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錦的是白色的翻蓋手機,那年流行音樂手機,插個耳機坐在公交車上凝望遠方就可以充當女明星。
“哎凃錦你這貼紙哪買的啊,還挺好看,帶閃的嘿。”
一隻手伸過來,坐在凃錦邊上的票票想要拿過來看看,凃錦頭靠在車窗上回消息。
不給她看。
票票:“小氣死了。”
開車的胖女人一頭卷發看了眼後座三個女的,一個搔首弄姿還在拍照片,一個盯著手機,最小的票票鼓著臉。
“你能有凃錦能耐嗎,男人心甘情願給她花錢。”
這幫人一直跟著陳姨乾活,也就凃錦業績超群,把自己捧上了沒點錢搞不到的級別。
最近似乎越發得意,釣男人也得心應手,就是老玩手機。
小虞很少跟凃錦發短信,她覺得一毛錢一條短信老貴了。
那年的手機□□登錄也很麻煩,凃錦覺得她一小年輕還沒自己趕潮,辦了個親情網一塊錢無限打因為小虞的小靈通充電很慢又沒具體操作進去。
-晚上到。
凃錦看向窗外,天兒冷,都飄起了細雪,南方很少下雪,她二十歲的時候在東北待過一陣,見過大雪。
小虞說她沒怎麽見過下雪,而且太冷,掃雪也很麻煩。
這個人沒有半點浪漫,才剛成年就活出了半截入土的味道。
凃錦握著手機,白色的步步高音樂手機,小虞偶爾會拿著聽音樂,一邊聽一邊在凃錦的廚房做飯,凃錦偶爾拿走一隻,站在小虞邊上打擾對方。
不過貼紙倒是小虞貼的,那種滴膠的愛心,各種顯眼的顏色,居然也不土。
貼的時候凃錦問她這玩意哪來的,小虞答:“店裡的妹妹給我的。”
蛋糕店的學徒不止小虞一個,她也不是年紀最小的,還有初中畢業就沒念的,凃錦之前買蛋糕的時候見過。
圓臉的姑娘,眼睛很大,聲音很甜,會開玩笑地喊小虞老哥。
“妹妹?”
凃錦說得陰陽怪氣,小虞手上的一顆紫色愛心貼歪了,她無奈地抬眼,“不如你這個情妹妹。”
凃錦:“我比你大。”
小虞看了眼凃錦大開的領子,大冬天也不嫌冷,“是你大。”
凃錦哼了一聲
想到這裡,凃錦露出一個笑來,票票坐在她邊上,瞧見凃錦的樣兒,欸了一聲,朝她打聽:“姐,之前來找你那個小老板,模樣挺俊的,你現在不搞是想從了人啊?”
凃錦轉頭,想到對方說的小老板,是有點錢,長得也不錯,死了老婆,留下一個崽兒。
結婚也就是當後媽,不過在這行待遇算不錯了,起碼有人肯娶,只要她敢嫁。
“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凃錦當然知道,她腦子裡出現了小虞的臉,她走的那天小虞送她到路口,那輛自行車破破爛爛,騎到一半還掉鏈子,小虞就拉著倆人一起走的。
“早點回來。”
小虞當然知道她要去做什麽。
她什麽都知道,卻也什麽都不問。
凃錦回頭,隻覺得這個人像一棵松,巋然不動,什麽都影響不到。
偏偏被自己勾引到了。
鬼迷心竅,那我是那個鬼嗎?
那天天很早,陳姨在城東的槐樹下停車等她,小虞隻送到路口。
晨霧裡凃錦回頭看,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樣的人,看起來是要做大事的,我好像配不上。
明明現在的小虞不過是小鎮裡一個長得不錯的窮姑娘。
一無所有,一件襯衫洗了又洗,梅雨天裡帶著餿味,沒有烘乾機的家裡,只能期盼太陽出來。
“要我說啊,那個老板也不錯,就是給人當後媽,有啥的。”
坐在最那邊搔首弄姿的叫李小麗,和凃錦的豐腴比起來還差點,只不過天生一副好嗓子,□□也不錯。
她和凃錦歲數差不多,早年也要死要活,遇到過想真心在一起的男人,結果被對方搞大了肚子,人跑了。
索性死心了,再碰到人,也不動心。
每天跟陌生人撩騷。
凃錦:“那你怎麽不去當啊。”
李小麗:“人大老板看不上我啊。”
票票:“就是,凃錦姐這張臉,可貴了。”
凃錦入行那麽多年,能從相貌上贏過她的很少,這一行吃青春飯,到年紀了要麽從良了,要麽就是自己繼續找小姑娘繼續乾下去,半老徐娘也要混口飯吃。
凃錦也不是沒碰到過別人問她為什麽有手有腳不乾點別的。
這話等於沒問,被她潑了酒,一句關你屁事給
趕了出去。
她沒想過嗎?想過的,天橋底下貼膜的,擺攤的,賣水果的,修手表的都比她體面。
可她早在那年被親爹賣了的時候就死了。
一具屍體要不要體面,活成僵屍,差不多就得了。
混口飯吃,怎麽混不是混?
