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历史军事 > 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赎来了 > 第十二章 夏夜惊雷

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赎来了 第十二章 夏夜惊雷

簡繁轉換
作者:菁华浮梦0525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10-01 16:36:16 来源:源1

第十二章夏夜惊雷(第1/2页)

景和十五年的盛夏,如同一只无形而暴戾的巨兽,盘踞在京城上空,肆意喷吐着灼热的气息。金乌高悬,毫无怜悯地将炽烈的光焰倾泻而下,将青石板路炙烤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人喘不过气。宫墙之内,那高耸的朱墙金瓦非但未能带来荫蔽,反而如同巨大的蒸笼,将酷暑的威力聚拢、放大,闷热得令人窒息。

漱玉轩内,冰鉴昼夜不息地吞吐着寒气。巨大的冰块在铜盆中缓慢融化,丝丝缕缕的白雾袅袅升起,带着沁骨的凉意,试图驱散那无孔不入的暑气。然而,这人工的清凉终究有限,如同杯水车薪,难以撼动那笼罩天地的滚滚热浪。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海洋,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刺耳,仿佛永无止境的嘶鸣,将人心底最后一丝宁静也撕扯得粉碎。宫墙内的日子,在这酷暑的煎熬下,仿佛被凝固在琥珀之中,沉闷、压抑,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夏玉溪斜倚在窗边的凉榻上,身下铺着冰凉的玉簟,却依旧觉得后背被汗水濡湿了一片,黏腻不适。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精巧的香囊,那是姐姐夏玉妗前些日子托人送进宫来的。香囊是上好的苏绣,月白色的缎面上,用深浅不一的丝线绣着繁复而雅致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凑近了,能闻到里面填充的干花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是姐姐亲手调配的安神方子,有宁心静气之效。然而,在这闷热粘稠的空气里,那缕幽香显得如此微弱,几乎被窗外聒噪的蝉鸣和空气中弥漫的燥热彻底吞噬。

她的目光越过窗棂,落在庭院中那几株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发蔫的芭蕉叶上。宽大的叶片边缘微微卷曲,泛着一种无精打采的灰绿色,失去了往日的鲜亮。思绪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早已飘出了这重重宫墙,飞回了相府。

姐姐的婚期定在九月,如今已是七月流火。想必此刻的相府,早已是张灯结彩,喜气盈门了吧?母亲在信中细细描绘着为姐姐准备的嫁妆单子——那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那对价值连城的羊脂玉如意…字里行间,满是为人母的喜悦与不舍。信中还提到了喜服的样式,是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用最上等的云锦,绣着寓意吉祥的百鸟朝凤图;提到了宴席的安排,宾客的名单,甚至连庭院里新移栽的几株丹桂都特意提及,说是待姐姐出嫁时,定能满园飘香…

一幕幕鲜活的画面在夏玉溪脑海中流转,带着宫墙外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带着家人团聚的温暖与喧嚣,与她此刻身处的这方死寂、沉闷的天地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一股浓烈的思念与难以言喻的怅惘,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多想此刻就在相府,陪着姐姐试穿嫁衣,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感受那份即将为人妇的羞涩与喜悦…而不是被困在这金碧辉煌的囚笼里,独自咀嚼着这份深入骨髓的孤寂。

“小姐,”锦书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碗中是冰镇过的酸梅汤,碗壁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散发着丝丝凉气。她见夏玉溪神色郁郁,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轻声劝道,“喝点酸梅汤解解暑吧,冰镇过的,最是爽口。殿下今日还特意派人送了些新贡的岭南荔枝来,颗颗饱满,剥开壳儿,那果肉晶莹剔透,跟冰珠子似的,奴婢也给您冰镇着呢,您要不要尝尝鲜?”

夏玉溪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锦书手中的酸梅汤上,那诱人的暗红色泽和沁人的凉意,此刻却丝毫引不起她的食欲。她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放着吧,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殿门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忐忑,轻声问道:“殿下…今日可曾来过?”

