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怡不解,看向猙獰的孫氏,「什麼?」
「作死的賤.婦,上次那老不死的逼著我給你嫁妝,哼,徐家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以為我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想到那白花花的五百文,孫氏眼紅得頭疼欲裂,伸手欲再擰王靜怡,卻被她躲了去。見此,她雙目瞪圓,唾沫橫飛的罵道「真是作死的賤.婦,嫁過去多久就知道護著那一家子窮光蛋和死娼婦了,那五百文銀錢呢?給我拿出來!」
王靜怡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孫氏的污言穢語像是蒼蠅飛過,她渾然不懼,「那是你給的嫁妝,既然是嫁妝當然由我收著,你這樣要我拿出來可是家裡缺錢使?」
王丹怡推開門聽見的就是這句缺錢使,她眉毛擰了擰,過去拉著孫氏的手,輕聲提醒,「娘,三妹夫還在外邊,你這麼說讓他聽見了不是讓他看不起咱王家嗎?」
「我呸,他個狐狸精的弟弟能是什麼好東西!」孫氏的聲音低了下來,狠狠斜了王靜怡一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瞧你不過是一盆髒水,現在敢忤逆老娘了......」
「我不會忤逆誰,只是就事論事!」王靜怡還嘴。越過兩人,推門而出,任裡邊老婦人抱怨個不停。
重新坐下,見徐茂青擔憂的看向自己,王靜怡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兒。見張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耐人尋味,她出聲打破屋裡的沉悶,問道「二嫂,我臉上可是有什麼?」
「沒有沒有,數月不見,小妹變得我都不敢認了!」說著望向一旁的男子,張氏對徐茂青的印象停留在迎親時,那束髮高立,滿臉不耐煩的臉上,此時再看,徐茂青一臉溫和,哪還有當初的犀利?
「我瞧著她現在是翅膀硬了,敢和我對著幹了!」孫氏探出半個身子,不屑的哼了聲,向前邁出一步,罵道「人都到了,還不快去灶房做飯?要我伺候你們不成?」
王靜怡不知道其他家的婆婆怎麼對兒媳婦的,反正徐家和王家讓她見識了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孤高自傲和不可一世,在她們眼中兒媳婦多半不是人,是牲口和任自己發洩不滿的工具,難怪中國的婆媳問題這麼火,因為婆媳不和根本就是歷史遺留問題嘛!
「娘,剛才你才說再等等大姐,現在凶我媳婦作甚!」最下首的男子拱了拱脖子,回嘴道。
「相公,別說了,難得今天家裡熱鬧,我先去灶房弄吃的了!」張氏扯了扯男子的袖子,低頭,眼眶濕潤的出了屋子。
王聖文不滿的看了孫氏一眼,起身踢了腳凳子,留下一句‘我去幫我媳婦’就跟著離開了。
孫氏罵罵咧咧說了一通,良久才順著胸口安靜下來,看向穩如泰山的兩人,她指了指院子,「你們不走?要留下吃飯不成?」
「......」還真沒見識過這種極品,王靜怡嘴巴快過大腦反問道「我們來時帶了東西,為什麼不能留下吃飯?」
「好你個小蹄子,終於被我發現了吧,你們哪是回來瞧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分明就是回來蹭飯的?就你們那點東西?我呸!」孫氏過去拿起王丹怡提來的籃子,一臉神氣,「窮光蛋就是窮光蛋,小家子氣的送了點東西就想撈回去,瞅瞅你二姐送的!」孫氏一一拿出籃子裡的數了數,有肉有骨頭,看得她雙眼一亮,對徐茂青鄙視加重,「你二姐拿的東西才是回門要準備的,你們那點...」
得,不知道誰剛才見了兔子後笑得前俯後仰的?王靜怡心裡暗想,真是見錢眼開的,比趙氏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孫氏見兩人還不動,更是料定了兩人是回來打秋風的,不然有銀子幹嘛不給要提兔子來?她雙眉倒豎,眼角一眯「想留下吃飯?行,把那五百文銀子交出來,不然......」
被徐茂青盯得發毛,孫氏晃了晃王丹怡帶來的籃子,挺直腰杆,雙手一叉,轉向王靜怡道「那銀子當初是我給你的,現在讓你拿出來怎麼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更何況我是你老娘?趕緊給我拿來!」
