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天從布魯所願,竟然在夜裡下起雷雨。
這讓他想起某個雷電交加的雨夜──令人懷念的夜啊。
他掀開小簾門,往伊梅的小帳看去,見那帳沒有被風雨摧毀,他放心地繫緊地帳簾,繼續睡覺。因為伊梅怕他吵到她,所以她的帳與他的帳相隔甚遠。他剛才特意看看,一是確定她的帳有沒有被吹飛,二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在雨中裸奔……既然兩者都沒看到,他很快又進入狂暴的春夢。
不知睡了多久,他又醒轉過來,外面的雷雨未停,他翻身幾次,老是覺得外面的雨聲有異樣,甩甩昏沉沉的頭腦,解開門簾往外看去,這一看令他大驚,因為伊梅的小帳不翼而飛……
他全身爆勁,頭頂著帳篷,沖天飛起,半空中衝破帳頂,展開他的雙翼,把隨之而至的人影搧飛,震聲大喝道:「伊梅小姐,你沒事吧?」
「雜種,你醒得真巧,但這次你別想逃得回去。」
布魯俯看,閃電的照耀下,克盧森和以古珞蒙領著一隊人馬,在下面等著他。
他轉眼看向另一個戰場,伊梅被驚夢和格花容色等人聯手合擊,伊梅再強大,此刻也沒還手之力,她似是受了重傷,再大的雨水也沖流不盡從她身體裡湧出的血……
「克盧森,我們是來和你們協商俘虜問題的,你要驚夢她們住手……」
「雜種,我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但如果能夠殺了你和她,哪怕被你們俘擄的人都被殺了,我們也覺得值得:何況我們也俘虜聯盟很多人,算來我們不吃虧。我選擇在今晚動手,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這叛徒!」
布魯知道沒退路,即使他有翅膀,也不代表他能逃過追殺,何況有些時候,他有他的原則。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什麼時候精靈族變得如此卑鄙!」
「為了生存,沒有選擇:為了我們的家園,不惜一切手段……」
隨著克盧森的喝喊,精靈強者爆出強盛的魔光,把這雨夜照耀得如七彩的世界!
無數的魔箭朝空中的布魯射來,他的肉翼在振拍中帶著強大的風勁,雖然把魔箭震退,但他沒有時間凝眾心神起咒。他的底細早已曝露,精靈是不會給他展結界咒語的。
以古珞蒙最先到達,其後眼著克盧森的兒子、以古珞蒙的兒子等武道強者。
此次以古珞蒙沒留餘力,衝上來就把手中巨錘掄向布魯,在雷雨中,彷彿雷錘一般,帶著天道的力量,欲給布魯毀滅性的一擊。
雖然布魯的肉翼不像精靈的薄翼,然而歸根究底來自埃菲的傳承,他的肉翼也是力量之翼,當他張翼之際,力量會比平時增強許多,速度比平時迅猛。當以古珞蒙壓頂的瞬間,他的雙翼圍罩在天靈,用肉翼承受了以古珞蒙的錘擊,藉著以古珞蒙的衝擊力,他雙翼豎直,身體如流星墜落,恰巧躲過克凡圖和格姆能的左右夾擊,但安邦的刀芒急速掃至,布魯躲之不及,心下一狠,巨爪抓向安邦的天靈,怒喝道:「用你頭顱,祭我的爪!」
安邦大驚,他這一刀即使能夠把布魯攔腰削砍,他的頭顱也會被布魯粉碎。
剎那之間,他想不了太多,豪氣沖天地道:「雜種,我與你同歸於盡……」
「安邦,速退!你砍不斷他的,他有龍鱗獸勁護身……」
克盧森見愛將與布魯蠻擋,手中長刀爆起滿天電芒,朝布魯擲投過去……
前有克盧森的「飛刀」,後有克凡圖和格姆能,上有以古珞蒙的「泰山壓頂」,布魯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面臨生死,記憶底傳承被激發,加上前段時間與宗族戰士在搏擊中學到的經驗,他靈活地運用雙翼作為武器,配合無堅不摧的爪勁,勉強擋下四大強者的狂攻,然而他清楚自己堅持不了多久,最終會被他們擊殺。
「即使你的結界能夠橫行百世,但若不給你施展的機會,你根本不堪一擊!
