一下。
洛映白連忙一掙,但契約已成:“哎,羨寧!”
夏羨寧鬆開他的手,微微一笑道:“咱倆誰按不是一樣。”
他素來冷漠,但那副眉眼笑起來卻極是溫柔好看,都市王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夏羨寧笑,還晃了下神。
隨後他很快回神,袖子一甩,已經把契約收了回去,冷哼道:“既然如此,咱們兩清了,二位也該停手了吧?”
夏羨寧把收魂瓶沖他扔過去,瓶子撞上了都市王手裏的笏板,都市王的手腕微微一震,連忙把東西拿好收起來,怒視了夏羨寧一眼。
洛映白屈指結出兩個印伽,輕喝道:“天地玄宗,證吾神通,奉天真君之名,詔令神劍速回,急急如律令!”
他收手彈指,刹那一道金色的符咒順著指尖直射蒼穹,整個漆黑雨幕為之一亮,緊接著以此為原點,烏雲破,暴雨收,轉眼之間晴空萬里,朗日高懸,劍光劃過如同流星墜地,縮為三尺青鋒,出現在了洛映白手中。
天也晴了。
洛映白把劍遞給夏羨寧,淡淡笑道:“都市王說的對,咱們兩清,不過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用這種方式攔路,不瞞你說,我雖然看上去很帥很溫柔,其實脾氣也不太好。”
都市王的臉色不太好看,倒也沒再說什麼,洛映白和夏羨寧上了車,剛剛熄火的車子很順利就發動了,不一會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然後“嘩啦”一聲,都市王手裏的笏板碎了。
這不是用作裝飾的笏板,而是他的兵器,剛才用來偷襲洛映白的利劍就是笏板化成的,相當於大熱大惱大地獄的門面,現在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碎了?
都市王錯愕之餘,頓時想到了夏羨寧剛才用收魂瓶撞他笏板的那一下,終於沒忍住“呸”了一聲:“娘的,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他們長流派沒一個好東西!”
他又沒傷著洛映白,不就是象徵性地比劃了一下嗎?!
洛映白扒著車窗回頭看,也看到了這一幕,差點笑死,回手錘了夏羨寧一拳:“你可真是缺德了啊!”
夏羨寧道:“彼此彼此,跟你比還差一點。”
“你真能裝,周圍沒了別人,就又開始以下犯上,沒大沒小。”
洛映白撇了撇嘴,又說:“不過地府這個有鍋就往陽界推的毛病還真是沒完沒了,我覺得應該建議路珩一下,等他上任,就把咱們長流派的口號給改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吧,這樣比較霸氣。”
夏羨寧真誠地說:“我覺得他可能會選擇卸任。”
洛映白大笑道:“那個龜毛,就他事多!”
夏羨寧的小公寓跟拍攝基地的距離很近,兩個人很快就到了,上樓進屋之後,洛映白發現這地地方不大,也沒什麼傢俱,估計連夏羨寧自己都很少來。
洛映白打個響指,將窗戶彈開通風,笑著說:“你怎麼弄了這麼套房子?”
夏羨寧道:“一個大學同學搞房地產,開始賣不出去,我就買了一套。”
洛映白點了點頭,巡視領地一樣在小屋子裏轉了一圈,又問:“羨寧,這裏能不能洗澡?我好想洗澡啊!”
夏羨寧道:“可以。”
洛映白點了點頭,順手把襯衣脫了下來,十分討人厭地往旁邊一甩,衣服飛到椅子上,一半掛住一半拖地,他光著膀子,非常熟門熟路地找了件夏羨寧的半袖穿,說道:“今天這一天真是累,我都困了。”
洛映白的皮膚是奶白色的,即使過了大半個夏天也沒有曬黑,他平時穿著衣服顯得很清瘦,但這樣一脫就能看出來身上流暢緊致的線條,肌肉線條分明,卻並不誇張。
夏羨寧看著了一眼就趕緊把目光移開了,洛映白的衣服穿得很快,可是他移開眼睛之後,滿腦子又都是剛才看到的景象。
兩人從小一個被窩裏睡覺,一個浴缸裏洗澡,別說是洛映白脫衣服,就是脫褲子他也不是沒見過,本來換個衣服不應該想多,可是因為瞭解了自己的心意,這個平常的舉動在他的眼中卻又變得格外不同。
夏羨寧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次手撫過那皮膚的觸感,光滑、細膩,在夏日裏又有些沁涼,最後一點點沾染上他的體溫……
夏羨寧忽然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洛映白轉頭的時候,正好看見門砰一聲甩上了,他忍不住道:“羨寧你幹什麼?我想洗澡刷牙睡覺呢!”