锦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回小姐,殿下这几日…似乎格外忙碌。听东宫那边的小太监说,殿下一直在御书房议事,连东宫都很少回,常常是深夜才歇下。秦侍卫倒是晌午前来过一次,没多说什么,只让奴婢转告小姐,说殿下让您安心养着,不必挂念,待他忙完这阵子便来看您。”

夏玉溪的心,随着锦书的话语,一点点沉了下去。慕容云泽已有三日未曾踏足漱玉轩了。她深知他身为储君,肩上担着监国的重任,政务繁忙是常事。往日里,他再忙,也总会抽空过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匆匆一盏茶的时间,他身上的气息,他眼中那份深藏的关切,总能让她在这深宫的孤寂中找到一丝慰藉与安心。可这三日,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漱玉轩中,连带着那份令人心安的气息也一并抽离。这沉闷的深宫,失去了他的存在,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变得更加空旷、冰冷,令人窒息。这份空落落的感觉,如同心底被挖走了一块,连带着这酷暑的煎熬也显得更加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烤。

傍晚时分,天色毫无征兆地骤变。方才还是一片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转眼间,大片大片浓墨般的乌云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同奔腾的黑色骏马,瞬间吞噬了天光。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而起,发出呜呜的咆哮,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叶和细小的砂石,在空中疯狂地打着旋儿。庭院里的花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枝叶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哗啦啦的哀鸣。浓重的铅云低低地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沉沉地压在巍峨的宫墙之上,天色瞬间暗沉下来,如同黑夜提前降临,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昏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暴雨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要下大雨了,看样子还是场暴雨!”锦书看着窗外瞬间变暗的天色和狂舞的树枝,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姐,风太大了,把窗户关紧些吧,免得雨水扫进来。”

夏玉溪依言起身,走到窗边。刚伸出手,想将那扇被狂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窗扇合拢,一道刺目的、如同巨蛇般的惨白闪电,骤然撕裂了昏暗的天幕!那光芒瞬间照亮了殿内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夏玉溪瞬间变得苍白的脸!紧随其后,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劈开的惊雷,毫无缓冲地在头顶炸响!

“轰隆——!!!”

那雷声是如此之近,如此之狂暴!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愤怒地擂动战鼓,又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声浪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击在漱玉轩的琉璃瓦上、窗棂上、墙壁上!整个殿宇都仿佛在这声巨响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窗棂嗡嗡作响,脚下的金砖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感,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烛火疯狂地摇曳,几乎要被这狂暴的声浪扑灭!

夏玉溪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巨响惊得浑身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几乎就在那惊天动地的雷声落下的同一瞬间,漱玉轩紧闭的殿门,被一股巨大的、蛮横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

慕容云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被狂风撕开的门口!

他浑身湿透!玄色的太子常服被暴雨彻底浇透,紧紧地贴在他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身躯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带着一丝青涩力量的线条轮廓。墨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如同蜿蜒的水蛇,不断有水珠顺着发梢、下颌、衣角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如同上好的宣纸,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唇瓣甚至因为寒冷或某种强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然而,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蛛网般的红血丝,几乎要将眼白彻底吞噬!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暴戾!那眼神,如同被困在绝境中的凶兽,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理智的弦即将彻底崩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冲动与深不见底的恐惧!他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寒气,那并非仅仅是雨水带来的冰冷,而是一种由内而外、仿佛刚从九幽冰狱中爬出的、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这股寒气与这闷热粘稠的夏夜格格不入,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殿下!”夏玉溪看清来人,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她顾不上方才的惊惧,也顾不上他此刻骇人的模样,一种强烈的心疼与担忧瞬间压倒了一切!她快步迎了上去,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您怎么了?怎么会淋成这样?外面雨那么大!秦侍卫他们呢?怎么没人给您撑伞?!”

慕容云泽没有回答。他甚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而激烈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濒临崩溃的绝望,还有一丝…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般的、不顾一切的占有欲!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而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猛地向前一步!带着一身湿冷的寒气、浓重的水汽和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把将夏玉溪狠狠箍入怀中!双臂如同钢铁浇筑的铁箍,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勒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能分离!

“玉溪…”他埋首在她温热的颈窝,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的救赎,又如同最卑微的囚徒在哀嚎,“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不要走…不要…”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那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冰冷的湿意透过她单薄的夏衫,迅速侵入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更让她心惊肉跳、心如刀绞的,是他声音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脆弱!那是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孩童般的无助与绝望!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储君,只是一个被噩梦惊醒、惊惶失措、拼命抓住唯一依靠的孩子!

“殿下!我在!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夏玉溪心中剧痛,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她顾不上被勒得生疼的骨头,顾不上那刺骨的冰冷,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他冰冷颤抖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用自己的存在去驱散他心中的恐惧,“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慕容云泽却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侧,贪婪地、近乎痴迷地汲取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缕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的奇异馨香!那香气,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塔,绝望中的唯一救赎,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与他身体的冰冷形成诡异的、令人心碎的反差。

“轰隆——!!!”

