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難,人心惶惶的薑府下人正是一群驚弓之鳥,被顧姨娘一路哭著跑著叫著表哥的淒慘嚇著了。
天哪,姨娘叫著表哥哭成這樣,表哥不就是大爺?大爺怎麽了?得了急病了還是被鬼上身沒命了?
剛剛歸位各司其職的下人們,又亂成了一團。
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從以前帶回來的憤懣恐懼,回到到現在鬱結在心裡的不滿、惱怒和焦灼,消散了大半,薑煥璋站起來,也不叫人,自己進淨房洗了臉,對著銅鏡深吸了幾口氣,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雖說陰差陽錯又讓墨七得了這樣的好處,可是,他還是搶在了墨七前面,他已經是晉王府長史,而且,皇上說,讓他把銀子給墨七送去……
薑煥璋用力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臉上露出笑容,他剛才心急了,就衝這句話,皇上看他就比看墨七親近很多,皇上用了墨七的銀子要趕緊還,用他的銀子,可沒提還不還這句話,可見,皇上心目中,他跟他是自己人,而墨七,不是!
薑煥璋往銅鏡前湊了湊,仔細看了看哭紅的眼睛,用帕子沾清水小心的按了幾按,還是紅,不能這樣出門,看樣子得敷點粉……
“表哥!表哥啊……表哥你走了我可怎麽辦啊……啊……啊”
外面,伴著一聲聲淒慘的號哭,外加一片雜亂的腳步聲,驚的薑煥璋按著眼眶的手一抖,手指頭差點戳進眼裡,薑煥璋氣的扔了帕子,一頭衝出淨房,正迎上哭的沒人腔的顧姨娘,。
“吵什麽?”薑煥璋越過顧姨娘,幾步衝出來,‘啪’的掀起簾子,對著跟在顧姨娘後面的一群尾巴,一聲怒吼,他真是氣極了,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表哥?你沒事?”顧姨娘跑的簪子斜著,頭髮也亂了,一臉的淚,緊跟在掀簾衝出來的薑煥璋後面,伸手摸了下薑煥璋,傻眼了,“獨山說您不好了,是獨山,是他說的,說您不好了!我就說,表哥怎麽會……”
顧姨娘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不過,憑著本能,她知道自己這一路哭號衝過來,好象不怎麽得體,一旦覺出不對,更大的本能讓她趕緊往外推責任,這事可不怪她,全是獨山的錯!
沒等薑煥璋說話,青書提著裙子,一頭衝進垂花門,青書後面,跟著一臉興奮的秋媚和驚恐不安的春妍,再後面,又是成群的丫頭婆子,見薑煥璋好端端站在上房門口,成群的丫頭婆子比退潮的海水還快,在薑煥璋暴怒之前,掉頭跑了個乾淨。
薑煥璋被眼前的亂相氣的再一次喉嚨發甜,他剛殺了一群雞駭猴,怎麽還是這麽沒規矩,怎麽就嚇不住?
“大爺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捧雲提著裙子,一陣風衝進垂花門,一眼看到薑煥璋好端端站在上房門口,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大爺您沒事,小福說顧姨娘正在給您哭喪,夫人已經暈過去了……您好好兒的,趕緊去請大夫!快去!夫人臉都青了。”捧雲抱著柱子用力想撐起來,青書急忙扶了她一把,捧雲顧不上別人,只看著薑煥璋,急的眼淚一串串往下掉,“大爺,您快去看看吧。”
薑煥璋嚇的渾身冷汗,這會兒要是阿娘走了,他就得丁憂三年!一困三年再出門,那可就什麽都晚了!
“快去請大夫!大喬!快去!快去請!”薑煥璋一邊狂吼,一邊直衝出去,什麽都顧不上了,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往正院狂奔而去。捧雲跟在薑煥璋後面,一路跑一路哭。
青書斜著顧姨娘,‘哼’了一聲,猛的甩了把帕子,示意秋媚和春妍,“咱們也去瞧瞧,夫人哪,早晚得被那些賤人氣死!”
顧姨娘靠著門框,又怕又惱,這事怎麽能怪她?都是獨山,是獨山說大爺不好了!這怎麽能怪她?
薑煥璋一頭扎進正院,正迎上被兩個丫頭架著,一路走一路痛哭的陳夫人,“……我的命……好苦!我的……兒啊……我的命……啊……”
見陳夫人好好兒的活著,薑煥璋一口氣松下來,隻覺得兩條腿瑟瑟發抖。
將陳夫人扶進屋,耐著性子左勸右勸了一陣子, 大夫就到了,看著大夫診了脈,開了方子,再送走大夫,薑煥璋隻覺得渾身脫力,挪到廊下,扶著廊柱,隻覺得滿肚皮的悲憤酸澀,或許還有怒火,卻不知道從哪兒發起,渾身上下更是酸痛無力。
薑煥璋努力站直,腳步虛浮的挪到垂花門外,突然站住。揚聲叫道:“來人!”一個粗使婆子應聲而來。
“你走一趟,現在就去,告訴吳嬤嬤,夫人病了,讓她立刻過來侍候,爺給她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到不了,以後就不用來了!”
不等婆子答應,薑煥璋深吸了口氣,猛一甩衣袖,大步往院外去。
這些都是小事,他還有緊急而重要的大事,那四萬銀子,無論如何,今天一定得給墨七送去!
正院門口,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的顧姨娘寒縮在一邊,另一邊,站著青書、秋媚和春妍。
四個人誰也沒敢進去,可也不敢走。
薑煥璋看著縮著肩、抖抖瑟瑟的顧姨娘,怔怔的出神,顧氏的清雅大氣,從容淡然,他看了一輩子,眼前,是顧氏嗎?
“表……表哥。”顧姨娘被薑煥璋看的肝膽俱顫,“都是獨山,是獨山說……”
“獨山不就是說大爺心情不好,難過的都哭了,讓咱們去勸勸,跟你們也是這麽說的吧?難道獨山跟你說的,跟和我們說的不一樣?”青書接過話。
這個時候不趕緊打她一棍子,自己就是傻子了!
薑煥璋沒搭理青書的挑事,吩咐青書三人:“你們先回去。”再看向顧姨娘,“回去梳洗乾淨,再換身衣服,到回事廳,我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