別說孫氏問她要當初那五百文的嫁妝,就是要她衣服上多出的線她都說沒有,不給。王靜怡調整了下坐姿,勾唇一笑「娘,那是我的嫁妝,難不成你要外人說我拿嫁妝幫娘家貼補家用?大哥還沒成親,你這樣,怕沒人敢進王家的門吧?」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又撞到了孫氏槍口上,「你大哥現在這樣是被誰害的?你還好意思說?當初讓你和離你怎麼做的?現在大搖大擺回門是要告訴大家還好你當初沒和離不然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滾,趕緊給我滾,我王家就當沒你這個女兒,這種胳膊往外拐的畜.生,養大你是我眼瞎!」
聽著孫氏不帶重複的髒話,王靜怡覺得趙氏那點蚊子似的叫喚真不算惹人厭。她瞧了瞧旁邊的徐茂青,見其眉毛微蹙,嘴唇緊閉,有發怒的趨勢。想到一些事兒,她轉向孫氏,一臉嚴肅,直直的看著孫氏,這具身子的親娘。
「當我沒這個女兒?呵,說得真好笑,當時逼著我嫁過去的時候你老說了些啥不記得了?村裡十四歲成親的不多,我是在什麼情況下頂著你女兒的身份嫁出去的不會要我細說吧?現在問我要嫁妝?說我吃裡扒外?賊喊捉賊也要有證據,當時那銀子是我哭著求著問你要的?」
王靜怡劈裡啪啦的一通數落讓眾人站著一動不敢不動。
孫氏什麼時候見過王靜怡這麼能說會道過,從小,那不是幹活就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的小女兒如今會指著鼻子質問自己當初為什麼把她嫁過去?她能說那是你大姐二姐長得比你好,是富貴命,能嫁個好人家,而你整天悶聲悶氣,枯瘦如柴一看就是個勞苦命嗎?要對著以前的王靜怡,她鐵定毫不猶豫大聲罵出來,但現在看著王靜怡一副吃人的模樣,她吞了吞口水,把臉偏向了一邊,不答。
說完一直壓在心裡的話,她身心暢快不少,趙氏待她不好那畢竟是外人,但她親娘像她婆婆那樣對她如何不讓她寒心?難怪舊主會早死,直接兇手雖是徐金鳳,但間接殺手絕對是這幫所謂的親人。
她以為古代農村落後,年紀小成親不是沒有,和村裡人打交道後才知道,人家為了多留女兒幫家裡幹活,哪會那麼早就把人嫁出去,只有那種窮人家或者需要衝喜的農戶才會如此。
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握住,她儘量回以一個笑容,她知道此刻的笑容肯定很蒼白,但她就是想笑。
「岳母,靜怡剛才是被你的話氣急了,你不止靜怡一個女兒,可是她卻只有你們一個爹娘,剛才是靜怡糊塗,但岳母以後也別再說不要這個女兒的話了!」徐茂青緊緊握著那雙顫抖的手,給以其力量。
「糊塗?」孫氏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恢復了咄咄逼人的氣勢,「你瞧瞧她那神情?活像是我要了她命似的,這像是糊塗嗎?我看她就是見我日子過得太平了回來膈應我呢?還敢說是我女兒?這種女兒我可不敢要?你爹不在我照樣敢說這話,給我滾,我王家沒有你這種女兒!」
王靜怡感覺手裡傳來力道,不知道徐茂青為什麼這麼憤怒,看過去,見起腰杆挺得筆直,額上青筋跳動,只聽他一字一字道「岳母,靜怡第一次回門就是來聽你斷絕關係話的嗎?請你收回去!」
徐茂青神色凝重,震得孫氏不由得點了點頭,隨後把頭一揚,有些結巴道「憑...什麼?你...你當你誰啊?一個......」
「就憑我是靜怡的丈夫,她未來孩子的爹!」
徐茂青的話很強勢,讓聽見的人不由得身子一顫,像是祠堂祭拜時族長那隆重而不可違背的聲音,絲毫不夾雜情緒,但裡邊又飽含了無數情感,神聖而莊嚴,不得違背。
張氏是被吵聲引來的,見眾人形成雙方對峙的局面,孫氏面紅耳赤的搓著手,她放低聲音,小心翼翼問道「娘,做大姐他們的飯不?」
「做?怎麼不做?不過你三妹他們的就省了,咱家廟小容不下兩尊大佛,送客!」孫氏不敢看徐茂青的神情,怕被震懾住,那雙眼嚴厲得讓她膽顫,只能用餘光瞄到那兩人交握的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
「啥?小妹他們不留下吃飯?」張氏見徐茂青咬牙不語,趕緊退了出去,進了灶房心還咚咚跳個不停,剛才她三妹夫是要殺人?見王聖文一臉好奇,她望瞭望屋子方向,手在嘴巴上比了個閉嘴的手勢,小聲道「咱就在這,這次娘應該要讓小妹和離了!」
張氏以為徐茂青的表情是因為孫氏讓他跟王靜怡和離給氣的,當見到徐茂青帶人摔門而出,孫氏哭喊得震天響時,她覺得事兒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