又是一道更加狂暴、更加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漱玉轩都掀翻的惊雷!那雷声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殿宇之上!

慕容云泽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脊梁!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闷哼!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夏玉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二章夏夜惊雷(第2/2页)

夏玉溪瞬间明白了!

是雷声!

这震耳欲聋、毁天灭地的雷声!

这声音,如同某种可怕的开关,某种来自地狱的召唤,瞬间将他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恐惧深渊!将他带回了那个他拼命想要遗忘、却早已刻入骨髓的噩梦之中!

“别怕!别怕!我在!我在这里!”她心中酸楚难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惧怕雷声,但这恐惧显然根植于他黑暗的童年,与冷宫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紧密相连。她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一只手在他紧绷如铁的脊背上,用尽所有的温柔与耐心,一遍遍轻轻拍抚着,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同时,她努力地、前所未有地集中精神,试图释放出更多、更浓郁的安抚异香,那香气如同无形的暖流,试图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包裹住他颤抖的灵魂。

“锦书!快!拿干爽的布巾和干净衣服来!再熬一碗浓浓的姜汤!要快!”夏玉溪一边极力安抚着怀中颤抖不止的人,一边急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锦书也被慕容云泽这骇人的模样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手脚冰凉,闻言才如梦初醒,慌忙应声:“是!是!奴婢这就去!”她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夏玉溪费力地半扶半抱着慕容云泽,将他沉重的、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安置在窗边的暖榻上。他浑身冰冷,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不断滴着水,将身下昂贵的锦缎迅速濡湿了一大片。夏玉溪顾不得避嫌,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此刻她眼中只有这个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少年。她接过锦书匆匆取来的、吸水性极好的柔软棉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他的皮肤冰冷,触手生寒,如同上好的寒玉,唯有额头滚烫得吓人,仿佛有一团火在内部燃烧。

“殿下,先把湿衣服换下来,会着凉的。”夏玉溪柔声劝道,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试图解开他紧束的、被雨水浸透的衣襟。

慕容云泽却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绝望的固执!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翻涌着惊惧与执拗:“别走…别离开…”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夏玉溪反握住他冰冷刺骨的手,语气坚定如磐石,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但你必须把湿衣服换下来!听话!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或许是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或许是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关切与坚定打动了他,或许是那奇异的、越来越浓郁的异香终于开始发挥作用,慕容云泽眼中的疯狂与惊惧稍稍褪去了一丝,紧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些许。他不再抗拒,只是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他顺从地任由夏玉溪和匆匆赶回的锦书合力,小心翼翼地为他褪下那身湿透冰冷、如同枷锁般的外袍和中衣,换上干爽柔软、带着阳光气息的寝衣。

换衣的过程中,夏玉溪才得以看清他单薄寝衣下,肩胛骨附近一道狰狞的旧伤疤。那疤痕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盘踞在他原本光洁的肌肤上,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触目惊心。那是冷宫岁月留下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历过的苦难与屈辱。她的心狠狠一揪,指尖微微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怜惜涌上心头。

换好衣服,锦书也端来了滚烫的、冒着热气的姜汤。夏玉溪接过那碗褐色的汤汁,浓郁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香弥漫开来。她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确保温度适宜,才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紧抿的唇边:“殿下,喝点姜汤,驱驱寒,暖暖身子。”

慕容云泽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如同失血的玉石,眼神却不再那么骇人,只是带着一种深重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和脆弱。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夏玉溪一勺一勺地将温热的、带着辛辣甜香的姜汤喂入他口中。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退的惊悸,有深沉的依赖,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殿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鼓点,猛烈地敲打着琉璃瓦和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又如同天河倒泻!狂风裹挟着厚重的雨幕,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呼啸,疯狂地摇晃着庭院中的树木。雷声依旧不断,时而沉闷如巨兽低吼,在云层深处滚动;时而炸响如天崩地裂,震得人心胆俱裂!每一次雷声轰鸣,都让慕容云泽的身体微微紧绷,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握着夏玉溪手腕的手指也会不自觉地收紧。

