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北風卷來的空氣比瑟瑟秋風乾燥得多,雪夾著小雨而來,推開窗看著炕上偏身看著他的人,徐茂青笑得一臉柔和,「媳婦,下雪了呢!」
「哦!」從被子裡伸手試了試屋裡的溫度,王靜怡臉上提不起什麼精神,今年閏月若不是兩個十一月相沖現在就是十二月了,透過窗戶她也看到了模模糊糊稀稀疏疏的白,入冬後的一場雪姍姍來遲,看來明年是會個旱年呢!
「怎麼了?」徐茂青過去探了探王靜怡的額頭,前兩日她精神振奮的說又要煉油,把榛子切碎在鍋裡炒了又煮還是沒見到油出來,他不由得好笑,若油輕易就炒出來了,家家戶戶都不用買油或直接靠賣油為生就好了,不過他沒敢這麼和王靜怡說怕打擊她的自信。
「二郎,四弟和子魚走後咱就準備做臘肉好不?」
聽出她口裡的低落,「好,聽你的!」
從徐茂青上山打獵後,徐家做煙熏肉和風乾肉的次數都趕上他去鎮上的次數了,前一段時間酒樓要的肉都賣了,如今家裡的臘肉所剩無幾。
雨停,路濕噠噠的,從遠處伸展而來......
「二哥,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子魚哥的,等我們啊!」坐上馬車,徐四郎忍不住探出個腦袋細細囑咐徐茂青,「二哥,山上獵物少了能去就別去了,二嫂還大著個肚子,劉大嫂也需要你照顧你可別把這些給忘了啊!」一句一句晃著腦袋慢慢想慢慢說。
王靜怡感覺徐茂青頭頂一排烏鴉飛過,徐四郎的喋喋不休她曾深有體會,站在傘下看著朦朦朧朧的遠處,心底歎了口氣,盯著馬上輪子上盤上的幾根枯草,救徐茂青道「四弟,你再絮絮叨叨不放下簾子子魚都快給吹感冒了!」
把頭鎖回去,騰出位置,讓許子魚腦袋伸出來,「二嫂,我姐肚子大了就多多麻煩你跟二哥了!」聲音暖暖的,讓人如沐春風。
「子魚,放心去,家裡我和你二哥會幫忙看著的!」許氏這兩天大腿經常會發腫抽筋,此刻站在院門下靜靜的看著,不時拂袖抹淚。
安慰好許氏的劉大漢回來,拍了怕徐茂青的肩膀,坐上馬車手裡繩子一會,嘶一聲長鳴馬車跑了出去,咕嚕聲在寂靜的路上格外清脆。
可能人們不時上山嚇走了動物,據劉大漢說往年要到封山後獵物才會少起來的山裡,如今獵物開始稀疏難尋,整整一天徐茂青才獵了一麻袋獵物,進後院天還未暗下,依稀能看到頭頂的烏雲,生火燒水處理好獵物他才進屋。
拍掉肩膀上的雪,對坐在桌邊的兩人道「山裡獵物不多了,往後越來越冷估摸著會更少!」想到王靜怡說的要做臘肉,看來趁著雪小,這幾日他還得再上山幾次才行。
「回來了?飯在窩裡熱著,拿來吃就可以了!」王靜怡抬眼,臉上笑得靜謐。
不知道怎的,劉大漢他們一走倒是又下了幾場雪,看著白茫茫的天地,銀裝素裹的白,許氏有些擔憂,王靜怡順著視線看過去,「嫂子,子魚小小年紀就沉穩的當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但願吧!」許氏把眼睛重新放到衣服上,想到劉大漢跟徐茂青學的往家裡屯布的愛好她就欲哭無淚。
「嫂子,你幫我瞧瞧,這裡是不是縫錯了?」王靜怡做的是徐茂青過年的新衣,雖然他一直說只做她跟孩子的,他和徐四郎的衣服可以去鎮上買,不過她覺得還是做兩件意思意思一下,自己做的和鎮上買的肯定不一樣。
王靜怡繡工越來越熟練,這種繡好看上去緊湊蹩腳的針腳次數真是很少了。
