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異口同聲。
兩道截然不同的音色,如出一轍的盡力掩飾的緊張。
既然默認是朋友關系,那麽何不趁著過年的這個機會, 直接給對方打個電話呢?心底都有個衝動在告訴自己:想聽見她的聲音。
聲音出現在耳邊的這一瞬間,懸了半天的心臟咚的一聲, 落到了實處。
但說完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像老友一樣寒暄嗎?好像不到這個份上;什麽都不說吧, 浪費了過年這個大好機會,這次錯過了, 下次鼓起勇氣打電話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於是各自拿著手機, 聽著對面的呼吸聲, 裝作遺忘了還在通話的事實。
火車站的廣播適時響了起來:“從x地到y地的kxxxx次列車開始檢票了, 各位旅客請拿好自己的行李, 檢票口為a14……”
木枕溪一怔, 終於找到了機會再度開口:“你在火車站?”今天是除夕夜, 她這麽著急趕著去哪兒?還是說只是在看什麽電視電影?
肖瑾道:“嗯, 回林城。”
木枕溪胸腔裡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下,嗓子因為湧起的猜測突然發緊:“怎麽這麽趕?”
許是感情已經滿到快溢出來, 肖瑾忍了忍,終於沒忍住, 看看不遠處的人海,偏頭壓低聲音,直白地道:“想回去見你。”頓了頓,她問, “你讓我見嗎?”
腦海裡有根弦倏然斷了。
木枕溪迅速將電話從耳邊挪開,仿佛肖瑾這一聲是貼著她耳朵說的,呼出的熱氣有如實質,逐步蠶食著她所有的理智和思緒。
她壓著手機的話筒,大口地呼吸著。
肖瑾遲遲等不到回應,大腦慢慢冷靜下來,咬了下唇,往回補救道:“我剛剛說的話,你當沒聽見吧,快檢票了,我去檢票口。”
“等一下。”木枕溪突然道。
肖瑾屏息,輕聲問:“還有事嗎?”
木枕溪問:“你是……”她一口氣分成三次吐了,定下心神問道,“你的車幾點到?”
肖瑾欣喜欲狂,不敢相信耳朵裡聽到的,她忐忑確認道:“你要來接我嗎?”
木枕溪沒明說:“幾點到?如果太早的話,不安全。”
肖瑾已經確定她就是那個意思了,忙不迭回答道:“五點,五點到!”
木枕溪嗯一聲,聲音很淡地又問:“東站嗎?”
肖瑾道:“對,你不用來太早。”她語無倫次,我我你你了半天,抬手用手背遮住了自己濕潤的眼睛,仰臉做了幾個深呼吸,壓住了喉嚨裡的哽咽,“我要檢票了。”
木枕溪道:“去吧。”
肖瑾說:“你掛電話吧。”
木枕溪說:“拜拜,晚點兒見。”按掉了電話。
肖瑾聽著裡面的忙音,一直聽,響到它自動返回主界面。
木枕溪兩手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下巴抵在上面,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的牆壁,後悔是沒有後悔的,但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是對是錯。
算了,順其自然吧,如果上天願意再眷顧她一次的話,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肖瑾。
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個每想念一次就會多甜蜜一分的名字,靠近她是不受支配的本能。
就像正負磁極的兩端,注定要相互吸引。
木枕溪在手機裡設了個凌晨四點的鬧鍾,再度躺在了床上,這次順利地入了睡。
夜色深濃,木枕溪被鬧鍾吵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邊打哈欠邊將睡前搭在床邊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上,去盥洗室洗漱。
南方的冬天是很磨人的,饒是自律如木枕溪,早上也要在被窩裡磨蹭一會兒才能咬牙起床,她收拾妥當一切出門,看了眼手機,不過過了十分鍾,破了先前的記錄。
一回生二回熟,木枕溪給肖瑾發了條短信:【出門了】
肖瑾正擠在熙熙攘攘的車廂連接處,她上車的時候車廂裡就已經裝滿了人,連過道都沒留下縫隙,迫不得已只能選擇站在這裡,幾步之遠還有人在抽煙,劣質的二手煙熏得她直皺眉頭,拉著行李箱把自己努力蜷縮到角落裡。
