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徐金蘭擔心,王靜怡夾了菜擱她碗裡,寬慰道「放心吧,你二哥心裡有數著呢!」
徐金蘭知道徐茂青性子,兩人從小關係說不上好,但也沒壞到跟徐金鳳那種大眼瞪小眼的地步,以前趙氏只喜歡自己大哥,有了三弟後心思開始偏了,待有了四郎心思更偏得厲害,在家裡她什麼位置她清楚,對於趙氏她心存感激,每次都罵自己是個賠錢貨但還是把自己養大,即便最終賣了,她心裡也不怨恨趙氏這只是每個窮苦人家必須經歷的過程。
沒一會,小傢伙就餓了,閉著眼睛在徐金蘭懷裡拱了拱,張嘴大哭,手在她胸前亂抓,王靜怡掩了門,讓徐金蘭先把孩子奶了再說。
兩人去荒地的時候,徐茂青和李大錘說得正歡,她朝徐金蘭使了個眼色,看吧,我就說你二哥心裡門清著吧?
「你們來了?二妹,你抱著娃在那邊坐著,你嫂子來弄紅薯!」剛出土的紅薯沾著不少泥,要用手把上邊的泥弄乾淨後才能放進擔子裡挑回去,小傢伙餓得快,徐金蘭不時便要躲進樹林奶孩子,李大錘挖的起勁他旁邊的徐茂青臉上也是一派輕鬆,知道兩人是談妥了,王靜怡暗暗放了心。
有李大錘的幫忙,紅薯挖得快,但要全部挖完還需要些時日,王靜怡想徐金蘭難得回娘家一次,怎麼也要留下住幾天才成,徐金蘭也正有打算。
幫著把紅薯挑回家,徐金蘭才開口,「二哥,我們的東西擱爹那邊的,今晚就去那邊休息了,白天再過來瞧你跟二嫂!」
李大錘收拾好洗好的尿布站在徐金蘭身邊,徐茂青點了點頭,「行,你們路上小心些,我讓你二嫂拿錢去......」
李大錘趕緊伸手阻止,「二舅哥,不用不用,走的時候再說吧,估計要待上兩天,和金蘭成親後也沒過來幫你們幹過活,這次就讓我表現一番也好!」
徐茂青沒推辭,準備去屋裡拿銀子的王靜怡偏頭埋頭進了屋子,返回給李大錘手上掛了兩塊肉,「最近要犁田收紅薯,這肉拿過去你們打牙祭吧!」
不是王靜怡不讓大房過來,最近真不想看到徐老頭跟趙氏那副嘴臉,她覺得徐茂青不開口應該也是這個想法。
誰知,他們不讓那邊來吃飯,徐金蘭卻帶著二錢上門說那邊請他們過去吃午飯,瞧了瞧日頭此時正是幹活的時辰,誰有空在家做飯?王靜怡努了努嘴,她真想說不去,以前那邊沒有吃午飯的習慣,後來宋氏見她吃便也起了做午飯的心思,前段日子糧食被宋家人吃了不少,收回的稻穀又不樂觀,那邊不是把吃午飯的習慣戒了嗎?今天怎麼又來了興致?
