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怡還在糾結要不要把晚飯給趙氏拿到屋裡去,誰知道,饅頭的香氣剛透出來,門口就站著垮著臉,雙手插腰的趙氏,天色已晚,徐家沒有點燈的習慣,這麼個龐然大物堵在門口,沒把王靜怡嚇個半死。
「娘,你起了?」王靜怡摸不准趙氏現在是什麼心情,保守的問了句。
「我不起?我不起是不是要看著你把我們徐家的家底敗光?個個不做事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弄什麼吃...」
沒想到趙氏劈頭蓋臉的就是這些,王靜怡不舒服,「娘說的是這些饅頭?我瞅著今晚要是再不蒸,明早就酸掉了...」
「酸掉怎麼了?你出去瞅一眼,哪家不是酸掉也拿來吃的?就你會講究?酸掉不能吃了?那院子裡的雞吃的昨天的食物怎麼沒事兒?」可能是罵得急了,趙氏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眼睛能把王靜怡盯出個窟窿來。
「娘,你罵我媳婦幹什麼?今天本該大嫂做飯,我媳婦...」聽著趙氏的聲音,徐茂青出來為自己媳婦解圍,爭辯道。
沒想到一番話讓趙氏更是生氣,「媳婦媳婦,就你有媳婦,就你媳婦能幹,是,你現在大了,有媳婦了,現在也不要我這個當娘的了!」趙氏邊說邊大哭起來,門口太窄,趙氏不怕麻煩挪到了院裡。
王靜怡舒了口氣,對嘛,這才是趙氏風格,一哭二鬧三上吊嘛。
「你這老婆子,是我讓二郎媳婦做飯的,好生給我回屋躺著,是不是要把這個家吵散了你才開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徐老頭也跟著出來,聽到趙氏的話後,煙斗一摔,冷眼瞪著趙氏。
趙氏被徐老頭瞪得心裡發毛,嘴裡仍不服氣,「難道不是這樣嗎?你...」還沒說完,見在徐老頭一步一步踏過來,聲音立馬消了下去。
「爹娘,我回來了,不是說晚上蒸饅頭嗎?快快快,大錢,去灶房看看,我聞到香味了!」四郎帶著大錢兩兄弟,蓬頭垢面跑了回來,完全沒有感受到院裡壓抑的氣氛,接著道,「爹娘,站著幹什麼?快進屋,讓大嫂把饅頭拿出來,我要吃,餓了...」
「四弟,你二嫂還在蒸,要等一會!」徐茂青皺了皺眉,把四郎頭上的枯草拿掉,見大錢二錢也這樣,「你們去哪兒了?怎麼弄了一身草回來?」
「我自己的兒子要你管!」趙氏把四郎撈在懷裡,苦醜大恨掃了眼徐茂青,「吃吃吃,就知道吃,哪天要吃窮了你就知道了!」
本是對著徐茂青指桑駡槐,沒想到四郎以為趙氏罵他,掙脫趙氏的懷抱,撒起潑來,「不要,我就要吃饅頭,娘你答應我們了的,說晚上吃,明明是三嫂和大嫂吵架,不讓她們吃飯就算了,憑什麼不要我們吃?」
趙氏倪了四郎一眼,到底是自己的小兒子,捨不得罵,偏頭見徐茂青松了口氣的模樣,老臉一拉「好啊,現在是看我老婆子不順眼還是怎麼了?竟然指使四郎跟我對著幹,是不是要把我氣死了你才甘心啊?」
「娘,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敢?」徐茂青知道趙氏要開始屋裡取鬧了,決定在四郎那裡找突破口,「四弟,你說大嫂和三弟妹吵架,是因為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小一點的二錢舉手,擠在趙氏前面,「奶中午做了四個饅頭,爺一個,三叔三嬸一個,四叔一個,我娘說明明是一家人,收割的時候是一起的,怎麼到了吃的時候就只有四個人有份...我娘說了...我爹是老大...幹什麼活兒他跑的最快...她可以不吃,但是我爹的那份得留著...奶不答應,三嬸說那饅頭太小,不夠,讓奶再拿些出來做...然後,我娘和三嬸就吵起來了,奶讓我們出去玩,說晚上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吃饅頭了...二叔,現在可以吃了嗎?」
貧賤夫妻百事哀,別說夫妻,就是一家人做成了這般模樣,還真是夠悲哀的,王靜怡點了點頭,她也不管這麼饅頭是誰做的了,「恩,二錢回屋讓你娘給你換身衣服就可以出來吃了!」
「好嘞,好嘞,大哥,走,讓娘給咱換衣服!」
見兩人一走,趙氏懷裡的四郎不幹了,「喂,你們等等我,娘,你也給我換衣服去,我要吃饅頭!」