夏玉溪放下空碗,用温热的、浸润了清水的布巾,仔细而轻柔地擦拭着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她坐在榻边,一只手依旧被他紧紧攥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抚着他的手臂,如同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口中,她低低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旋律舒缓而悠扬的江南小调。那是她幼时生病发热,母亲常坐在她床边哼唱的曲子。轻柔婉转的歌声,混合着那奇异的、令人心安神宁的异香,如同最温柔、最坚韧的网,将慕容云泽紧紧包裹,试图隔绝开殿外那狂暴的、如同末日降临般的风雨雷电。

殿内烛火摇曳,昏黄而温暖的光影在两人身上投下柔和而相依的轮廓。殿外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喧嚣与毁灭。殿内却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片奇异的、带着暖意的宁静港湾。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被一扇薄薄的门窗隔开。

慕容云泽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她的歌声、她的安抚、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异香包裹下,一点点、艰难地放松下来。他眼中的红血丝渐渐褪去,翻涌的惊惧与暴戾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依赖。他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曾盛满惊涛骇浪的眼眸。他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安稳,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也终于放松了些许力道。

“玉溪…”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我在。”夏玉溪轻声应道,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和那份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被最温暖的春水包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别离开我…”他喃喃着,意识似乎已经模糊,沉入了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声音如同梦呓,“永远…别离开…永远…”

“好,我不离开。”夏玉溪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如同在神前许下最郑重的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永远不离开。”

她低下头,看着他苍白安静的睡颜。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脆弱与不安,薄唇依旧紧抿着,仿佛在抵御着什么。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深沉、手段狠戾的储君,只是一个被噩梦折磨、伤痕累累、需要依靠的少年。

殿外的雷声似乎渐渐远去,声势减弱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雨势也小了些,从狂暴的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的雨丝,敲打着屋檐和窗棂,发出单调而催眠的滴答声。

秦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口,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他浑身同样湿透,显然是跟着慕容云泽一路冒雨奔来。他并未踏入殿内,只是静静地站在门槛之外,目光复杂地看着暖榻上相依的两人。看到慕容云泽终于安静下来,靠在夏玉溪肩上沉睡,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和凝重取代。他对着夏玉溪无声地行了一礼,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沉睡的人,低声道:“娘娘,殿下他…”

“秦侍卫,”夏玉溪轻声打断他,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慕容云泽沉睡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殿下他…为何如此惧怕雷声?这恐惧…从何而来?”

秦峰沉默了片刻。殿内只有雨滴敲打屋檐的滴答声和慕容云泽平稳的呼吸声。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夏玉溪,落在慕容云泽沉睡的脸上,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殿下年幼时…在冷宫…沈妃娘娘…便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自缢身亡的…”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秦峰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沉痛的、无法言说的悲伤:“那夜…雷声…比今晚还要大…闪电…照亮了整个冷宫…殿下…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那时…才八岁…”

轰——!

夏玉溪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秦峰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那扇通往慕容云泽内心最黑暗角落的门!

她瞬间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那刺目欲盲的闪电,那瓢泼而下、仿佛要冲刷掉一切的大雨…对他而言,从来不是简单的自然现象!那是重现母亲惨死场景的恐怖开关!是唤醒刻骨铭心梦魇的诅咒!是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恐惧之源!每一次雷声炸响,都如同将他强行拖回那个冰冷、绝望、充满死亡气息的夜晚!让他重新经历一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少年,指尖带着无尽的怜惜与酸楚,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抹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消散的不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酸楚与怜惜。原来,他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在权力巅峰也无法获得的安全感,都源于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源于那个失去母亲庇护、独自面对无边黑暗和冰冷死亡的八岁孩童!那个夜晚,不仅带走了他的母亲,也彻底摧毁了他对这个世界仅存的安全感,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深可见骨的创伤。

“秦侍卫,”夏玉溪抬起头,目光越过秦峰,望向殿外依旧连绵的雨幕,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之事…”

“娘娘放心,”秦峰立刻躬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护卫秘密的郑重,“属下明白。今日之事,绝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出漱玉轩。东宫上下,若有人敢多嘴一句,属下亲自拔了他的舌头!”

夏玉溪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慕容云泽脸上。殿外的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滴答声,单调而宁静。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温柔地跳跃着,温暖而静谧,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只属于他们的港湾。

这一夜,夏玉溪未曾合眼。她保持着那个被他依靠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他。她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缓慢回升的体温,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磐石般坚定:她要守护他。守护他强大外表下那颗脆弱敏感的心,守护他偏执疯狂之下那份深沉而笨拙的深情,守护他走过这深宫的血雨腥风,直至…岁月静好,山河无恙。这深宫囚笼,她与他,终要一起闯出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