大衣兜裡的手機震了一下,肖瑾胳膊肘碰了碰擠在她身上打瞌睡的一位婦女,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拿下手機。”
婦女看她一眼,往旁邊讓了讓。
肖瑾手臂僵硬,抽出手機來的時候肘關節內部某根筋驀地一麻,差點兒將手機跌落在地,她另一隻手迅速往回撈了一把,才將手機握穩,解鎖了屏幕。
來自木枕溪的message:【出門了】
肖瑾活動了下手指,嘴角彎起,打字道:【我還有一個小時到】
木枕溪回得很快:【我知道】
肖瑾:【你現在在地下車庫?】
木枕溪低頭瞧眼手機,眼角眉梢都是笑,指尖輕點,回過去兩個字:【嗯哼】
肖瑾想象著木枕溪就站在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整顆心便不受控制地飛揚起來,恨不得立馬飛到木枕溪身邊。她連忙在心裡拽了拽要上天的小翅膀,讓自己淡定下來。
不能想太多,不能貪得無厭,要知足。
肖瑾閉目調節呼吸,再睜開眼已經是一派清明:【慢點開車,注意安全】
木枕溪沒再回復了,大概是已經在開車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肖瑾都在為她們即將到來的碰面做著設想。她不敢奢求能和木枕溪有飛躍式的進展,只要能看她一眼,安安靜靜地說會兒話,哪怕就在一起待會兒,都是莫大的恩賜。
從木枕溪家開車到東站要半個小時,也就是說,光送自己回去,就需要半小時,再加上兩頭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個小時。
肖瑾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連二手煙都不覺得難聞了。
木枕溪提前了二十分鍾到達火車站,她找到了肖瑾那輛車的出站口,沿途注意了一下周邊的商店,在還有十分鍾到站的時候去m記買了杯熱牛奶,然後就站在出站口,摸出手機,處理起昨晚收到的各種各樣的祝福短信。群發的一概不回,殷笑梨在十二點整給她發了條新年快樂,雖然只有四個字,但木枕溪知道她是一個字一個字在消息欄打給她的,遂回復過去:【早上好】
消息太多了,木枕溪還沒翻完,余光裡就注意到出站口裡邊不斷湧現的人影,火車站廣播也播報了兩遍到站信息。
木枕溪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這種心情熟悉又陌生,像是學生時代她每天早上特意繞到肖瑾家樓下等她一起去上學一樣。
木枕溪朝裡面張望了一眼,將手機放回了兜裡,手掌試了試牛奶的溫度,還是熱的。
陸陸續續的旅客從出站口出來,木枕溪單手捧著牛奶,翹首以盼,卻在捕捉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間偏開了腦袋,看著遠處廊柱上的廣告牌發呆。
肖瑾早在下電梯的時候就遠遠地瞧見了木枕溪,她那麽高的個子,穿一身布料挺括的深駝色大衣,膚白貌美,腰細腿長,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
眼看著木枕溪突然別過頭,肖瑾一愣之下,差點兒笑出聲。
這麽多年過去,她這副不知道是說口是心非還是害羞內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剛在一起的時候,木枕溪憋了好幾天,沒忍住去她家小區門口等她上學,還不告訴肖瑾,要不是肖瑾坐在車裡看見了她,讓司機停車確認,還不知道她要偷偷摸摸多久。
“你怎麽在我家小區門口?”肖瑾一本正經地問。
木枕溪看一眼天,看一眼鞋尖,說:“我路過。”
肖瑾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那你路過得夠遠的啊。”
木枕溪說:“我覺得這邊風景好看,學校附近就數這裡風景最好了。”
肖瑾挑眉:“行,那你明天還路過嗎?”
木枕溪低下頭,鞋尖蹭了下地面,聲音放得很輕:“……路過的。”
肖瑾哈哈笑,抱住木枕溪在她紅透的耳廓上飛快地啄了一口,呵氣如蘭道:“那明天我不坐車了,跟你一起走路上學,好不好?”
木枕溪抿住唇瓣,搖搖頭。
肖瑾惱道:“你不願意?”