夏羨寧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你等著吧,我也要洗澡。”
洛映白一推門,發現這小子居然把門給反鎖了,裏面果然傳來放水的聲音,他道:“你洗澡我在旁邊刷牙總不影響吧!讓我進去——”
夏羨寧道:“影響,影響我發揮。”
洛映白忍不住笑了:“難道洗澡還要打著滾轉著圈的洗嗎?發什麼揮你。”
夏羨寧不理他,自顧自將自己泡進了裝滿涼水的浴缸裏。
他這個小公寓裏沒什麼好玩的東西,總共也就一室一廳一衛這點狹小的空間,洛映白只好坐在大廳裏等著夏羨寧,他閑的無聊,又跑到衛生間門口靠著,說道:“羨寧,洗完了嘛?”
夏羨寧:“……我剛進來不到一分鐘。”
“今天超凶的啊你。”
洛映白誇張道:“嘖嘖嘖,這和前兩天跟我說‘洛映白,我喜歡你’得還是同一個人嗎?人家都說到手了就會膩,你呢,是表白了就六親不認,羨寧啊,你可真不是東西。”
夏羨寧:“……”他還沒到手呢。
洛映白眉眼含笑,語調輕快,那句“真不是東西”說的軟綿綿的,非但沒有威懾力,聽上去反而有種別樣的曖昧之感,透過浴室的門,悠悠飄進了夏羨寧的耳朵。
夏羨寧一針見血:“你這麼無聊,是不是手機沒電了?電視下面的抽屜裏有充電器。”
洛映白:“……哼,就不充,誰說我要充電的……對了我想起來了,羨寧,你今天說要給我唱歌還沒唱呢!”
夏羨寧大概是煩的要死,又不搭理他了,洛映白忍不住一笑,悄悄把電充上,這時,夏羨寧的哼唱聲忽然低低響了起來。
浴室的門上有鏤空的精緻花紋,並不隔音,因此夏羨寧的聲音雖然不算大,洛映白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他唱的是一首老歌,名字叫《幸運星》:
“……每次我痛苦和生氣 你對我說不可以跌了不起你我永遠不必說對不起……
……每次我看不見未來每次我正想途中棄心中想起不可以對你不起我愛你則需要更爭氣……”
歌聲低沉悠揚,有懷念卻無悲傷。
洛映白倚在牆上,雙手插在褲袋裏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夏羨寧這個人,一眼看上去總會給人一種死板冷漠,不解風情的感覺,其實洛映白知道,他會東西的很多,歌也唱的好聽。
但是被吸引了一小會之後,洛映白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夏羨寧進去是洗澡的,不是唱歌的,但是為什麼裏面有歌聲卻沒水聲?
洛映白心裏覺得有點不對勁,擔心起來,乾脆轉身用力在門上一推,衛生間原本別著的門鎖頓時被他給震開了,夏羨寧靠在浴缸裏看著他,顯然也被洛映白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道:“幹什麼?”
洛映白跑過去,用手撩了一下浴缸裏的水,發現是涼的,而且這水並不是清澈透明,裏面還有淡淡的紅色。
他皺眉道:“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對勁,我才要說你!你躲在這裏面幹什麼?哪受傷了?流血了還沾水!”
