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沒著急推開門, 安靜的聽著她們是在說些什麽。
“顧總, 許小姐那邊需要聯系一下嗎?如果我們走法律程序, 是需要她本人簽字。”經理說話的時候戰戰兢兢的, 之前顧總滿面春風,跟喝了蜜似的。誰知道沒多久, 顧南蓓就每天黑著臉, 活像個地獄裡的閻王爺。
顧南蓓面目微沉,插在兜裡的手拿了出來,道:“給我。”
“行。”經理往後退了幾步,趁著她沒注意, 抬起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顧總太嚇人了, 真是太可怕了。
這時米蘭小跑了過來, 喘著氣說:“顧總,文件您可以直接轉交許小姐,她剛剛來公司了,現在就在休息室。”
“她來了?”顧南蓓的眉頭狠狠地一蹙,很驚愕地朝著休息室看過去,就見著許安然已經站在了休息室門口。
視線就這麽撞了個猝不及防,顧南蓓想躲也來不及了,她緊緊地攥著手,腳仿佛有千斤重, 挪不動了。
許安然往前走了一步,顧南蓓如同一隻驚弓之鳥,條地轉過身,跑著到了電梯裡,她用力地按著樓層。
現場的人都驚呆了,顧總何時這麽狼狽過?於是,他們把目光放在了許安然身上,這到底是什麽人物啊。
許安然很失落,被他們這麽盯著,心裡更是不舒服,轉身回了休息室,然後坐在椅子那兒,怎麽也緩不過氣。
不過很快她站了起來,抱著那個大箱子,哼哧哼哧的走到電梯那,然後學著顧南蓓用力地按著電梯樓層。
也就幾分鍾的時間,她到了顧南蓓辦公室門外,坐在外頭工作的幾個秘書紛紛站了起來,驚訝地看著她。
米蘭從後面追了過來,她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看這個架勢也能猜到,這兩人的感情肯定出了問題。
她掃了一眼許安然手中的盒子,腦補了一下,想著可能是許安然來歸還顧南蓓送給她的東西,忍不住心中一緊。
就總裁那個反覆無常的性格,談個女朋友多不容易啊,而且總裁要是分手了,整個公司都要跟著悲傷!
米蘭道:“許小姐,你等著,我進去給你問問。”
然而沒一會,米蘭又出來了,表情很是糾結,看著許安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許小姐,你還沒吃吧?”
許安然點頭,把手機拿出來發信息:“顧南蓓,我沒吃飯,早上沒有胃口,來了公司就一直在等你。”
發完,對話框的上方出現了這麽幾個字“正在編輯中”,大概兩分鍾,提示的字跡消失了,卻沒有信息發過來。
許安然又發了一條過去,“想吃‘客來’裡的烏魚,要辣一點的,這樣開胃一些。”發過去,她又補充了一句,“很想你,我一夜沒有睡好,你什麽時候出來見我?”
那邊依舊沉默著,沒一會,米蘭手裡拎著個飯盒,道:“安然,我剛剛正好路過客來餐廳,想到你喜歡吃烏魚,就給你帶了一條。”說著,見她不說話,又道:“好吧,是顧總,讓我送過來的,她哎不好說……”
許安然把飯盒接了過來,“你跟她說,我在這裡等著她,她不出來,我不會走,我很笨,只會守株待兔。”
米蘭無奈,讓人抬了個小桌子過來,她把盒子打開,裡頭放著的可不止烏魚,還有各樣的菜,都是許安然愛吃的。
許安然問:“你們總裁吃了嗎?”
米蘭想也沒想的說:“吃什麽啊,總裁從來了公司就一直工作,用工作一直麻痹自己,哎,這是何苦的!”
“我知道了。”許安然低著頭吃飯。
“許小姐,你真的……”米蘭有點為難的看著她,見許安然不為所動,她又把目光轉向到顧南蓓的辦公室。
這兩人簡直是為難死個人。
米蘭看看許安然,突然扶著額頭往牆上一靠,接著她哎喲一聲,兜裡的鑰匙就掉了出來,鑰匙在地上砸的一聲響。然後,米蘭衝著許安然眨眨眼睛,道:“那你在這裡注意安全啊,有什麽事聯系我,我去休息一會。”
許安然就盯著地上那把鑰匙,她猶豫了好一會,就把鑰匙撿了起來,她要進去問問顧南蓓到底怎麽想的。
她起身,幾步走到辦公室門口,然後直接把鑰匙插了進去,輕輕地轉動了兩下,就聽到鎖脫落的聲音。
等她推開門的時候,站在百葉窗前眯著眸子往外看的某個人就愣了一下,沒有收回來的表情全部凍結。
“你……”顧南蓓喉嚨乾澀,“你怎麽進來了?”