木枕溪看她生氣就心慌,連忙解釋道:“不是,走路太辛苦了,我怕你腳疼,我就是過來看你一眼。”
看我還是看車?肖瑾沒好氣道:“我腳疼你不會背我嗎?”
木枕溪眨眨眼:“啊?”
肖瑾瞪她一眼,小跑到停在路邊的車旁,敲了敲車窗,和司機交談了一會兒,接著拉開後座將書包拿了出來,帶上了車門。
木枕溪睜大眼指著開回車庫的車:“他……”
“他什麽他,”肖瑾把自己的書包背上肩膀,木枕溪背後的繞到她身前,站在路旁的台階上,氣定神閑地說,“木總管,背朕去學校。”
木枕溪再度眨眨眼,忍俊不禁,溫馴地在她面前彎下腰,讓肖瑾趴在她背上:“皇上坐穩了嗎?”
“坐穩了。”肖瑾兩手摟住她脖子。
“好嘞,”木總管掐尖音,拉長了調,“皇上起駕~”
鑾駕剛起。
肖瑾低頭親了一下木總管的後頸,木總管一個哆嗦,手一軟,差點兒把聖上給摔了,連忙穩住。
肖瑾樂不可支。
木枕溪拿她無法,竟“膽大包天”地輕咬了下肖瑾環在她頸項的手指。
肖瑾呼吸一重,不敢鬧了。
……
肖瑾刷身份證出了檢票口,目不轉睛地望著木枕溪,朝她的方向走去。木枕溪估計差不多了,才將視線從廣告牌上轉回來,恰到好處地偽裝出剛看到肖瑾的假象。
木枕溪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肖瑾唇角微勾。
木枕溪把手裡的牛奶遞過去。
肖瑾笑意深了些,說:“謝謝。”冰涼的手指捧著牛奶,頓時有了溫度,連同心口一並升溫。
木枕溪將手放回衣兜裡,淡淡偏開眼,道:“餓嗎?要不要吃個早餐?”
肖瑾:“!!!”
木枕溪約她吃早餐了!
肖瑾把關在柵欄裡的小鹿放出來一頭,任由它橫衝直撞了一會兒,再度關回去,欣然應允:“好啊。”
木枕溪左右張望一會兒,皺眉說:“不過現在也沒什麽好吃的,m記和kfc你挑一個?”
肖瑾低頭看看手裡的牛奶,眉眼柔和,說:“m記吧。”
木枕溪道:“行,我剛過來的時候那邊開始供應早餐了。”
木枕溪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兩人並肩往十幾米外的m記走,肖瑾邊用吸管吮吸著牛奶,邊偷偷用余光注意她,發現木枕溪露在外面白皙晶瑩的耳朵比臉部皮膚紅了一些,察覺到肖瑾的目光,木枕溪不自在地抬手撥了一下長發,擋住耳廓,加快了腳步。
肖瑾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咬唇忍笑,將視線從她耳朵上移開。
木枕溪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到了m記門口,木枕溪上前兩步將門拉開,目光追著肖瑾的背影,肖瑾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在桌面上,坐下了。
木枕溪:“……”
她將行李箱放在肖瑾腳邊,將大衣脫下來,搭在椅背上,從容折起一點袖口,說:“我去點餐,你要什麽?”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領的豆沙紫毛衣,非常女人的顏色。
肖瑾視線在她胸前曲線停留零點五秒,說:“隨便來個套餐吧。”
木枕溪看她一眼。
別人的隨便是什麽都行,肖瑾的“隨便”以前有一個確切的解釋,叫: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肖瑾低頭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笑了,說:“你先點吧,我待會兒點,反正這會兒沒什麽人。”
木枕溪挑了下眉,走開了。
肖瑾撐著下巴望她,眉眼彎彎,像是欣賞一幅畫。
木枕溪點完餐回來,坐在她對面,朝她努了努下巴,肖瑾不動身,問:“你點的什麽?”
木枕溪給她看自己的小票:板燒雞腿堡套餐。
肖瑾記下來,和她點了一樣的,木枕溪又看她一眼。
剛喝了牛奶,又點豆漿,吃得完嗎?
肖瑾問:“怎麽了?”
