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如冰。即使在被窩裡待了許久,還是渾身冰涼。美佳把頭埋在枕頭裡,像貓一樣蜷起身子。牙齒不停地打顫,全身顫抖不已。
她閉上眼睛,試著入睡。但是,當她睡著時,便會夢見自己被那個沒有面孔的男人壓住,因過度恐懼而醒來,全身冷汗,心臟狂跳,簡直像要把胸口壓碎。
同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心裡會有獲得平靜的一刻嗎?她不願相信今天發生的事是真的。她想把今天當作一如往常的一天,就和昨天、前天一樣。但是,那並不是夢,下腹部殘留的隱痛便是證明。
「一切有我,美佳什麼都不必想。」雪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時她是從哪裡現身的,美佳不記得了。是怎麼把事情告訴她的,也是一片模糊。當時自己應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但雪穗似乎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麼。當美佳回過神來時,雪穗已經幫她穿上衣服,讓她坐進車裡。雪穗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她說得很快,加上美佳思考能力遲緩,無法明白說話的內容,只隱約記得雪穗重複說「絕對要極度保密」。
她被雪穗帶到醫院,但她們是從類似後門的地方,而不是從正門進入。為什麼不走正門?當時美佳並沒有產生這樣的疑問,因為她的靈魂並不在身體裡。
是否進行了檢查、接受了什麼治療,美佳並不清楚。她只是躺著,緊緊地閉著眼睛。一個小時後,她們離開醫院。
「這樣,身體方面不必擔心。」雪穗開著車,溫柔地對她說。美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的,恐怕一個字都沒有說。雪穗完全沒有提起報警。不僅如此,甚至沒有向美佳詢問詳情的意思,彷彿這些對她來說是細枝末節的小事。美佳對此求之不得,她實在無法說話,而且害怕被陌生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回到家時,父親的車已經停在車庫裡。美佳的心簡直快要崩潰,這件事該怎麼跟爸爸說?
雪穗卻一臉平靜,宛如這種程度的謊話不算什麼。她說:「我會跟爸爸說,你有點感冒,我帶你去看了醫生。晚餐也請妙姐送到你房間。」
如今,美佳明白了,這一切將成為她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成為自己和全世界最討厭的女人之間的秘密……
雪穗在康晴面前展現了絕佳演技,她依言向丈夫解釋。康晴有些擔心,但「別擔心,已經從醫院拿藥回來了」,妻子的一句話似乎讓他打消了顧慮,對於美佳與平常截然不同的模樣也沒有起疑,反而對美佳讓平日厭惡的雪穗帶去醫院一事,感到十分滿意。
此後,美佳便一直待在房裡。妙子大概是受到雪穗的吩咐,送來晚餐。她將飯菜擺在桌上時,美佳在床上裝睡。
美佳一點食慾都沒有。妙子離開後,她試著小口小口地把湯和意大利面吞下去,但噁心反胃得隨時都會吐出來,便不再吃了,一直在床上縮成一團。
隨著夜越來越深,恐懼也漸漸擴大。房裡的燈全關了,一個人待在黑暗裡固然害怕,但暴露在光線中更加令她不安,會讓她覺得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多希望能像海裡的小魚一樣,悄無聲息地躲進巖縫。
現在究竟幾點了?在天亮前,還要受到多少痛苦的折磨?這樣的夜晚,往後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快被不安摧毀的她啃著大拇指。就在這時,門把手傳來卡嗒的轉動聲。
美佳一驚,從床上看向門口。即使在黑暗中,也知道門悄悄地打開,有人進來了。隱約可以辨識銀色的睡袍。「誰?」美佳問,聲音都啞了。
「你果然醒著。」是雪穗的聲音。
美佳移開視線。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面對共同擁有禁忌秘密的人。她感覺到雪穗向她靠近。她用眼角掃視,雪穗就站在床邊。
「出去。」美佳說,「不要管我。」
雪穗沒有回答,默默地開始解開睡袍的帶子。睡袍滑落,朦朧浮現出一具白皙的胴體。
美佳還不及出聲,雪穗已逼上床。美佳想躲,卻被她壓住了,力道比她想像的大得多。
美佳呈大字形被壓在床上,一對豐滿的**在眼前晃動。
「不!」
「是這樣嗎?」雪穗問道,「你是被這樣壓住的嗎?」
美佳別開臉,但臉頰卻被握住,被用力扳回來。「不要轉開你的眼睛,看這邊,看著我。」
美佳怯怯地看雪穗。雪穗那一雙微微上揚的大眼睛正俯看著美佳,臉孔近得似乎感覺得到她的鼻息。
「想睡的時候,就會想起被強暴對不對?」雪穗說,「不敢閉上眼睛,怕睡著了會做夢,對不對?」
「嗯。」美佳小聲回答。雪穗點點頭。
「記住我現在的面孔。快想起被強暴的事的時候,就想起我,想起我曾經對你這樣。」雪穗跨坐在美佳身上,按住她的雙肩,美佳完全無法動彈。「還是你寧願想起強暴你的人,也不願想起我?」
美佳搖頭。看到她的反應,雪穗露出了一絲微笑。
「好孩子,不要怕,你很快就會重新站起來,我會保護你。」雪穗用雙手捧住美佳的臉頰,然後像是在玩味肌膚的觸感一般移動手掌,「我也有跟你同樣的經歷,不,我更淒慘。」
美佳差點驚呼失聲,雪穗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
「那時,我比現在的你更小,真的還是孩子。但是,惡魔不會因為你是孩子就放過你。而且,惡魔還不止一個。」
「不……」美佳喃喃地說,卻發不出聲音。
「現在的你,就是那時的我。」雪穗壓在美佳身上,雙手抱住美佳的頭,「真可憐。」
這一瞬間,美佳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爆開了,似乎以前被切斷的某根神經又被連了起來。通過那根神經,悲傷的情緒如洪水般流進美佳心裡。
美佳在雪穗懷裡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