以古珞蒙,雜種交給你,我把所謂的三魔將之一劈成兩半,啊哈哈!」克盧森狂笑,揮刀奔向伊梅……
只見伊梅被格花容色夫婦和驚夢攻得節節敗退,而且精靈暗中施放各種魔法攻擊,滿身是傷的她已然沒了反擊能力。身為聯盟三魔將,其強大自是不用說,但她的對手也是精靈族的強者,何況驚夢的武力幾乎和以古珞蒙相當,伊梅再強,也難以寡敵眾,其敗必然也。
布魯分神之際,被以古珞蒙錘擊中背部,他的身體如風箏般穿梭雨中,朝克盧森後背飛去。
「克盧森,吃我一拳!」
「雜種,找死!」
砍向伊梅的克盧森突然騰空翻轉,大刀由上而下,劈出一片刀芒,把雨水都分開了,地面也被他劈出十多道裂坑,但卻沒有劈中布魯,他驚得橫刀旋轉,同時急速倒退,只見布魯擋在伊梅面前,正與格花容色夫婦對戰,他怒吼道:「雜種,你敢耍我!」
伊梅得到支援,一邊抵擋驚夢,一邊虛喘道:「半精靈,你逃吧,我……拖著他們!」
「別開玩笑了,若能逃得了,我會不選嗎?本雜種留下來,絕非是救你,只因沒有去路。既然都是要死的,順便表現一下狗熊氣概,免得死了也沒個狗熊樣!啊哈,痛痛!」布魯被格花容色的巨劍刺中胸膛,眼見以古珞蒙等人也趕到,而克盧森從另一面與驚夢夾攻伊梅,他急退兩步,背貼著伊梅的背,低喝道:「你能不能幫我頂一陣,只要我有時間啟動結界……」
「啊——對不起,我怕是不行了……」伊梅又是幾聲痛呼,顯然被克盧森的刀芒劈中。
布魯感到背部一股沉重的力量,急忙回頭,卻見伊梅的鞭子已掉落泥地,她的身體像是要跌落地面一般,克盧森長刀朝她當頭劈來,眼看她將被寶刀分成兩半,他狂震一雙傷痕纍纍的血翼,朝克盧森拍打過去,逼得克盧森後退之際,他猛然一跳,閃到伊梅面前,伸出右手把她攬抱起來,卻感覺背後傳來一陣劇痛,克盧森的寶刀從背後刺進他的胸膛。
刀出的剎那,滿天的血雨。
原來克盧森欲一刀刺穿布魯和伊悔,所以從他的右背刺進,但刀尖未穿透他的右前胸,就被一股強大的氣勁震出。
正在克盧森驚詫之際,格花容色等人驚喊:「親王,雜種發動血咒了,你刺進他的剎那,他的左手插進心臟……」
克盧森喝道:「血咒也沒有用,垂死掙扎罷了,殺!」
精靈們不給布魯喘息的機會,各自發動終級力量,朝他攻擊,他痛苦的嚎叫,垂壓在泥濘中的雙翼突然拍振,「血刃。龍捲風」帶著血色的旋風平地而起,精靈強者被逼得狼狽退避。
狂風如刃,布魯的周圍形成血色的卷風之牆,雨水被撕割成霧。
這是全新的風系魔法:帶著血腥傳承的悲咒——最後的喘息。
「箭!」克盧森揮刀大喝。
魔箭朝血龍卷般的區域射去。
然而附帶著強大屬性的魔法枝箭,也被捲風旋切成碎粉。
以古珞蒙訝然道:「雜種既已啟動血咒,為何不用龍獸殺技?」
「這是風系魔法?」驚夢難以置信地道。
克盧森道:「風系魔法再強大也不是這樣子,這是屬於他特有的魔法,帶著血咒力量。我們先靜觀其變,血咒過後,他會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安邦道:「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雜種會變得如此強大!」
以古珞蒙道:「他現在還很弱,如果給他一、兩年時間,也許可以在他身上,看到血咒傳承者的真正力量,那是我究極一生的努力,也無法逾越的神話!」
「他已經沒有一兩年的時間。」克盧森冷冷地看著沖天旋轉的血色龍捲風,右手緊緊握著他寶刀的長柄。
龍捲風內,伊悔怔然許久,看著布魯胸口狂噴的血漸漸地變成滲流,但他沒有因失血而倒下,反而令她察覺到他的力量爆增了不知多少倍,她想起許多關於龍獸血咒的傳說,仰臉凝視他的臉,竟覺得他邪俊若魔神再生!