木枕溪搖頭:“沒什麽。”她繼續處理方才沒回復完的消息,反正自己不會幫她吃。
櫃台那邊叫號了,木枕溪抬手製止肖瑾起身的動作,跑了兩趟將餐端了過來,肖瑾滿心隻想著和木枕溪吃同款,上來以後才輕輕地咬了下唇,小聲道:“怎麽這麽多?”
一大杯豆漿、麵包、雞蛋、板燒雞腿排,還有一份薯餅,她剛剛喝牛奶都快飽了。
木枕溪咳了聲,將笑意壓下去,睨她道:“你說呢?”說完喝了口原味豆漿,不疾不徐地補充道,“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肖瑾嘴角下撇,苦著張臉。
木枕溪眼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一本正經地催促她說:“吃啊。”
肖瑾用一次性叉子將能切的都切成了小塊,好像這樣就能讓進到肚子裡的食物體積變小似的。木枕溪咬了一口薯餅,肖瑾跟著咬了一口,木枕溪看著她,肖瑾把薯餅咽了下去。
木枕溪好整以暇地問:“好吃嗎?”肖瑾的這也不吃裡,包括薯餅,嫌太油膩。
肖瑾口是心非道:“……好吃。”她順便喝了口豆漿想解解膩,但是她事先沒和點餐台說,上的豆漿是紅豆口味的,這一口下去差點給她甜吐了。
她梗了梗喉嚨,艱難地咽了下去。
木枕溪觀她這副臉色,不由得起了壞心眼,笑道:“我再給你點一份?”
肖瑾:“……”
木枕溪變了,以前都不會這麽耍著她玩的。但她也沒變,她表現出來的親昵足以讓肖瑾忽略甚至享受於她的惡趣味。
肖瑾眨一眨眼睫,笑意湧上來:“好啊。”
別說一份了,就算是十份,她肯定……是吃不下去的,木枕溪應該不會那麽狠心吧?
肖瑾戰戰兢兢地看她一眼。
木枕溪不吭聲了,低頭悶悶地喝了口豆漿。
她控制住自己幫她吃掉不愛吃的衝動已經很辛苦了,更別說再點一份,估計到時候都要進自己的肚子,木枕溪選擇放過肖瑾,放過自己。
一份套餐對木枕溪來說也頗多,她最後剩了半杯豆漿。肖瑾在和餐盒裡的腿排、雞蛋、麵包作著最後的鬥爭,麵包太乾,腿排太油,雞蛋太軟,以上都是十年前肖瑾的原話。
木枕溪學生時代在m記這類的快餐店打過工,乾兼職,肖瑾是不愛吃快餐的,但又想陪著木枕溪,就會點一份餐在店裡坐一整天,大小姐每回都隻吃一口,嫌這嫌那,等下了班,全都進了木枕溪的肚子。
木枕溪單手撐著下巴,眼神裡閃過柔軟的懷念神色。
肖瑾用叉子叉起一塊腿排,聞了聞,皺著眉頭往嘴裡送。木枕溪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叉子取了下來,溫聲製止道:“別吃了。”
肖瑾抬眸,訝然道:“你不是說浪費糧食可恥?”
木枕溪說:“吃多了胃不舒服,身體要緊。”
肖瑾:“啊?”
難得見到聰慧穩重的肖博士露出這副神情,木枕溪忍住了揉她頭髮的**,伸手將她面前的紙質餐盒蓋上,宣告了早餐的結束,用嚴肅的神情讓肖瑾回神:“牛奶喝完沒有?”