凃錦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小虞濃霧裡揮手的身影,突然覺得眼眶有點酸。
這是想嗎?
小虞白天上班,臭弟弟被她扔到了對門奶奶那,給了一盅排骨湯當感謝。
蛋糕店其實不怎麽忙,她一專門做訂單的,每天就是站在玻璃窗裡表演怎麽做蛋糕。
今天做的訂單是一小姑娘十八歲生日,屬豬的,說要可愛點,照著網上找的圖片那種。
老板一般不在,最近二胎,養著。
“老哥你喝不喝啊?”
收銀的圓臉姑娘的塗著藍色的眼影,說學的是台灣電影裡的女主角,小虞覺得有點難看。
但她也沒說,看著那杯東西,“這是什麽?”
“新調的巧克力奶茶,你要不要試試。”
蛋糕店還賣奶茶,只不過沒什麽人買,老板不在的時候小虞自己會試著做做。
不過她不愛喝。
“我喝水就好了。”
小虞戴著帽子,劉海和頭髮一起被帽子罩著,露出整張臉來,五官精致,做事的時候都讓人看花眼。
其實不少路過的人都會看幾眼。
誰都知道這家蛋糕店的蛋糕學徒挺漂亮的。
只不過小虞一下班就戴著鴨舌帽,所有的漂亮都攏到了陰影裡,像是遇到特定的人才會展開。
說完小虞伸手拿走了一邊的保溫杯,仰頭喝了一口水。
她這人高個兒長腿,鎮上流裡流氣的男青年看到她都躲著走,似乎是以前鬧過矛盾。
收銀的姑娘以前和小虞對面學校,雖然差了好幾歲,但好歹也聽過對方的名字。
虞期,名字都難寫,比自己的曹梅好聽多了。
“那我給你倒點水。”
小姑娘的仰慕總是沒由來的,這跟性取向沒什麽關系,小虞也隨她。
晚上的時候店裡沒什麽事兒,蛋糕也都取走了,小虞在後面洗手,整理一下材料。
外面下雪,對面的格子鋪彩燈一閃一閃,快聖誕了,歌都提前放。
街上還有早戀的小情侶
挨在一起走。
店門被推開,高跟鞋的聲音篤篤的,曹梅抬眼,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毛呢的女人走進來,挎著一個皮包,一頭波浪的卷發泛紅,洋氣得不得了。
“您好……”
“虞期呢?”
凃錦在老地方下的車,琢磨著小虞還沒下班,就過來了。
她的眉毛畫得細長,往上揚起,似乎要挑出命裡的不低頭來,看人的時候明豔動人,曹梅越看越覺得自慚形穢,啊了一聲,“在裡面。”
她喊了一聲老哥有人找你。
小虞從裡面出來,她剛把帽子摘了,碎碎的劉海在眼前蓬起,看到凃錦的時候眉眼彎起,“你怎麽過來了?”
凃錦:“剛回來。”
小虞轉頭對曹梅說:“我先回了,關門的事兒拜托你了,你夠不著就拿那個門栓。”
曹梅哦了一聲,看著兩個人相偕走了。
路上還飄著雪,不過不大,地上早就積起來了。
凃錦挽著小虞的胳膊,“想我沒啊。”
小虞:“想。”
“怎麽想的?”
小虞:“你吃晚飯了沒?”
凃錦:“中午吃的還飽著呢。”
“吃什麽了?”
中午是大餐,亂七八糟什麽都有,還喝了點酒,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好胃口。
那種場合無聊透頂。
小虞:“我燉了排骨湯,等會喝口吧。”
凃錦:“這麽好?”
