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有如置身於一股下沉的氣流中一般。
星期六下午,美佳一如往常在房間邊聽音樂邊看雜誌。床頭櫃上放著空了的茶杯,和裝了幾塊餅乾的盤子。那是二十分鐘前妙子端來的。那時她說:「美佳小姐,我待會兒要出門一下,麻煩你看家。」
「你出去的時候會鎖門吧?」
「當然。」
「那就好,不管誰來我都不應門。」美佳趴在床上看著雜誌回答。
妙子出門後,寬敞的宅邸裡便只剩美佳一個人。康晴去打高爾夫,雪穗去工作,弟弟優大到祖父家去玩,今晚要在那邊過夜。
這種隋況並不少見。生母去世後,美佳就經常被獨自留在家裡。一開始還覺得寂寞,現在反而覺得一個人更輕鬆自在。至少,總比和雪穗兩個人單獨相處好得多。
正當她從床上起來,準備換CD的時候,走廊上傳來電話鈴聲。她皺起眉頭,如果是朋友打來的,當然很開心,但多半不是。家裡共有三條電話線,一條是康晴專用,一條是雪穗專用,剩下的那一條由全家共享。美佳央求康晴早點讓她擁有專線電話,康晴就是不肯答應。
美佳走出房間,拿起掛在走廊牆上的無線電話分機。「喂,筱塚家。」
「啊,您好。我是杜鵑快遞,請問筱塚美佳小姐在嗎?」是個男子的聲音。
「我就是。」
「啊,呃……有菱川朋子小姐寄給您的東西,請問現在送過去方便嗎?」
聽到這幾句話,美佳覺得納悶。送快遞的時候會這樣先通知收件人嗎?不過她以為這是一種特別系統的配送方式,並沒有多想,倒是菱川冊。子這個名字勾起了她的好奇。朋子是她初二時的同學,今年春天因為父親工作的緣故,舉家遷往名古屋。
「方便啊。」她回答。
電話另一頭的人說:「那麼我現在就送過去。」
電話掛斷後幾分鐘,門鈴響了。在客廳等候的美佳拿起對講機的聽筒,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穿著快遞公司制服的男子,兩手抱著一個水果紙箱大小的箱子。
「喂。」
「您好,我是杜鵑快遞。」
「請進。」美佳按下開門鈕,這樣便可開啟大門旁出入口的鎖。
美佳拿著印章來到玄關等待。不一會兒,第二道門鈴響了。她打開門,抱著紙箱的男子就站在門外。
「請問放在哪裡?東西挺重的。」男子說。
「放在這裡好了。」美佳指著玄關大廳的地板。
男子入內,將紙箱放在那裡。男子戴著眼鏡,帽子壓得很低。「請蓋章。」
「好。」她回答,拿好印章。
男子掏出票據:「請蓋在這上面。」
「哪裡?」她向他走近。
「這裡。」男子也走近她。
美佳正要蓋章,票據突然從眼前消失。
她正要驚呼,嘴巴卻被什麼塞住了,好像是布。極度驚愕之下,她吸進一口氣。剎那間,意識離她遠去。
時間感變得很奇怪,耳鳴得厲害,但那也只是有意識的時候,意識像信號極差的收音機,不時中斷。全身無法動彈,手腳變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劇烈的疼痛是唯一確定的感覺。她並沒有立刻注意到疼痛來自於身體的中心,因為太過疼痛,全身的感覺似乎都已麻痺。
男子就在眼前,看不清他的臉。氣息噴在她身上,很熱。她被強暴了……
這只是美佳本身的認知,她明白自己的身體正在遭受凌辱,心卻彷彿在遠觀。更高一層的意識在觀察,在想:我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呢?
另一方面,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包圍著她。那是一種即將掉落到一個不明深淵的恐懼,不知這場地獄般的磨難將持續到何時的恐懼。
風暴何時離去,她不知道,也許那時她失去了意識。
視力首先慢慢恢復正常,她看到一整排盆栽,仙人掌盆栽。那是雪穗從大阪娘家帶來的。
接著聽覺恢復了,耳裡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車輛聲,還有風聲。
突然間,她意識到這裡是戶外,她在庭院裡。她躺在草地上,看得到網,那是康晴練習高爾夫用的。
她撐起上半身,全身疼痛,有割傷,也有撞傷。而身體中心有一種不屬於割傷、撞傷,像是內臟被翻攪後悶悶的劇痛。
她意識到空氣冰冷,發現自己幾近全裸。身上雖然穿有衣物,但已成為破布。我很喜歡這件襯衫——另一個意識帶著冷冷的感想。
裙子還穿在身上,但不用看也知道內褲被脫掉了。美佳呆呆地望著遠方,天空開始泛紅。
「美佳!」突然傳來人聲。
美佳轉頭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雪穗正飛奔而來。她望著這幅景象,恍若身處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