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剛回來的那段日子,趙氏是十萬個小心的伺候著,生怕田氏一不高興回了娘家。但是,見田氏一直老實待著,趙氏似乎摸出了苗頭,因為田氏嗆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婆婆架子端了起來,要求和她們一起輪流做飯,第一次田氏睡在床上沒動,趙氏把吃完的剩飯全鎖在她屋裡,本以為田氏會鬧,沒想到到了晚上,田氏早早的做好了飯,雖然用了不少紅薯,趙氏怕逼得急了,田氏一氣之下帶著徐茂森回田家,對於田氏的這種行徑她就當沒看見,只在背地裡向徐老頭抱怨她的兒媳婦,個個都是會來事兒的。
沒多久,有人從鎮上趕集回來,遇到永善村的人,聽說了田氏在田家的事兒。這田氏在永善村就是真強好勝,好吃懶做的,每天她哥嫂子天不亮就起身幹活,田家白吃白喝養著她和徐茂森也就算了,田氏竟然因為她嫂子說話刻薄,和她嫂子打架,一腳踢在了她嫂子肚子上,這下,肚裡的孩子沒了,縱容田氏的田家大哥也不滿自己妹妹,不顧田氏娘的反對,掀了兩人的房間,把東西往外一扔,「妹子,不是大哥不認你,你知道你嫂子嫁過來四年才有了這個孩子,就因為你嫌棄沒吃肉給弄沒了!妹子,你還是我妹子嗎?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歹毒的妹子!」
據說這是原話,傳到趙氏耳朵裡,趙氏像只鬥勝的公雞,喜滋滋的把田氏叫起來,讓田氏挑水,給雞和食,給四郎縫補衣服。總之,那兩天,趙氏第一次覺得家裡的活兒太輕鬆了,讓田氏閑著了。要不是有徐茂森攔著,估摸著趙氏會讓田氏去山上翻土。
回到這裡,王靜怡點了點頭。
現在,趙氏在家裡說一不二,田氏怎麼敢鬧?一鬧趙氏就說「是,你娘家有錢,那你就帶著三郎回你娘家啊?」一句話,完勝!
「你婆婆還真是...」李氏從嫁過來就和趙氏不和,每次見面都夾槍帶棒決不讓趙氏好過,在王靜怡看來,肯定是趙氏年輕的時候給李氏下過絆子。
回到家,堂屋傳來徐金鳳獨有的哈哈聲,王靜怡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娘,回來了!」
「怎麼這麼慢?」趙氏嫌棄的掃了王靜怡一眼,看向吳大壯,僵硬的臉立馬換成了笑臉盈盈,「大壯,瞧瞧,這是剛才去村頭買的豆腐,中午你們可要多吃點,這冬至吃豆腐不長凍瘡,金鳳從小就怕那東西,今年可好了!」
「娘,家裡燒著碳,暖和著呢,哪會長凍瘡,對了,二妹她們怎麼還沒到,不會不來了吧?」說著,徐金鳳撩了撩頭髮,露出耳朵上的銀耳環,看得趙氏豔羨,「鳳兒,這是大壯買的耳環?」
徐金鳳嬌羞一笑,用手抵了抵吳大壯,嗔道,「我都說不要了,他非要買?看吧,浪費銀子了吧?」
「給你買了你就帶著,這東西還能有你珍貴不成?」看向旁邊的徐茂森,「三弟買了禮物贈送佳人?」
「噗...」佳人?王靜怡覺得自己還是走開為好,免得不小心吐了出來。
徐茂森尷尬看了田氏一眼,搖了搖頭,他的錢都捏在田氏手裡,哪來的銀子買禮物?
「大壯,你就別打趣你三舅子了,咱農家人哪興送什麼銀耳環?那是有錢人家的風俗!」趙氏出來解圍,打圓場道。
不一會兒,院子傳來了敲門聲,趙氏眉心微蹙,「金蘭回來了?」隨即,又小聲罵了句,「不是沒有通知她嗎?一群只知道打秋風的賤.蹄.子!」
徐金鳳腰杆坐直,頭四十五度上揚,盯著外邊的情形。
趙氏出來,見真是徐金鳳和李大錘,臉上沒了笑意,不冷不淡道,「金蘭回來了?不是說下雪了讓你們不用來嗎?算了,來了就進屋吧,你大姐也在!」
這時候,王靜怡打量了這位從來沒有回來過的小姑子,彎彎的額黛,小巧的鼻樑,很有古典味道,但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神掛在瘦不拉嘰的臉上有些恐怖,她旁邊的男子身材瘦削,看上去和徐茂青差不多高,身子卻要單薄許多。
王靜怡不知道趙氏為什麼這麼冷淡,而且,徐金蘭似乎也不介意趙氏語氣裡的鄙夷,扯了扯旁邊漢子的衣袖,示意他說話。那漢子憋了老久,臉色通紅,一句話也沒擠出來,徐金蘭只好接過漢子手裡的包袱,自己開口,「娘,今年大錘在鎮上幹活攢了些銀子,這不,給你和爹做了兩件衣服,也不知道合適不?」
已經轉身的趙氏立馬回頭,老臉笑得花枝亂顫,小跑過來拿著徐金蘭手裡的包袱,手伸進去摸了摸,不可置信道「是給我和你爹的?」見徐金蘭點頭,整張臉全部綻開,「她爹,她爹,快來,閨女給咱做了身衣服!」
「二妹真是大方,這嫁出去三朝回門一次就再也不見了蹤影,這次回來難得還記著給咱娘做了身衣服,真是好孝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徐金鳳靠在門邊,聲音一波三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說書的呢?