小虞笑了笑,她的手抓著凃錦的手塞在自己的兜裡,慢吞吞地走回家。
小鎮的屋頂都被白雪覆蓋,樓底下還有小孩堆的雪人,小虞路過綠化帶,伸手抓了一把雪塞進凃錦的衣領,下一秒自己跑了。
凃錦罵了一句娘,想追上去但是礙於高跟鞋,只能站在原地盯著小虞。
小虞到底還是回來了,被凃錦張牙舞爪地罵了一頓,自己笑出了聲。
“我把那小子塞回去睡覺,你先上樓。”
凃錦嗯了一聲。
還沒九點,外面卻很安靜,可能是細雪加大了這種安靜,凃錦推開門,有種回家的感覺。
沒過一會,小虞來了,她帶了一個小鍋,自顧自地廚房生爐子。
炭火的小爐子,排骨湯在砂鍋裡,還有個小碗,是糖醋排骨。
凃錦踩著拖鞋過來,看了一眼:“這麽葷,過年呢?”
小虞
坐在小凳子上,抬頭看她,窗戶沒關好,冷風漏進來,細雪都要飄進來。
小虞看人的時候很認真,她眉眼掛著笑,“算是吧。”
“以前都沒看你做。”
“因為沒看你吃過。”
那天酒後的絮語,凃錦只有片刻的印象,隻記得自己被人背起,長而彎折的弄堂,冬夜的冷風窸窣吹過脖頸,她和另一個人溫度地貼近。
有人說:“那回家吧。”
炭火蓽撥,這玩意現在有點少,基本都是蜂窩煤,也不知道小虞哪裡搞來的。
排骨被燉出了咕嚕聲,算是熱了一遍,小虞盛了一碗湯,凃錦:“你喂我。”
小虞喂了。
“怎麽樣?”
凃錦看著這張年輕的臉,還沒二十,但比她當年被賣的時候還大一些。
小虞其實挺有腦子的,學什麽都快,蛋糕學徒沒幾天就出師了,她說還想學點別的,自考上大學。
這樣的人,這樣的骨相,凃錦想到以前天橋底下算命的,做小姐的其實更相信這些,本來入行就是虛無縹緲的得過且過,還夢想被人帶走,從良。
那老頭說她命裡有一劫,生死劫,其實是兩劫。
被賣的那天其實也下雪,她哭著說不要,可是除了她家裡還有好幾個孩子,除去男的,長女金貴,么女惹人疼,只有老二,不疼不癢,賣了賺錢。
那天她就死了。
可現在她又覺得她活了。
小虞放下碗,歎了口氣,“你怎麽哭了。”
她伸手去擦凃錦的眼淚,指腹溫熱,最後被人咬了一口。
她們彼此擁抱,在寒冷的冬夜,像互相取暖的兩只動物。
“糖醋你還沒吃呢。”
小虞小聲地說。
凃錦的手摟住她的腰,“肯定太甜。”
她其實早忘了在家過年的滋味,過年是這一行最落寞的時候。
嫖客也有家,□□確實湊出來的窩,被搗毀的話叫淫窩。
她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個地兒,騙回來一個想要沉淪的對方。
這個時候卻覺得羞愧。
小虞卻有點委屈:“不會吧,我自己吃酸甜正好啊。”
凃錦一口親在她的下巴,“你說了不算。”
小虞說那好吧,等會你記得洗碗。
凃錦:“不要。”
最後的碗還是小虞洗了,
她身上有股蛋糕的香味,甜齁齁的。
凃錦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台灣偶像劇,姐弟戀,男主角看上去比女主角小了十歲。
凃錦:“不錯。”
小虞看了眼:“是挺帥的。”
隔了好半天,凃錦突然說:“如果你是男的就好了,我都想嫁給你。”
小虞半天沒說話,直到片尾都放了,她才抱住凃錦,說——
“指不定過幾年同性戀也可以結婚了呢。”
凃錦翻了個身,倒進小虞的懷裡:“美的你,我才不嫁。”
作者有話要說:點首歌《無問》-毛不易
唉我也到了讀者看我文長大的年紀了……不敢置信!!!