「地裡的紅薯還趕著收,去那邊不會耽擱很長時間吧?」徐家的飯菜怎樣王靜怡心知肚明,抬眼看著徐茂青,等他說話。
「二妹,回去告訴爹和大哥,我們就不過去了,一過去肯定要見到三弟和三弟妹,前幾天才和他斷絕關係,如今不想和他處一塊!」
徐金蘭不知道有這事,田氏她還是今早見過,她去後邊敲門田氏可能剛起床,頭髮胡亂的盤在頭頂,衣衫淩亂褶皺不堪,眼睛不甚清明的看著自己,聽說中午去大房吃飯後,一下清醒得跳起來,雙眼都不敢眨一下的問道,「真的?」
見她點頭後,雙手撐在門框上,大喊,「三郎起床耕田了,中午在大哥家吃飯!」口水噴了她一臉,還好她用手擋住了小傢伙的臉,不然小傢伙臉上也不能倖免。
見自家二哥暗沉的臉色,她沒有問原因,就和知道徐家不認她大姐一樣,默默消化知道的這個事實。
夜間,月色黑暗,連絲風也沒有,頭埋在徐茂青的頸窩下,王靜怡悶悶問道,「你說今天咱不去爹會不會不高興?」
久久沒聽到回答,王靜怡知道徐茂青沒睡,表面上看上去心硬什麼都不在乎,心裡卻把親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別管了,咱去了也不見得他高興!」徐茂青說的是實話,這人一旦有了疙瘩,你就是救了他的命他也不會喜歡你,徐老頭對自己就是這種狀況。
連挖了兩天的紅薯,王靜怡就弄不明白了,地裡紅薯沒多少雜還這麼費事,劉大漢最近都不見徐茂青上山打獵,沒了知心人心裡寂寞,許氏受不了他念念叨叨囉嗦的性子,針線籃子往手裡一挎,留下一句「愛去不去」就來了這邊。
王靜怡剛準備出門就見許氏怒氣匆匆過來,以為是和劉大漢絆了嘴,勸道「劉大嫂,你肚子可住著一個呢!走路悠著點,劉大哥心腸好就是嘴巴欠了些,你要多理解理解才是!」
許氏本覺得沒有啥,聽了王靜怡的話倒覺得是自己欺負了劉大漢,瞪了她一眼,「你劉大哥現在成話嘮子了,每天在我耳邊問二郎兄弟怎麼還沒幹完活?山裡長了什麼野草,可以挖回來做草藥啦,又說你之前說的八角茴香開始變顏色了,什麼時候摘合適喲!你說說,一個大老爺們這麼多話是有多寂寞啊!」
「......」王靜怡還以為劉大漢不善言談得罪許氏了,竟然是話太多?追過來的劉大漢聽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笑,「一時沒忍住,媳婦,咱回去啊,我以後堅決不在你面前說這些了,二郎兄弟對那些東西感興趣些,我要說找二郎兄弟不找你了!」
「閉嘴!」許氏斜視劉大漢一眼,打開後院門進了徐家,見徐茂青扛著鋤頭準備出門「你們還挖紅薯?」
王靜怡點頭,挖回來的紅薯少,但工程浩大,裡邊有大石子,挖起來費時間,還要把紅薯挖出來還要把石子弄去路邊堆著。
踏出門檻就見徐老頭牽著牛,一臉不愉而來,王靜怡撫了撫額望天這家人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兩天三天折騰一次她的耐性都沒了。
徐茂青也見到了,大步過去接過牛繩,摸了摸牛瘦下去的背,低沉道「爹怎麼把牛牽過來了?」
後邊姍姍來遲的是徐茂軍夫婦,何氏肚子還不顯懷,此時蒼白著小臉,臉上的笑容略顯無力,王靜怡知道何氏懷著孩子,上前扶著何氏,「嫂子這般急幹什麼?快,快去屋裡坐坐!」
徐老頭見王靜怡不和自己打招呼,反而貼上去跟關心一個外人,臉色沉重,撇開了眼,「二郎,我問問你,你還是咱徐家人不?有了牛車不先來孝敬爹娘,竟給外人幫忙去,沒看到你大哥累得晚飯不吃倒床就睡?」
徐茂軍上前,歉意道「二伯,都是我的錯,我找二郎弟借牛犁用的,你別生氣了!」
那天徐茂青沒有把牛交給徐老頭,他心裡本來就不爽,第二天看到徐茂軍在田裡揮著鞭子犁田他瞧得更是惱怒,找徐茂軍一問臉色都鐵青了,想著估計是徐茂軍先開的口,等著徐茂軍犁完田徐茂青就給自己送過來,第三天徐茂軍揮著鞭子幫他三弟犁田也沒問這牛主人的爹用不用,正逢徐金蘭回來,當著女兒女婿的面他沒拉下臉過來,請兩人過去吃飯也是有敲打他們一番的意思,兩人還不肯過來,今早知道徐茂軍又要把他大哥的田犁了,忍不住往田裡牽了牛繩就要過來找徐茂青問個明白,是不是連他這個當爹比不上他大伯跟三叔了?
徐茂青此時一臉糊塗,「怎麼了?」
他不知情看在徐老頭眼裡就是對自己的敷衍,碎了他一口道「看看這牛瘦得,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不借出去,那你借給茂軍是怎麼回事?」
知道徐老頭在膈應沒給他的這事兒,徐茂青解釋「茂軍嫂子懷著孩子了,他們剛分家爹也知道,這不就先......」
「別給我打馬虎眼,我看你就是沒把我這個當爹的放眼裡!」徐老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順帶還倪了眼王靜怡,她只覺得莫名其妙,這又關她什麼事兒?