趙氏一聽,手裡的衣服松了松。王靜怡見不慣徐金鳳見著人比她好就要上去踩一腳的性子,出聲提醒「娘,咱快進屋吧,二妹難得回來一次,在這裡吹冷風算什麼?」
「恩,金蘭啊,讓大錘進屋吧!」聲音沒有了剛才的興奮,比之前得冷淡又要好些。
徐金蘭感激的朝王靜怡點了下頭,幾人進了屋子。王靜怡看出來了,不是徐金鳳嫌貧愛富,趙氏更是其中極端,收了徐金蘭的禮就再也沒搭理過人家。
「娘,我去幫大嫂煮飯...」王靜怡找了個藉口,立馬逃了出來。
「二妹來了?」灶房裡,撈了一把米放進鍋裡,宋氏看著王靜怡問道。
「恩,大嫂,二妹她家離這裡很遠嗎?」在舊主的記憶裡,貌似也沒有這個二妹的影子,難道自己嫁過來的時候徐金蘭已經嫁出去了?不過,這也有可能,畢竟,徐茂森都要比徐茂青先成親,更何況是大徐茂森一歲的徐金蘭!
「哎,二妹日子苦著呢!你以為她為什麼長年累月不回家?她家裡的婆婆和咱娘不相上下,把二妹治的死死的,當時咱娘為了讓三弟娶上媳婦可以說是把二妹賣到李家去的,李家當時給了四兩銀子聘禮,咱娘拿過手還沒捂熱就找媒人給咱三弟說了三弟妹,不然...」想到趙氏的偏心,宋氏碎碎念了好一陣。
王靜怡儘量不附和宋氏,像和咱娘一樣厲害的話,王靜怡是不敢點頭的。不然,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她這個大嫂,兩面三刀的本事兒好著呢!
「大嫂,生火了不?」
「還是二弟妹體諒人,三弟妹可不會主動提出來幫我!」宋氏見王靜怡不搭腔,撇了撇嘴,心道:二弟妹心機還真重。
這頓午飯算是徐家最拿得出手的飯菜了,肉煮白菜,雜糧米飯,還有兩份青菜和豆腐,王靜怡看了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趙氏破天荒的沒有分好米飯和菜,而是讓大家自己夾,但,只要宋氏的筷子放在肉上時,趙氏的眼神就會嗖嗖射過去,至於田氏和三郎,趙氏更多的時候是無視。
四郎,大錢三個孩子吃得更是誇張,趙氏拿了張小桌子,給三人鏟好飯菜讓他們自己吃,不一會兒,桌上的飯菜就被一掃而空,用筷子拍著碗,「娘,沒了,還要,要肉...」
吳大壯嫌棄夾了片肉,嘟囔了一句真難吃,之後,筷子在肉上就沒有停過,徐金鳳也是如此,反觀徐金蘭兩口子就斯文得多,李大錘吃一筷子菜就會擱下,陪徐老頭說會話,之後再拿起筷子,王靜怡覺得徐金蘭兩口子上進得多。
全桌,像是搶錢似的,不到一刻就結束了這頓飯,吳大壯打了個飽嗝,垂在椅子上,露出一嘴銀牙,「岳母,今日的飯菜味道雖一般,還好多,不然,餓著肚子回去,我娘要說你們摳門了!」
徐金鳳點頭附和,「是啊娘,以後就該這麼吃,你瞧瞧四郎他們吃得多高興?」
趙氏心裡不悅,臉上一臉愁苦,「我家要是有你婆家一半,別說天天這樣吃,頓頓都這樣也沒問題,鳳兒,咱家的情況你還不清楚?」
徐金鳳滿意點了點頭,「也是,那娘,平時還是節約些吧,以後四弟娶媳婦還得花不少銀子呢?」
趙氏沒想到徐金鳳會這麼說,本以為自伏低狀,徐金鳳會拿出點文錢改善生活,沒有達到目地的趙氏嘴角抽了抽,見宋氏的筷子還在湯水裡翻找,斥道「大郎媳婦,大家都吃完了,怎麼還不收碗?要讓大家看你笑話才高興?」
「娘,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一家人有什麼笑話可以看的?」宋氏的筷子在碗裡迅速攪了兩下,把最後一片菜葉放進嘴裡後才心滿意足擱下了筷子,見大家坐著不動,「二弟妹,你現在沒事兒,幫我收拾一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