124、時空·月絨
【1】
“你手機響了。”
私人的麻將局在胡同裡的一個看著普通實則高級的會所裡。
荊天月靠在椅背上, 一隻手夾著跟煙,眼睛盯著自己的牌。
洪則倒是沒抽,耳朵後面夾著一根, 很不耐煩地提醒荊天月。
荊天月看了一眼來電提醒, 上面一個絨字。
洪則也看到了,“容家的崽子最近找你找得還挺勤快。”
麻將館包廂就五個人,四個坐在上面打麻將,還有一個是其中一富二代的家屬。
“小孩,黏糊的。”
荊天月嘖了一聲,麻將被她丟出去一塊, 轉頭對旁邊看牌的家屬說:“你打一局。”
“欸月姐你不厚道啊, 幹嘛叫我男朋友替你打。”
荊天月:“想看你們互相殘殺啊。”
她那根煙還夾在指尖, 電話一通,那邊就是一聲有些微弱的天月姐。
“幹什麽。”
荊天月走到院子裡找了張藤椅坐下,她一頭卷發在腦後扎了個低馬尾, 百無聊賴地盯著天上的星星。
“你在哪啊?”
“查崗?”
荊天月勾了勾自己的頭髮,閉著眼感受夏天的風,心想:年紀不大,管的倒多。
“沒……沒有。”
肖絨的聲音很輕,活像很怕她似的。
荊天月記憶裡這貨從小就這樣, 到她膝蓋那麽點大就怯生生的,現在十七歲了也沒差, 也難怪那群粉絲成天奶絨奶絨這麽叫。
“那為什麽給我打電話?”
荊天月打了個哈欠,肖絨啊了一聲, “你在睡覺啊……那我掛了。”
“你有事兒嗎?”
“沒……”
荊天月哦了一聲,“那我繼續了。”
那邊的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幾分,隔了半天, 憋出一句:“你和誰睡覺啊……”
荊天月笑出了聲,“怎麽,攪黃了我好幾個對象現在連我正常的生理需求都管?”
這話說得其實有點重,那邊的打電話的肖絨頓時蔫了。
“我沒……沒有。”
“你是複讀機嗎?”
荊天月唉了一聲,“到底什麽事兒?”
“我……我下周有個mv,可不可邀請你做我的女主角?”
荊天月:“這種工作上的你找洪則。”
肖絨:“不能走私人一下嗎?”
她的聲音帶著點細微的撒嬌,荊天月想到這小孩的臉,覺得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但是性格實在不太星,明星的星。
“你不是應該找男主角嗎?”
荊天月說。
這句話問完是長長的沉默,荊天月盯著天上那顆星星,好一會才聽到肖絨的聲音——
“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這會換荊天月沉默了 ,彼此的呼吸通過電話拉長,那頭的肖絨聽到自己如擂的心跳,而荊天月長長地歎了口氣,對肖絨說——
“我也拒絕過你。”
這個麻將館出沒的也都是闊少和明星,吃吃飯喝喝茶打打牌的類型,車得停到東門走路進來,如果不是廚子牛逼,還真的吸引不到那麽多人。
等荊天月回去的時候,一輪結束了,上了壺新茶,除了洪則外的那倆一男一女,其實都是投資電影的。
荊天月背景深厚,這些年大獎拿到手軟,愛情上因為有肖絨這塊絆腳石導致至今沒能痛快地愛上一場,事業上順風順水,現在想搞搞別的。
洪則這個老朋友兼經紀人當然陪著。
“回來了?怎麽,容家那崽子又煩你了?”
荊天月坐下,“這句話給你也沒差。”
洪則笑了兩聲,“容淮可沒肖絨這麽精。”
“說的是容家那雙胞胎?”
其中一位問了句,洪則點頭,容家那對雙胞胎在圈裡也算有名,只不過外界面前藏著掖著。
影圈大前輩的孩子,父母顏值都倍兒高,寶貝似的,就是倆孩子似乎生錯了性別。
妹妹像哥哥,哥哥像妹妹,喜歡的人性別也搞錯了。
肖絨,不對,本名容絨,喜歡荊天月也不是秘密。
荊天月看上的男人反正都被她給攪了,拍戲的時候肖絨總能搞到點亂七八糟的職位,盯得很緊。
八字還沒一撇,正宮的氣勢就上來了。
還沒滿十八,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
為這事容家的長輩也愁,要把人送出國,肖絨也是牛逼,直接跑了,沒花家裡一分錢,愣是□□工混進了橫店。
以至於荊天月在看到瘦得跟猴似的肖絨也被嚇到。
過於執著,甚至可以說偏執了。
“那個妹妹啊,長得是真的漂亮。”
男富二代長得也算人模狗樣,只不過女朋友換的很快,今天女明星,明天女網紅的。
“進娛樂圈造福大眾啊。”
這話說的,另一個帶著男朋友來的女二代笑著說了一句:“不是跟月姐一個公司?你倆會有合作嗎?”