「你……還好吧?」
「比第一次感覺好多了,□還是不能夠戰鬥。我不像我的祖先,他們從小進行傳承的準備,每一代的傳承都水到渠成:我獲得傳承的時機太突然,血咒爆發的瞬間我不能夠預料會發生什麼。上次我被血咒反噬得險些沒命,這次雖然沒因血咒而受傷,但身體麻痺,只得用風系魔法把他們暫時逼退。他們清楚我的情況,在外面守株待兔。你讓我靜一會兒,我恢復力量之後,衝出重圍帶你離去……
咳!」布魯強顏歡笑,絕望卻在他的暗心瀰漫。
「你自己逃吧,我跟隨女皇征戰,本就不準備活著回去。」
布魯喪氣地道:「唉,咱們別說逃,也別說以後之類的話。說點別的吧,我動彈不了,你說點刺激的話,興奮一下我的神經。」
伊梅染血的俏臉,再現層層紅暈,垂首細聲道:「你……要什麼刺激的話?」
「你看起來挺騷的,不會說些騷話嗎?咳!問你一件事情,如果他們過來救你,需要多長時間?」布魯咳出一口血,剛好噴到她的金髮。
伊梅幽歎道:「他們不會救我們的。這次征戰路途遙遠,到達的時候,兵力只剩原來的十之三、四。為了保存實力,他們不會隨意出動,更不會因為我們而涉險。」
「女皇在等援軍?」
「也沒有援軍……」
「我總想不通一個問題,為何女皇要滅精靈族?」
「我也想不通……」
布魯裂嘴微笑,右手動了動,緩緩地伸上來,掌心貼著她的發,道:「你不是我見過最騷的女人,但你一顰一笑散發勾人的騷勁兒,想必以前有過許多的男人吧?從見到你的那刻起,我就想幹你一炮,這個願望看來無法實現。我現在能夠動了,但血咒的力量在縮退,這是因為我沒辦法控制血咒的緣故。很抱歉,沒法帶你殺出重圍,我只能夠給予你,等待生存的機會。」
他摟著她,慢慢地坐到泥濘草地,凝視她一會,又道:「真騷,雞巴硬了,干!」
「我幫你包紮傷口……」伊梅掙扎一下,欲撕她身上破爛的綢衣,他抓住她的手,道:「不用包紮,血咒啟動的時候,我的身體有著神奇的癒合能力,傷口已經在癒合。」
伊梅驚訝地看著他,歎道:「沒想到會跟你死在這裡,現在想想,死在男人的懷抱也不錯。」
布魯興奮地道:「是吧?我比你以前的男人都好吧?別看我雞巴短小,可是我比很多男人都悍,最重要的是,我生得高大俊俏,叫女性看著都會產生性幻想,你是否經常夢見我**你?」
他說得性起,牽動內外之傷,連續嘔了幾口血,可是他依然淫笑。
伊梅見他如此勉強,便道:「是……是吧,你是超級猛男,做愛像野獸……」
「謝謝,我最喜歡這樣的讚美,這是我想要的刺激的話。」布魯仰臉看看黑的天,歎道:「雨要停了,風也要停,生命也要停。伊梅小姐,有人說我是精靈族的封魔聖子,你相信嗎?」
「嗯,相信。」
「難得你相信我一回,我也不好讓你失望。」布魯仰躺下來,龐大的肉翼壓著泥濘,閉起雙目,龍鱗漸漸穩入他的身體,額上的龍角也一點一點地縮進去,龍爪慢慢恢復正常。
伊梅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變化,但見他的雙手反插進泥地,全身開始浮紅,她彷彿看見他的血液流向他的腦袋,在他的額頭,凝聚成血紅的晶體。
她倍感驚詫之際,龍捲風倏停。
布魯的雙眼爆睜,咒語念動如悲嚎──「恩蒂絲啊,我以祖先骯髒的血和我母親聖潔的血,把我的生命向你獻祭,請你賜予我,血限封承的力量……」
血芒耀夜空!