把何氏扶到屋子坐下,給她沖了碗紅糖水讓她喝下才見其臉色恢復了些,她還沒開口就聽何氏無可奈何道「都是咱借牛的錯,茂軍把家裡的田犁完,婆婆就說順帶把她們那點也犁了,大伯娘看到我家用的是你家的牛,暗罵二郎弟偏心,都是堂叔堂伯說他眼裡只有小的,茂軍無法只好把大伯家的田犁了,想著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誰知如今又被二伯記恨上了」
王靜怡知道大概了,約莫就是徐老頭覺得自己這個親爹排在了腦後,吃醋著呢!不過對那邊,她覺得自己沒錯,若徐老頭把牛拉去,肯定要幫著三房,她們兩家現在可是仇人呢!
沒多久徐金蘭和李大錘一跟來了,不知道徐老頭這麼厲害,李大錘杵著身子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徐老頭罵的是他呢!
徐金蘭也在一旁勸著,「爹,二哥不是這樣的人,咱吃的肉都是二哥給的,他又怎會計較這些,田裡不種糧食了,什麼時候犁完不都一樣?」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讓你多管了?」徐老頭噴道,他現在最見不慣的就是幫徐茂青說好話的。
挨了訓,徐金蘭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接著說道「往年沒有牛爹不是照樣過來了,今年大錘在這邊,加上田少了不少,爹何必這麼......無理取鬧......」最後四個字低得不能再低!
徐金蘭從小不討喜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一說一,趙氏獨攬大慣了,很是不喜徐金蘭這樣子拆她牆,故而徐金鳳刁蠻任性尖酸刻薄,趙氏也喜歡徐金鳳超過她。
徐茂青聽了徐茂軍的話,知道他的為難,沒理由自己犁完田不幫著李氏兩老口,他大伯說酸話也是情有可原,揮了揮手,「爹,田裡還有多少沒弄完的,我現在就牽著牛過去!」
「誰要用你的牛了?以為自己真了不起呢!」徐老頭冷斥,想到什麼立馬話鋒一轉,「你三弟的田還沒開始動,要去就去幫他!」在他心裡還是希望三個兒子互幫互襯,都有好日子過。
徐茂青把玩著手裡的繩子,垂下眼,站著不動,意思很明顯的拒絕。
徐老頭也愁悶著,決定跟他較上比誰站得久,下定決心片刻就聽徐茂青的話一字一字飄進耳朵,「上次爹的選擇忘了嗎?三弟做什麼和我無關,就跟你,大伯,三叔那樣,爹做不到的別來要求我,何況這事兒我沒做錯!」
當年那事兒雖是趙氏做下的,但徐老頭不管不理的態度才讓趙氏這麼無所畏懼,徐茂青從沒想過舊事重提,這次也是被逼急了,任誰都不想和這樣的三弟來往,更別說是打交道了。
徐老頭手指著徐茂青,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家兄弟分家後好些年沒說話更別說是串門,還是等徐茂青他們漸漸大了,三家老人覺得不該讓老一輩的恩怨影響到孩子才開始走動的,儘管如此兄弟間的情分也是沒有的,此刻聽了徐茂青的話只覺得心裡淒涼,當年那是他的確做錯了,自家爹娘死了那麼多年他心裡好受嗎?頹敗的伸手在空中頓了幾秒後又屋裡垂下,搖頭歎息道「罷了罷了,以後你們的事兒我再也不過問了!」
徐茂青沒回答,牽著牛去了田裡,徐茂竹說不用,他就快耕完了,對於徐茂青不把牛借給他,他心裡毫無膈應,徐茂軍對徐茂青好他看著呢!他二弟又是個知恩圖報的,肯定要還恩,倒是旁邊還在拔草的田氏巴巴過來說他們能借來用一下不?面對冷著臉不答話的徐茂青,她搓了搓滿手的泥,悻悻的回了田裡。
地主把糧食是收回去了,管事走的時候撂下一句「田裡的雜草除乾淨,我們還要租給別人呢!除不乾淨別怪我們找麻煩!」跟著的幾個漢子手指一動,哢嚓響,田氏趕緊點頭說保證一定乾乾淨淨的。
兩人除了幾天的草都沒除完,要是有牛他們也可以學徐茂青直接把草犁在田裡,如今借牛不成,田氏真是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