荊天月掀了掀眼皮,她戴著眼鏡,墜飾繁複,偏偏人面容妖中帶著貴氣,壓得住,看過來的時候就一股橫行的味兒。
“看公司安排唄。”
倆人都笑了,“誰不知道公司就您的哈哈。”
“唉我聽說這孩子挺叛逆的啊,之前還混過劇組的,橫店群演給她混出名,這個家世還得這樣,也真是……”
突然聊到肖絨,荊天月也沒阻止。
她就是覺得到這這人軸得要命,荊天月從來不缺人喜歡,但沒遇見這樣過的,不顧家裡反對要進圈子,直接南下從群演做起。
爹媽給的臉倒是得天獨厚,群演裡都是閃閃發光,直接變成配角,該了個姓,也就出道了。
荊天月當初看到的時候都愣了,還是她姐們高靜發給她的。
更別提容家那兩位,一個是掌管大權的親媽,一個是息影不打算讓孩子入行的親爹。
肖絨這人說叛逆也不盡然,荊天月在小時候陰差陽錯把人從陽台上給拎回來開始就給賴上了。
那小崽子卡在縫裡,再往前點就要掉下去的程度,也不知道是小孩做遊戲還是怎麽的,一邊嚎啕大哭。
容家也認識荊天月,一來二去也就熟了,荊天月跟肖絨幾乎差一輪,那年還是個剛演電影的新人,但對小孩來說也是閃閃發光的人物,老有人圍著。
聚會多,肖絨反正總黏著荊天月,也不說話,就跟娃娃似的,叫幹嘛幹嘛,沒事就坐邊上,聽聽荊天月和人說話也好。
荊天月也偶爾逗逗。
青春期的少女蠢蠢欲動想要談戀愛,可惜圈內沒看得上演的,聊天的時候說合作的男演員身材如何,一群小姑娘講葷話也不避諱肖絨。
肖絨就這麽跟在荊天月屁股後面長大了。
越長越漂亮,氣質偏冷,小時候還能跟容淮玩玩猜猜我是誰,長大了氣質區分得很開,容淮一看就好說話,不像肖絨。
不熟的人面前板著臉,也得虧漂亮。
熟人面前嘴甜,愛笑,沒人不喜歡美女,小美女沒長開就一副要禍國殃民的神顏,不少人說是因為跟荊天月身邊影響的。
每次有人這麽說,肖絨就笑得有點憨,在荊天月看過來的時候捂住臉。
荊天月:“……”
“但是她爸資源本身也豐富吧,肖絨的路不會難走的。”
“唉就是現在還是跟家裡沒講好唄,我看她唱歌也不錯,不是要發專輯?”
“洪則你沒興趣帶啊,月姐反正都人生巔峰了……”
洪則看了荊天月一眼,當然看得出她因為肖絨頭痛,幸災樂禍地附和:“我倒是想啊,公司不給派啊。”
“而且天月這個規劃……是挺煩,誰都知道她恨嫁。”
這個肖絨也知道,所以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剛打完電話容淮就給她送來了宵夜,她還在公司的練歌房。
容淮進出旁若無人,高三以要陪藝人妹妹為由常年逃課,實則是來公司偶遇洪則。
“絨絨怎麽了,這麽不高興。”
容淮問。
肖絨脖子上掛著耳機,她現在算個小有名氣的明星,跟流量還沾不上邊。
經常出現在的美女bot,因為沒什麽代表作,都是一些配角,演技一般,全都看臉。
唱歌倒是不錯,現在準備出專輯。
公司不像隔壁星海那樣興女團,所以歌這一塊發展不算太好。
“幹嘛不說話,你打電話給天月姐啊?”
容淮給自己妹妹帶了關東煮,自顧自地打開吃了魔芋絲,呲呲的,那張俊臉和肖絨有八分想象,只不過氣質天差地別,再加上性別,倒是很好區分了。
“打過了。”
容淮哦了一聲,“那則哥是不是和她一起?”
肖絨:“……你自己問他不好嗎?”