「來,我瞅瞅!」許氏放下手裡的針線,拿起王靜怡手裡的衣服看了看,仔細比對了下,「線不緊湊啊!」許氏拿剪掉把看上去不協調的一處剪開,露出裡邊的被壓合的布沿,「看,你這裡缺了一塊再順著缺口縫肯定看上去緊呼呼的,得先把這個缺口用碎步縫成一塊再剪成之前的形狀才成!」
王靜怡也看到那塊缺口了,拿在手裡瞅了瞅,「這是一整塊布裁剪好的,怎麼會有缺口?」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似的,抬眼見徐茂青坐在一邊,她有些不確定道「二郎,咱家裡有老鼠嗎?」
正吃飯的徐茂青茫然抬頭,「沒有吧!不過我夜裡道是聽見響動了,睡得太沉也沒放在心上!」
那就是了,籃子是放在屋裡的,怎麼會無緣無故有缺口,肯定是被老鼠啃了塊。許氏了然,「天冷老鼠也知道尋窩了!」
王靜怡和許氏睡在一起,夜裡許氏要起身都是王靜怡幫忙,住的是這間屋子只有一張炕和一張桌子若有老鼠的話一眼明瞭。
「二郎,明日把咱屋裡騰一下,得把老鼠趕出去才成!」剛說完就見許氏對自己搖頭,她好奇問「怎麼了?」
「別說,它們聽得見!」
「......」王靜怡好笑點頭,他們住的屋子有幾個櫃子,一張桌子還有掛衣服的竿子,放東西的架子,算起來也是五臟俱全,難怪老鼠看得上。
三人達成共識,第二天天一亮,王靜怡還在做飯徐茂青就把東西一個一個往外搬,架子上有針線籃,插花的瓶子,徐茂青寫字用的紙和墨,看上去不多的東西搬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全部搬出來,架子有一米五高,對徐茂青不算困難,等要搬櫃子的時候他犯難了,櫃子雖不重,一人不好著力,也不敢讓王靜怡和許氏幫忙。
「媳婦,我先把櫃子裡的東西搬出來,難得今日出了太陽,我把棉被拿出來曬曬!」徐茂青知道自家媳婦喜歡被子裡有香味和太陽曬過的乾燥味,等屋裡只有光禿禿的炕和櫃子時,他拍了拍手聽王靜怡的話把房門關上。
王靜怡現在三個多月的身子還不怕累,害怕許氏被裡邊的老鼠嚇得不小心摔倒,吃完飯讓許氏在院裡走走消食,她和徐茂青進屋子。
徐茂青不答應,自家媳婦怕不怕耗子不說,若真是滑了一跤他可就後悔莫及,交代王靜怡守在屋外,若耗子出來她在動手,他想著反正他是不會把耗子放出來的,她等在屋外差不多了。
聽了王靜怡的囑託徐茂青睡覺的時候聽著屋裡的響動,輕輕的走在平日裝過季衣服的櫃子邊上,隱隱聽著有聲響傳來,雙手把火鉗夾開,慢慢移開櫃子一角,那裡兩隻耗子正細細啃著地上的一坨布,那是剛才他故意丟在那裡的的,布上抹了油,耗子最喜歡的東西,火鉗張得比之前又開了些,就在耗子前腿刨開布準備用嘴巴撕咬時,徐茂青看準時機,說時遲那時快,伸出火鉗往裡猛的用力夾住。呲得鳴叫從耗子嘴裡發出,握火鉗的手又用力的幾分,耗子還在掙扎,四肢不停翻蹬要從火鉗裡掙扎逃出。
饒是打獵之人的徐茂青也有些吃力,雙手握著火鉗餅使力,感覺耗子的掙扎更激烈了,他撇開眼放火鉗放在地上,手上力道不減,往外叫道「媳婦,媳婦,抓住了!」
王靜怡在屋外聽見老鼠的聲響就知道徐茂青抓住它們了,推門而進,看到他一腳踩在火鉗上方,老鼠的掙扎已經輕微了許多,遞過刀,「二郎,就這麼弄死了?」
徐茂青專注看著腳下的耗子,「媳婦,叫耗子,聽著老鼠怪彆扭的!」他想可能是王靜怡看書多的關係,雖說書裡都叫老鼠,可他耗子耗子的叫慣了,猛地聽到老鼠稱呼有些反應不過來,昨日聽他媳婦說的時候他就反應了片刻。
「這耗子怎麼處理?」
「殺了剝來吃?」徐茂青建議,耗子肉可是不多得的美食,小時候他跟徐茂竹屋後屋前的找就指望能發現個老鼠窩好打牙祭呢!