肖瑾晃了晃杯子,點頭。
木枕溪起身,將椅背的大衣拿起來,重新穿在身上,說:“走吧,該回去了。”
肖瑾怕冷,即使裡面開了空調,她身上的羽絨服都沒有脫,抬手便去握行李箱的拉杆,木枕溪恰好在此時也朝行李箱伸手,兩人指尖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從相觸的地方開始,帶起一陣微妙的電流,一路蔓延到頭髮絲。
俱都心神一顫。
四目相對,靜了一秒鍾。
肖瑾指尖發麻,率先抽回手,說:“……你來吧。”
木枕溪嗯一聲,拉過行李箱的拉杆,萬向輪在瓷磚上滾動,心臟跟著跳起了鼓點。肖瑾眼睛掃過木枕溪握著拉杆的修長手指,意味不明地舔了下唇,口乾舌燥,喉嚨滾動。
木枕溪目視前方,從玻璃上看到肖瑾的眼神和動作,念頭跟著動了一下,手指微蜷,心裡長歎了口氣。
完了,待會回去又要抄經了。
從車站到停車場有一段路是沒有空調的,肖瑾早早地將羽絨服的帽子戴上了,邊緣一圈灰色的毛邊,本來就小的臉掩藏在其中,顯得更小了,像過冬的小動物,探頭探腦得可愛。
木枕溪假裝不經意地回頭看了她好幾眼,目光聚焦到她臉上。肖瑾猜到她大約喜歡自己這樣,故意走到她前面,不時地轉過頭看她,一見她就笑。
木枕溪這回完全控制不住了,唇角不知道往上勾了幾次,無可奈何地提醒她:“好好看路,小心一會兒摔了。”
肖瑾有些忘了形,眉開眼笑地說:“不會的。”
誰知她倒退著走,身後恰好是減速帶,一腳踩上去,人登時往後一仰。
木枕溪大驚失色,松開拉杆,搶上一步拉了她手臂一把,將人往回一帶,肖瑾朝前跌進她懷裡,木枕溪又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肖瑾兩手搭著木枕溪的肩膀,臉埋在她脖子裡,近乎貪婪地小口呼吸著。木枕溪早上出門得急,沒噴香水,身上完全是她自己的氣息,令人著迷。
盡管肖瑾已經加以克制,但頸間撲上來的熱氣還是讓木枕溪敏感得不斷冒起雞皮疙瘩。
她推開了肖瑾,無事發生過似的,輕聲責備道:“讓你不看路。”
肖瑾被她推開也不惱,嘴角噙笑,往前小步蹦了兩下,有恃無恐道:“反正你會接住我。”
木枕溪:“……”
她重新拉起行李箱,抬手捏了捏眉心,開始後悔出來這一趟了,她隻想著往前進一小小步,現在的發展是怎麽回事?再這麽出來兩次,她們倆豈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木枕溪悚然一驚。
好在肖瑾尚有分寸,沒再得寸進尺,走到車旁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肖博士的端莊,束手立在副駕駛旁。
木枕溪看著卻又想笑了,連忙板起臉。
她開了後備箱,肖瑾在一旁看著她面沉如水地放行李,接著一起上了車。
肖瑾嘴唇動了動,想說句什麽,木枕溪開了車載音樂,音量調得不低,正常人聲說話會聽不清。為了避免自己再掉進肖瑾的陷阱裡,木枕溪采取了這樣的抵抗措施。
肖瑾將話咽了回去。
她偏頭看向窗外,深埋在心底的種子再度開始發芽。
木枕溪這樣的表現,是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了嗎?
繼而她開始反思: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放肆了,嚇到她了?
肖瑾浮起這個念頭後,越來越覺得是,她是追過一次木枕溪的,知道她是個什麽性子,對待感情跟個烏龜似的,慢吞吞的,稍一收到驚嚇就得往殼裡鑽,等安全了再慢慢地探出腦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肖瑾手肘撐在車窗邊緣,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車停進車庫,木枕溪終於松了口氣,肖瑾沒再作妖。
她發現這會兒有點類似肖瑾剛失憶的時候,不,比失憶的時候還要可怕,失憶的時候木枕溪好歹能揣摩出她幾分心思,現在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肖瑾將行李箱接過,問她:“要上樓喝杯水嗎?”
這個小區很安全,現在天也蒙蒙亮了。木枕溪送到樓底下,自詡仁至義盡,再往上送,恐怕……她本能覺察到危險,搖頭:“不用了。”
肖瑾指了指電梯門,說:“那我自己上去了?”
木枕溪立馬說:“我回家補覺了,拜拜。”
其迫不及待擺脫肖瑾的心思,昭然若揭。
肖瑾望著她疾步而走的背影啞然失笑。
自己有這麽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