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之欲 第83章

葉千帆死了麼？不，葉千帆沒死，他只是睡著了。

淩天瀚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無聊的泡沫劇，看起來簡直讓人昏昏欲睡。然而他卻看的很認真，就像在看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一樣。

葉千帆靠在淩天瀚的身邊，他的頸項上深深的傷口已經泛白，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千帆。”淩天瀚道：“晚上想吃點什麼？”

葉千帆不說話，頭軟軟的靠在淩天瀚的肩膀上，一動也不動。

“昨天喝的粥。”淩天瀚道：“今天想吃點什麼？”

葉千帆自然不會回答。

淩天瀚沉默了片刻，動作輕柔的將葉千帆靠到了沙發上，他換了個電視頻道，然後走進了廚房裡。

屋子裡很靜，電視裡放出的聲音將整間屋子襯托的更加寂寥，淩天瀚在廚房裡切著洗好的蔬菜，他的表情是平靜的，從上面看不出一絲端倪。

淩天瀚從來都很少會做菜，在葉千帆來到他身邊之後更是如此，而現在他卻在廚房裡細細的切著蔬菜，這幅畫面在他人看來或許十分的不可思議。

淩天瀚不會做太複雜的菜，他只是將蔬菜切好，然後直接丟進鍋裡煮了起來，再把煮好的蔬菜撈出來放進了盤子裡。

這樣做出來的蔬菜味道非常的糟糕，這種東西若是放在以前淩天瀚是絕對不會吃的，但是現在他卻將煮好的蔬菜端回了客廳，然後就在葉千帆的面前慢慢的吃了起來。

“不好吃。”這種味道真的非常的糟糕，淩天瀚剛放進嘴裡一塊就覺的胃部一陣翻騰，他的動作頓了頓，最後還是一點點的將自己煮好的蔬菜吃了個乾乾淨淨。

“你還要睡多久啊？”淩天瀚把嘴湊近了葉千帆的耳邊：“……你醒醒好不好？”我好餓，好想吃你做的菜，千帆……你醒醒好不好？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初夏已過，天氣漸漸變得炎熱起來，然而淩天瀚和葉千帆所在的房間裡，卻變得越發的涼爽。

淩天瀚直接買來了大型製冷器。

如果天太熱，千帆會很不舒服的。淩天瀚想，他必須要讓千帆覺的舒服一點……

不出門的淩天瀚，突然沒有了音訊的葉千帆。

淩威再發現淩天瀚的異樣的時候，距離葉千帆的死亡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之後的淩天瀚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他的下巴看起來尖尖的，手腕也細了不少，然而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卻亮的嚇人……簡直，就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什麼事爸爸？”本來淩天瀚是不願意出門來見淩威的，但在淩威強烈的要求以至於威脅下，他還是不情不願的出門了。

“你怎麼了？”淩威心裡冒出一些不好的感覺，淩天瀚這個樣子讓他覺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本來按理說淩天逸成功假死逃脫，淩天瀚也不必再繼續那些可怕的實驗，似乎就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讓他覺的為難了。可是看了淩天瀚的這幅模樣，淩威卻第一次覺的後背發涼。

是出了什麼事麼？淩天瀚到底怎麼了？

淩天瀚攪動著咖啡，並未答話，他是清醒的——非常的清醒，他知道葉千帆的事情不能告訴淩威……否則，淩威會拆散他們的。

“哦，只是最近食欲不太好。”淩天瀚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沒什麼大問題。”

“是麼……”淩威眼神裡還是有著濃濃的猶疑。

“對了，小乖可能還要托爸爸照顧一段時間。”淩天瀚道：“最近千帆精力不太好，把小乖接回來可能會沒時間照顧。”

“行啊。”說道孩子，淩威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他道：“你們什麼時候想接回去了再和我說，”

“嗯，那我先回去了。”淩天瀚道：“再見。”

淩威看著淩天瀚的背影，再次皺了皺眉，他猶豫片刻，還是拿出了手機：“喂，你去查一下葉千帆出了什麼事，嗯，對，他家是在C城。”

葉千帆出了什麼事？他還能出什麼事呢？他會好好的，直接他醒來的那一天，自己都會好好的陪著他，淩天瀚走出咖啡廳之後，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屍體終於開始腐爛了。

再多的冰也不起作用了，淩天瀚家裡的溫度是零下，剛接出來的水，幾分鐘就能凍成冰。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讓葉千帆躺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

葉千帆的臉上開始出現奇怪的斑點，肢體也由僵硬變為了柔軟。

淩天瀚就這麼看著，除了吃飯，從不離開葉千帆的身邊。

“千帆……”淩天瀚道：“是不是太熱了？或許更冷一點……”

人體腐爛的過程主要依靠細菌，而低溫，則是抑制細菌滋生的最好辦法。

淩天瀚要保存葉千帆的屍體，就必須要求極低的溫度。

淩天瀚的這種行為，在別人看來或許是瘋了，但是淩天瀚卻一點都不在乎——他堅信葉千帆會醒來的，他的愛人，不會就這樣離開他的。

淩威的人，再吃頓也發覺了淩天瀚的不對勁。

夏天一到，淩天瀚幾乎就不出門了，更不用說葉千帆……咦，話說回來，他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葉千帆了啊。

在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淩威的第一時間，這位敏銳的老人就猜出了真相。他立刻給遠在國外的淩天逸打了個電話，然後得到了如下答案。

“當時淩天瀚接了個電話就回去了，我後來一直沒有和他聯繫，似乎是千帆出了什麼事。”

聽到淩天逸的話，淩威身上冷汗立馬下來了，他掛了電話直奔淩天瀚的住所而去。

敲開了淩天瀚的門，淩威看著自己面前穿著毛衣的淩天瀚，沉默片刻後道：“葉千帆是不是出事了？”

淩天瀚看向淩威的表情是冷漠的，他知道他瞞不了淩威太久，到現在，似乎已經是極限了。

“他沒事。”淩天瀚瘦的厲害，幾乎可以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了，他漠然的看著淩威：“我也很好。”

“……”淩威深吸一口氣，他現在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死了是不是？”淩威沒有給淩天瀚留餘地。

“……他只是睡著了。”淩天瀚的手握在門把手上，骨節突出，看起來幾乎就剩一層皮了：“不用你管。”

“……天瀚，我們談談。”淩威知道就這樣幾句話不會讓淩天瀚妥協的：“我們好好談談。”

“沒什麼可談的。”淩天瀚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淩威的妥協，他道：“沒人能從我的身邊把他帶走，就算是死神也不可以。”

葉千帆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你。”淩威喉頭一甜，幾乎是想要嘔出一口血。

“你回去吧。”淩天瀚下了逐客令：“我一個人就很好。”

“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這叫很好麼？”淩威氣的渾身發抖，他不知道葉千帆到底是怎麼出事的，但是現在淩天瀚的表現卻讓他覺的恐懼——他怕自己會就這樣失去這個兒子。

“他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了。”淩天瀚沒有絲毫的動搖，他知道淩威在想什麼，可是心中卻未曾出現過一絲一毫的猶豫亦或者遲疑：“我必須和他在一起。”

淩威眼前發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淩天瀚的個性他很瞭解，正是因為瞭解，才覺的可怕——他阻止不了淩天瀚。

“爸爸。”淩天瀚關上門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愛你。”可是，我也愛他。

“……”淩威就這麼看著淩天瀚將門關上，他揮退了身後想要上前扶住他的人，步履蹣跚的朝外走著，只有這時，他才會真正的像個老人，帶著讓人心酸的風燭殘年之感。

葉千帆死了，淩天瀚，似乎也要陪著他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