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歎了口氣,往季亦安身邊撤一步,偏頭靠在他胸膛。
她當真是累極了,可又有一種終於快要結束的解脫感。
她這麽多年來,完全被束縛在仇恨上了,從前她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真能殺死弩古而自己又僥幸還能活著的話,她會怎麽辦,當時的宋初覺得那時她也已經了無生趣,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恨意從源頭被斬斷,她就像一株飄零水面的野草,沒有根了,或許,她也會去死吧。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隻想早點解決這些事,可以讓季亦安松口氣,可以讓他不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恨意被斬斷後,她可以跟季亦安好好生活,可以和父親好好生活。
季亦安明白她心中所想,覺得心疼,摟住她肩膀,又順勢偏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正在仔細觀察照片的蕭岩沒看到這屠狗舉動。
身後剛推開門的人卻是正好盡收眼底。
“宋初!!”一道氣吞山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兩人身形幾乎同時一頓,回頭看去——宋誠一臉慍怒看著宋初,而後又瞪著季亦安。
龐局緊跟著也跑過來,站在宋部身後無聲的做了一個自己也沒辦法的動作。
宋初茫然的眨了眨眼,還是身邊人率先叫了聲:“宋部。”
可惜宋誠怒氣當頭,並不打算理會,直接大踏步衝上前,一把拽住宋初的手腕就往門外拉。
“你出來給我說清楚!”
宋初手腕被拉的生疼,皺眉道:“爸,你別拉著我……”
蕭岩覺得這一天發生的簡直都是魔幻現實主義,食指戳了戳季亦安的背:“季隊,剛才宋初叫部長什麽?”
季亦安無暇分神,在原地站了兩秒,隻好抬腳跟出去。
經過龐局時還收到了一個體貼的提醒:“收著點脾氣啊,搞不好真是未來嶽父呢。”
“……”
季亦安向來不懼什麽公安部部長的地位,有時對任務部署不滿都直接提出來,宋誠的脾氣也大,所以兩人從前免不了爭論過幾次。
陽光順著窗口迤邐而下,將地面鋪出一塊光亮,宋初剛剛自己拿剪刀剪的頭髮還不太規整,發色被染成了更淺的棕色,站在那時竟像是一棵挺拔的昂揚生長的小苗。
季亦安原本腳步倉惶急迫,看到這一幕卻莫名心安,連帶著邁出的步子也更加穩妥堅定。
他走到宋初背後,立定,雙腿並攏,嚴絲密合,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宋部!”
宋誠眉心緊皺,他原本是為了從前的隊友鄭國立才來一趟,卻不想在翻閱案件報告時見到了自己女兒的簽名和照片,放在嫌疑人一欄。
這就算了,他還在一進那房間就看到了自己女兒跟緝毒隊隊長抱在一起,儼然是情侶的模樣。
“你說!這什麽情況!”宋部指著季亦安。
“人不是宋初殺的,案件報告上應該已經記錄的很清楚了。”季亦安倒是回答的不卑不亢。
“那你們呢?”宋誠問。
宋初在他身後輕輕蹙眉:“爸……”
季亦安回答,眼神堅定:“我們倆在一起了,我是宋初的男朋友。”
宋初這才不由露出點笑意,從前那種流氓氣質又瞬間回來了:“爸,是我追的季隊,費了好大勁兒呢,你別把人給嚇跑了。”
“待會兒再收拾你!”宋誠回頭瞪了眼女兒,“你不是說男朋友是你英國同校的同學嗎?!”
宋初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她聳聳肩,漫不經心道:“我很早以前就辦理休學了,當時你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亦安的。”
“你休學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一直以來,宋初都非常討厭這種被說教、被質問的感覺,她當真是從小一個人獨慣了,她有點莫名其妙的想,當初你把我送去別的城市讀書,送去外國讀書的時候跟我商量過嗎?現在卻要我休學提前通知一聲,憑什麽?
她的心臟總是漏風,後來季亦安一點點用自己的血肉填補了那一塊,可現在她又再次感覺到那種始終無法擺脫的煩躁,一點一點掀起浪潮。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宋初笑了。
宋誠頓時大怒:“你!”
“宋部,您看的報告是不完整的,具體關於宋初的審訊記錄不在上面。”
季亦安看了宋初一眼,她卻在那一眼突然又靜下來了。
“宋初經歷過的很多事,您可能都不是很清楚,您要是想知道,我去拿過來。”
宋初不願意用嘴多說,一來是嫌累嫌麻煩,二來也是實在覺得這事說不出口,自己的過去跟這麽個變態掛鉤在一起,有什麽值得一提的。
季亦安拿下檔案室的審訊記錄,對於上回宋初交代的關於顧慈念的信息都在上面,宋誠翻看時連指尖都在抖。
難以置信、深感懊悔。
他以為的保護女兒的方式竟將她推入了無人救贖的深淵。
“初初……這麽多年來,你怎麽都沒告訴我一聲?”宋誠長長地歎了口氣,隻覺得太陽穴直跳,眼眶乾燥的很。
宋初坐在一邊,微涼的手搭在季亦安的小臂上,翹著腿看似悠閑。
“說了也沒什麽用,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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