許安然本來想回答的,可是又覺得憋屈。
乾脆她也不看顧南蓓,將手中的東西一一放下。
許安然坐在辦公室門口吃著東西,她吃的很慢,像是在品味,實則一點胃口也沒有,原來沒刺的魚也會卡喉嚨。
顧南蓓看著她,看著那嫣紅的小唇一開一合,比她吃進嘴裡的東西還要誘人,她忍不住地吞了幾口氣兒。
她收回擱在百葉窗上的手,覺得尷尬沒有地方可以放,就用力地攥著,沒辦法就走到辦公桌前裝作看文件。
兩個人待在一起,縱使另外一個不說話,也很容易會被干擾到,縱使顧南蓓面上看著波瀾不驚,實則心裡已經亂了。
她不停的反問著自己,安然為什麽不說話?安然為什麽要沉默著?是不是因為發覺我沒有去國外,認為我欺騙了她,所以生氣?
還有她放上腳邊的是什麽,難道真的和米蘭說的一樣,她是來歸還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要一乾二淨嗎?
這一個個問題湧上腦海。
顧南蓓慌了,可能生意做久了,人真的就變得自私了,一面希望和許安然分開,一面有期望許安然愛她。
真夠不要臉的。
她狠狠地批評著自己,而那邊許安然吃著爆辣魚肉,可能是沒吃早飯原因,沒一會她的胃開始痛起來。
許安然捂著胃,臉色發白。
顧南蓓遠遠看到這一幕,心陡然一驚,想也沒想,拿著電話就撥打內線,讓秘書趕緊送胃藥和牛奶過來。
許安然斜睨了她一眼,用背對著她。
顧南蓓親自把牛奶端到許安然的面前,“熱的,你把這個喝了,會舒服些,不行的話,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許安然聲音低低的,很倔。
顧南蓓呼著氣,又走到她面前,“生氣就不要別難為自己,把藥吃了。”
許安然紅著眸子,“顧南蓓去國外了,我不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要我吃也行,你讓顧南蓓回來。”
她說的“陌生人”三個字,讓顧南蓓害怕,拿著牛奶的手微微顫抖,嘴唇動了許久,“對不起,我沒出國。”
坦誠把委屈拉高了許多。
“顧南蓓,傷害我的人很多,我記性不好,有時候時間長了,我就自己消化掉了,這些人我不會放在心上。”
許安然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把你放在這裡,你一傷害我,我這裡就很疼,就感覺隨時都要爆炸。”
顧南蓓看著她,喉嚨裡堵的慌。
她何曾不是痛,呼吸都覺得是罪惡。
“你怕受傷我也怕,誰說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你非要信這個理論的話,那行,我現在就走,以後再不聯系了。”
許安然突然站起來,表情很決絕,同時她也咬著牙,心痛、胃痛,全部攪和在了一起,滋味很難忍。
仿佛。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頭。
顧南蓓手中的杯子猛地晃了一下,裡頭的牛奶全傾在了手背上,牛奶不是很燙,倒也是有些溫度的。
她的手背微微變紅,卻還堅持讓許安然吃藥,“把藥吃了就不痛了,我再去給你拿一杯牛奶,你等我下。”
“顧南蓓!我要走了!”
許安然喊著她,把情緒收了起來,接著俯身開始收拾東西,飯盒啊、還有她下面那個來不及拆封的箱子。
她心裡也在賭,賭顧南蓓到底願不願意跟她試。
時間多過去一分鍾,她的手就多沉重一分,每一個拿愛去賭的人,都是在割自己的心。
終於,她扛不住了,伸手把所有東西掃進垃圾袋,然後一手抱著大箱子,一手拎著垃圾袋,低著頭往外走。
眼睛是紅的,嘴唇是顫動的,她邁出去的那瞬間,如同掉進了冰窟一樣,每一次就像踩在冰錐上。
到走廊上,許安然就後悔了,後悔她跟顧南蓓發脾氣,後悔她沒有跟顧南蓓好好說話,後悔她突然而來的倔強。現在好了,顧南蓓不追出來,真的就結束了。
可是,顧南蓓為什麽不追出來!
不喜歡她嗎?
許安然越想越頭痛,看什麽都覺得礙眼,就把箱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可依舊不解氣,她又抬起腳去踹。
箱子上的膠布已經被拆了,本來不就夠結實,沒一會裡頭的東西就從裡面滾了出來,小盒子滿地都是。
許安然啞著聲音,“走就走,再不回來了!”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緊緊抱住她的腰,很快就是滾燙的身體,密不透風的和她相連著。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顧南蓓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安然,我不想讓你走,痛死,我也不讓你走開。”
許安然失神了,同時也鼻酸了。
她僵硬著身體,低頭看著,眼睛裡忍了許久的淚珠滾出來,落在那雙手上,滴答的,仿佛天空下了雨一樣。
“安然,我去治病,用最快的速度把病治好。這樣就不會換來換去,就讓一個顧南蓓在你身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