容淮覺得肖絨一看就備受打擊,講話都不溫柔了。
“月姐就那樣,你也別氣餒。”
容淮拍了拍肖絨的肩,還給肖絨開了一杯果茶。
“我沒有時間了。”
肖絨深吸一口氣,垂下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一顫顫,像是要哭。
容淮有點心疼,安慰她:“怎麽會來不及,明年我倆就十八了。”
“至少則哥還喜歡男的。”
洪則出櫃十幾年,這些年依舊是圈內小0垂涎已久的美1,只不過這人感情跟龍卷風一樣,飄忽不定,經常說掰就掰。
說到這茬容淮就煩,“哪有,他男朋友換的數量都快趕上我的歲數了。”
這也是一個很傷感的問題。
倆人在練歌房旁若無人地吃串喝奶茶,洪則過來查資料的時候路過看到還是無語了好幾秒。
玻璃房一抬眼就能看到外面,這都快凌晨了,容淮一顆蟹仔包卡在嘴巴,看著外頭的帥哥 。
肖絨咬著吸管,聽著自己的新歌,琢磨著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荊天月來做自己mv的女主角。
而洪則推開門,聞著一室的味兒,沉默了半天,對這倆活寶說:“出來一下。”
容淮心想如果不是絨在可能說的是滾出來。
而肖絨眼神遊移,顯然在找另一個人。
“別看了,她沒來。”
洪則的辦公室也很氣派,後面倆小的跟著,肖絨的身形和氣質都很星,容淮雖然比素人好點,但相比之下還是……
容淮抱住洪則的胳膊:“則哥你等會吃宵夜嗎?”
肖絨:“……”
哥你剛吃完……
洪則把人推開,讓容淮一邊待著,然後對肖絨說:“聽說你希望天月參演你的mv?”
肖絨猛抬頭,然後點頭。
洪則想到公司高層對肖絨的評級,感歎了下這張臉不做頂流明星實在暴殄天物。
“可是……天月姐應該不願意。”
洪則想了想,他點開自己電腦裡的一個劇本,“不是哥不幫你,但是參演mv正常走流程評估對天月來說不值得。”
肖絨低下了頭,荊天月現在的地位去參mv的確……
指不定被粉絲罵呢。
“但是她之後有個電影,但是因為另一個對手戲的角色遲遲沒定下來一直暫緩。”
“你想不想試試?”
容淮覺得自己妹妹的眼神在發光,一聲想的確很響。
“但是……則哥你為什麽幫我?”
洪則笑了笑,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因為想看熱鬧。”
這真是直白的理由。
肖絨看著洪則把劇本發到自己郵箱,連帶著試鏡的時間地點都有,又道了聲謝。
洪則倒是無所謂,拍了拍肖絨的肩,“說實話吧,是她最近跟一個男藝人走得近,我覺得那貨不是什麽好鳥,與其跟那種一起,還不如把股押在妹妹你身上呢。”
肖絨:“好。”
都市劇本的電影,倒不是文藝向,懸疑商業片。
荊天月飾演的是女警,而要和她搭檔的倒不是男角色,需要一個一人分飾兩角的女演員。
年齡在十六到二十二之間,這個年齡就卡死了,而且肖絨回去看了看劇本,實在是難演。
導演還是龜毛死的大導,講究細節,靠人情也得走得通,但是一般不行。
荊天月很喜歡這個劇本,當初拿到的時候就挺期待,只不過因為另一位還沒確定一拖再拖。
不過也很正常,一人兩角,顏值又要天花板,還得有少年感,又要時髦,性別為女,實在難找。
她以為這事沒這麽快解決。
結果比想象中快,劇本研讀在進組的第一二天,她推開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天月姐,下午好。”
荊天月:“……”
125、時空·月絨02
【2】
這部劇拍攝的地點前期在一個古鎮。
南方的冬天冷得不像樣, 搭起來的棚內坐著演員。一般來說荊天月是不會參加研討的,只不過這次劇本不錯,她也就過來了。
導演是個脾氣古怪的香港人, 早年拍武俠片比較多, 荊天月之前參演過一部。
那次的搭檔是戚絮,那部電影雙旦影后,她和戚絮那麽不對付倆人要站在同一個領獎台一起領獎,一向互相打架的粉絲也徹底變成打得火熱,還衍生出了cp。這些年還沒消停,荊天月三天兩頭被高靜打趣。
荊天月對此的評價是:壞我姻緣。
她和戚絮互相看不上眼, 機場碰到都不打招呼的類型, 這些年對方因為身體原因息影, 也不知道傳成了和她荊天月共築愛巢。
荊天月直接手撕的那家營銷號。