「好好好,這就給你換!」走的時候,趙氏斜了王靜怡一眼,「二郎媳婦,蒸籠裡有多少饅頭我是有數的,要是少了一個,哼~~」
不知道大錢怎麼和宋氏說的,晚飯,人都到齊了,不過,在王靜怡看來,宋氏之所以出來吃飯多半因為晚飯不是她做的,就算挨駡,趙氏只會罵她王靜怡。
宋氏出來的時候眼睛還紅紅的,明顯哭過。
田氏和徐茂森沒覺得啥,趙氏還沒開始分配,兩人各拿了個饅頭狼吞虎嚥起來,趙氏剛想罵人,看清是田氏後,嘴裡嘀咕了句,沒有阻止兩人不禮貌行為。
分到王靜怡這裡時,趙氏把手縮了回去,把饅頭分成兩半,一半放到四郎碗裡,剩下的一半丟在了王靜怡碗裡。
王靜怡炸毛了,去山裡找了一天的吃食,回來做好飯伺候你們大家子,吃飯還給我甩臉色,想到那個饅頭被趙氏髒兮兮的手捏過,王靜怡沒了吃的心思,把它夾給徐茂青,「二郎,你吃吧,我肚子不餓!」
這話要是擱平時,趙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過問,但是,現在的趙氏分饅頭分得心痛,要換成粗糧可以吃多久啊?見王靜怡還嫌棄,吼道,「二郎媳婦,你們去哪兒了?不餓?是不是偷偷拿了家裡的糧食出去?你個王家不要的賠錢貨...」
王靜怡扯了扯徐茂青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被人污蔑偷了糧食又如何?那榛子,別說,她還真不願意拿出來與人分享。
「娘說的什麼話?家裡有多少糧食可是放在你和爹屋子裡的,就是二郎想拿點出來,娘眼睛看不見?」王靜怡反駁,喝了兩口紅薯湯,紅薯被王靜怡煮爛融到湯裡,這是王靜怡想出來的辦法,她趙氏不是每頓紅薯都要分著吃嗎?她就把它們剁碎煮爛,看你趙氏能耐我何?
「好啊,老頭子,你聽聽,她這意思是要是我看不見,二郎還真能把家裡的糧食偷出去?」趙氏也不吃飯了,擱下筷子,一副要和王靜怡大吵一架的樣子。
「娘,再拿兩個過來!」邊上的徐茂森迅速解決完碗裡的饅頭,眼巴巴看著蒸籠裡的饅頭,幾個孩子見狀,也不看戲,大口大口吃起來,塞進嘴裡等著趙氏分饅頭。
趙氏一根刺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難受,沒說話,遞了兩個饅頭過去,見田氏眼饞的模樣,想罵似又顧忌什麼,挑了個饅頭小的遞過去。
「娘,為什麼三弟三弟妹吃那麼多,二弟妹卻只有一半!」宋氏看著趙氏,完全不害怕的樣子。
估摸著趙氏停下的火又要燒到這裡來,她不知道這大嫂是真的幫自己?還是見不得自己好過?王靜怡也不含糊,「剛才就說了肚子不餓,喝點紅薯湯就行了,二郎,你呢?」
「我一樣...對了,大嫂,今日是我媳婦做的飯,後天記得補上,三弟,你們是要在家裡住下來了?」徐茂青接過話。
「怎麼?你三弟還不能在自家住下來了?」趙氏出聲打斷,狠狠瞪了眼王靜怡,「你個懶.婆.娘,整天就知道弄那些不值錢的,現在又慫恿二郎趕三郎走是不是?這個家我老婆子在,什麼時候輪到你當家了?」
「娘,我就是問問,三弟回來,是要住東屋旁邊那一件還在咱隔壁?」舔了舔嘴唇,徐茂青打了個嗝,「娘,我吃好了,要是三弟要住大嫂隔壁,這以後大錢,二錢長大了就得住我們隔壁,不知道大錢,二錢,能和大哥大嫂分開住不?」
徐家現在有六間屋子,堂屋左右連著兩間,一間是趙氏和徐老頭的,一間是徐金鳳和徐金蘭出嫁前住的,徐金鳳出嫁後,趙氏把房子騰出來讓四郎住了進去,東屋兩間一間住了大嫂,西屋兩間,一間住了徐茂森,現在東西各剩一間。
「娘,我和三郎就住現在的屋子就成...」田氏可不想住到西屋去,以後分家,自己分的肯定就是現在住的這間了,以前是不想要,但是,現在嘛,可大不一樣了。
「三弟,大錢現在都七歲了,總是和我跟大郎擠在一處不好,兩個孩子小,你們看?」田氏想到的宋氏怎會不知道。
「好了好了,這麼多彎彎繞繞幹啥,三郎就住現在的屋子,以後大錢二錢要是大了,就住西屋去,反正一個院子,遠能遠到哪兒去?」趙氏一錘定音道。
田氏喜不自勝,「聽娘的...」
王靜怡不說話,她可不想一輩子和趙氏宋氏擠在一起,反正不是讓自己給徐茂森騰房間,他兩就是要住趙氏屋子,她都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