洛映白蹲著身子扒在浴缸沿上,滿臉都是擔心,夏羨寧沒穿衣服,光著的膀子露在水外面,被他那雙“純潔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頓時感覺很有壓力,說道:“就是後背被劃了一下,傷口沒有沾水,那是傷口周圍的血跡,你先出去吧,我馬上就完事了。”
洛映白也發現了,夏羨寧自胸至背纏著一圈特製的防水繃帶,看來傷就傷在了這裏,難怪他搶著要先進賴洗澡。聽他說話中氣十足,應該只是皮外傷,但也絕對會太輕,否則夏羨寧就不會瞞著他自己躲起來處理傷口了。
洛映白道:“出去什麼出去,你讓我去哪?還是你先從水裏出來吧!這水都涼了,我給你看看傷。”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摸夏羨寧胸口的繃帶,問道:“抹藥了沒有?疼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現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會感覺到疼?夏羨寧剛才心裏本來就隱隱還有把火沒熄滅,泡在水裏的時候壓下去了大半,現在被洛映白無意識的一挑逗,頓時覺得死灰復燃,來勢洶洶。
他覺得洛映白的手再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他就要控制不了自己了——可是今天什麼準備都沒有,他也沒經驗,更不知道洛映白會不會因此受傷難受,那些小黃文給他的陰影實在太深。
——一每當想到這件事,夏羨寧腦子裏出現的句子全都是什麼“泣不成聲”、“掙扎求饒”、“疼痛不堪”,甚至還有一句神他媽的“鮮血橫流”,當初給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不太敢輕舉妄動,家裏又什麼東西都沒準備,安全不保證,夏羨寧告訴自己今天要忍。
洛映白:“你胸口好像沒事是吧?那後背呢,給我看看。”
夏羨寧忽然一下子按住了洛映白在自己胸口動來動去的手,洛映白的手正好捂在夏羨寧的心臟處,繃帶滑落在水中。
洛映白道:“哎,繃帶掉了,你快站起來,一會傷口著水了。”
他一邊說一邊扯夏羨寧:“為什麼不動彈?難道你突然變成了一條美男魚嗎?”
夏羨寧被他扯著胳膊,身體一晃一晃的,不由用另一隻手扶住額頭,幾乎要歎氣起來。
他忍無可忍地攥著洛映白的手,向下探入到了水中。
洛映白一愣,卻發現對方不是要撿已經濕了的繃帶,而是帶著他的手按上了一個灼熱脹大的東西。
“羨寧——”
洛映白自己也是個男人,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這才算是徹底把自己完全不在狀況之內的腦回路跟夏羨寧接上了軌,頓時一片紅暈從他的耳朵一直蔓延到面上,嚇得一縮手,夏羨寧卻扣著他不放。
洛映白咬了下嘴唇,低低說道:“你不是吧……”
如果光看臉色的話,一點也看不出來夏羨寧現在心裏的念頭。他看著洛映白低低歎口氣,總算鬆開手,卻又覆上洛映白的腰,然後一下子將人抱進懷裏。
浴缸中發出水聲,兩人一個在浴缸內,一個在浴缸外,卻是眉心相抵,呼吸交融。
洛映白剛才還言笑自若,只是現在過近的距離、以及夏羨寧眼中毫不掩飾的熱烈感情,都讓他覺得陌生。
他的衣服被夏羨寧身上的水珠弄濕了,黏黏的貼在身上,他長長的眼睫幾乎掃到了夏羨寧的臉上,帶著惹人憐惜的輕顫。
夏羨寧臂彎收緊,忍不住湊過去,輕輕在洛映白的唇角處落下一個吻,帶著蜻蜓點水般的溫柔,卻又顯得無比珍重。
他不敢深吻,深吸一口氣,果斷推開洛映白:“好了,現在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想受罪就別惹我,快出去吧。”
洛映白差點被他推的坐在地板上,表情遲疑,卻沒有離開。
他頓了頓,爬起來扒著浴缸的邊上,猶猶豫豫地說:“很難受吧?”
在這種情況下,夏羨寧恨不得分分鐘把面前的人吞進肚子裏,但是眼下他沒有準備任何東西,因為怕傷著他,還是儘量用溫柔的語氣道:“還行。”
洛映白自己也是男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難不難受?問完那句話之後也覺得實在是廢。
於是他忽然抱住夏羨寧,主動親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