但是恐同即深櫃人設屹立不倒,饒是跟那麽多帥哥搭戲,也沒人覺得她能真跟人談。
要不是這部戲的導演實在牛逼, 她其實都不太想演。
拍出來的效果實在是肯定又能讓人一群人可勁腦補。
第一場戲就是外景,小鎮發生了命案,作案手法和二十年前一樁連環殺人案的風格很像,而那個案子至今沒破。
只不過拍的順序不按照故事的順序,第一場就是女警遇見一個小孩被揍。
其實這個女主的角色有點傻白甜, 荊天月當初還看不上,但是看到後面才品出點味來。
這個導演就是這個吊樣, 無論什麽題材,總要扯出點灰色, 藝術的魅力也在這裡,沒有特別純良的偉光正,演起來也帶勁。
只不過看到肖絨荊天月還是愣了一下。
前陣子她問導演還沒問到, 這麽保密,說是這個角色太珍貴了,必須讓她們保持陌生。
棚裡有點擠,肖絨邊上空出一個位置,她套著一件黑色的棉衣,看了荊天月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那頭長發剪短了,到頸側,毛毛糙糙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來了啊!來來來給你介紹下你的搭檔——”
導演說話帶著點腔,常年戴著帽子,留著灰白的胡子。
荊天月抬手,“不用,我認識。”
“啊?認識?”
荊天月也不客氣,坐在肖絨邊上,“你沒問過她麽?”
導演:“她認識你不是應該的嗎?”
荊天月:“……我看她長大的。”
一棚的人都笑了,女主角吳芷的未婚夫是由香港演員飾演的,是早個十年的大眾情人,中日混血,長得是真的英俊。
荊天月和他也是老熟人,打了個招呼。
“怎麽這樣啊。”
導演嘀咕了一句,荊天月嗤了一聲:“叫您搞神秘?”
肖絨坐在荊天月邊上一句話都不敢講,周洲看她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也給她倒了杯薑茶。
肖絨說了聲謝謝。
其實肖絨也算是小有名氣,但是沒什麽代表作,就顯得上升空間小了。
臉是真的能打,一個公司的,周洲也見過肖絨好幾次,就是一群人裡你只能看到她的那種特別。
現在好像恨不得縮成一團,寫滿了弱小可憐無助。
荊天月也不廢話了,直接討論劇本。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外面也齁冷,第一場戲從吳芷跟著同事巡查開始。
肖絨坐在荊天月身邊,聽著對方的聲音,她從小認識對方,一般都是聚會的場合,這種工作的場合她沒見過。
當然頒獎典禮不算,靠著容家也很容易拿到門票。
娛樂圈的明星不少跟富二代關系很緊密,結婚也都是這麽挑來挑去,像荊天月這種本身是名媛又去做明星的也不少,只不過看能做到什麽程度了。
目前來說,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原來她工作的時候是這樣的啊。
肖絨低著頭,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荊天月手肘頂了她一下,“明白沒?”
這場戲也是肖絨飾演的葉莧再一次被吳芷救下來。
不是第一次見面。
肖絨啊了一聲,荊天月看也沒看她,甩了甩劇本:“我剛怎麽說的?”
桌上的都盯著肖絨。
肖絨沉默了半天,“我忘了。”
“忘了?我看你是在開小差吧?什麽時候還開小差?我告訴你容絨,這不是你玩的地兒。”
荊天月這人本來看著就不好熱,這次演女警察特地把卷發拉直了,但是賢良淑德味她不演壓根是沒有的,同組的演員都聽過她的威名,沒想到她逮著一個小朋友罵。
只不過叫絨絨,看來是真的認識,哪知道肖絨本來姓容。
“你幹嘛呢,”導演敲了敲桌子,“別嚇唬人。”
荊天月深吸一口氣,“是是是。”
她興致缺缺地翻了幾頁劇本,就去外面準備了。
肖絨手足無措地在原地,旁邊的男演員安慰她:“沒事的。”
文戲兩組同時進行,荊天月穿著警服,她很多年前演過女警的角色,只不過是有點偶像性質的,並不算嚴肅,那部戲還傳出了戀情,後來不知道怎麽也就散了。
那個男的成了影帝,倆人同框的場合還有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