「血限封承?克盧森,不要攻擊!」
夜空中傳來一聲驚叱,蝶舞率領一群精靈出現。
克盧森等人去勢頓止。
看著血芒籠罩成的巨圓,眾精靈心驚魄動。
「皇后,這血限封承,以前未聽說……」
蝶舞落在克盧森身邊,看著血界裡的男女,解釋道:「這是埃菲與布爾結合後悟出的結界,是在神牢的基礎上,進行強化的血限咒語,不單純只是封印的作用,更包含施咒者本身的力量,如果你們攻擊會被他的血咒反擊。埃菲悟出這結界後,興奮的跟我說了。我當時並不在意,因為她也沒使用過,沒想到被布魯繼承下來。」
克盧森怒罵道:「雜種死到臨頭還想誘殺我們,幸虧皇后早到一步。」
蝶舞沉思片刻,道:「克盧森,你錯了,他不是要傷害你們,而是要救神牢裡的女孩。你們可記得狂布宗主療傷的獨武之道?」
「皇后是指獸體重生?」以古珞蒙恍然大悟地道。
「沒錯,獸體重生。那女孩滿身是傷,但被充滿他力量的血芒浸泡其中,她的傷口會迅速癒合。不知道這女孩跟他是什麼關係,他捨得損耗七、八十年的生命來保護。若要我們殺不了他,單純的神牢可以暫時保住他的命,他卻拚死發動血限神牢,看來他活不成了。血咒發動後,他本來就很虛弱,非強大的處女魔血不能夠迅速復原。看這女孩的神態並非處女——哪怕她是處女,她也只是人類,不足以令他迅速恢復。想必他也清楚這點,所以拚著最後一口氣,啟動禁咒,以圖一死。五天之後,結界自消,我們……就來收屍吧!」說到最後,蝶舞語氣有些不順。
克盧森道:「皇后,神牢不是兩天可解嗎?」
「血限神牢可以維持五天,他是想拖延時間,好讓人類援軍來救這女孩,可謂用心良苦。」蝶舞忽然想起布爾和埃菲。
神牢裡的伊梅把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當血色漸漸隱退,恢復原本的透明之後,她感到身體的傷基本癒合,元氣也恢復大半,她把目光從蝶舞身上收回,低首凝視躺在地上的布魯,看見他的雙眼恢復正常,此刻正微笑地瞧著她。這笑依舊十分輕佻。但卻讓她流淚……
「伊梅小姐,我只能做到這份上。我早知這趟會死,提前找你陪葬,但我現在不想要你陪葬了,我想你活著呢寶貝。若女王過來救你的話,請你替我請求她三件事情:一,別傷害瑩琪:二,會有人告訴你,我媽媽的骨骸在哪裡,請你回去的時候,把我和媽媽的骨骸帶走,和我老頭的骨頭葬在一起:三,把月輪夷和那些俘虜放了,我率領你們進入幽谷,她們才被俘虜的,這是我欠她們的,也是我答應做節使的原因之一。」
伊梅點頭,道:「如果我活著,這三件事情會幫你完成,可是我能夠活著回去嗎?」
「你若死了,就不需要為誰做任何事情,不是嗎?」布魯抬起顫抖無力的手,伸向她的胸脯,死性不改地道:「死前,讓我抓抓你的奶!靠……靠下來一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伊梅旁若無人地伏身下來,他的手抓住她的**,卻抓得很無力,她把耳朵湊到他的嘴唇……
「我們宗族的人都以為我死了,血咒就會傳承給他們其中一人,但他們被世間的傳言欺騙了。所謂的傳承就是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如果我死了,血咒會傳到我的血脈,這是我父親在死前也要叫我媽媽替他生兒子的原因。也就是說,傳承者若沒有後代,傳承會隨血咒者消亡。我若有後代,不管是兒子還是孫子,抑或是曾孫、曾曾孫之類,待我死後,血咒都會傳承到某個人身上,很可惜的是,我現在連兒子都沒有,所以血咒會隨著我死亡。這就是我要說的秘密,等我死後,你確定我睡過的女人都沒懷有我的種,你就把這秘密公諸於世。」
伊梅聽完這段話,哽咽道:「我……替你生個兒子。」
「來不及了,最喜歡做愛的我沒力氣跟你做愛了。騷……騷貨,下輩子……再禽你!」
說罷,他的雙眼再次閉上,頭緩緩地歪側一邊……
「也許來得及!」伊梅哽咽一句,突然坐直身體……
「神族結界?」蝶舞驚訝地道。
大家注目看去,只見七彩流溢,籠罩住布魯和伊梅。
漸漸的彩芒消失,但兩人的身影跟著消失──任誰都看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