「......弄死就算了吧,咱家裡不缺肉!」雖知道許多人喜歡吃老鼠肉可是她還是算了,要是去年餓極了請她吃她不會拒絕,今年是無論如何是看不上這類東西了。
徐茂青知道王靜怡害怕,點了下頭,讓她出去後刀一揮,結束了到處作亂的生命。
搬東西出來容易,放回去的時候稍微麻煩些,徐茂青打水把屋子洗得連血腥味都聞不見了在往裡搬東西,一個上午就被兩隻已經死掉的耗子耽擱了。
下午,天放晴露出西邊的一抹紅光,在家也是無事兒可做,徐茂青準備去山裡打獵,和王靜怡說了她沒放在心上,「去吧去吧!」
「媳婦,今晚我就不回來了,趁著獵物還在覓食我想多打些回來屯著!」和酒樓商量好了,若非稀罕的,獵物都留著自己過年吃,不過這樣想著王靜怡還要坐月子以後孩子的吃食,徐茂青就覺得家裡的肉遠遠不夠。
「不回來?」掀開大缸的王靜怡只感覺酸味撲鼻而來,心裡有些煩悶。
徐茂青點了點頭,「茂軍哥在家,今晚我讓他和嫂子一起過來怎樣?」
家裡有這麼兩個孕婦,他有些擔心,可是不去的話他心裡又不舒坦。
看了看外邊,昨日堆積的雪已消散一些,還原遠處山野的原始顏色,王靜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是不是沒有給徐茂青灌輸她家多有錢的事實,害得他日日幹活掙家業去了?懷孕後她記性越來越不好,想著這事兒可得跟他說說才成。
徐茂青也捨不得上山,可是現在這種天氣若不上去,越冷肯定獵物越少的,「媳婦?」
王靜怡回神,視線落在徐茂青洗碗的手上,已經凍得發紅的手就那麼捏著碗沿等著自己,「好了,去吧,不用找茂軍哥他們過來,我和劉大嫂在家應付得來的!」
三個月的肚子還沒什麼胎動傳來,她摸了摸和許氏四個多月一樣大的肚子,難道真是自己胖了?上次孫氏來都沒發現說自己那是肥肉呢!
「行,那你小心些,我明日就回來了!」
許氏見王靜怡把徐茂青送到山腳還要往裡,知道她是捨不得了,忍不住打趣,「弟妹,想去就去吧,瞧著歪膩得?」
徐茂青忍不住紅了耳朵,不過天冷就算耳根子紅了許氏也以為是被凍得,這不王靜怡發現了也沒覺得不妥,「二郎,回來我給你做一個護耳朵的套子,以後就不用擔心耳朵冷了!」想到現代的耳套她蠢蠢欲動。
懷了孩子兩人都是少吃多餐,下午吃了三次飯,許氏的肚子裹在厚厚的棉襖下,一個飽嗝出來,走不動了,前邊的王靜怡沒聽見許氏動靜,轉身,見許氏一臉猙獰,她心一緊,「怎麼了?」許氏的肚子才七個多月,不會現在都要生了吧?
好一會兒才聽到許氏咬牙,緩過來的神色有了紅暈「沒事兒,他剛才踹了我一腳,痛死我了!」許氏漸漸站直身體,摸了摸還在跳動的肚子,「頑皮鬼,瞧把你嬸娘嚇得!」
兩人走了會,感覺消食差不多了才進屋坐針線,懷孕後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做衣服,她現在可以說是閉著眼睛都能縫了。
不知道老天是有意還是無意,白天還萬里晴空的天夜間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睡不著的王靜怡起身往炕灶眼裡又加了些柴火,她祈禱雪千萬不要太大才好,不然徐茂青打不著獵不說還困在山裡冷。
許氏可能又抽筋了,冷哼不斷從嘴裡溢出,她挑了挑燈罩子的火苗,火燃得旺了,把窗戶最後的一絲縫隙拉上,幫許氏輕輕揉著腿部,等對方不在囈語後才上炕躺下,這一睡睡到了天明。
起床時許氏已經做好餃子還熱了兩碗湯,見王靜怡睜眼,語氣平緩「起床去洗漱準備吃飯了!」
懷孕以來,過了那段昏天暗地的睡覺時間,王靜怡的生物鐘基本已經形成,像昨晚睡到現在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嫂子,真是麻煩你了!」
「說那些幹嘛,昨晚若不是你,我估計又睡不著了!」許氏每次抽筋都是王靜怡按摩的,心裡不感激是假的。
紛飛的雪持續下著,屋裡燒著炭火倒不覺得冷,聽到外邊喊開門聲,王靜怡吼了兩聲問是誰,若不認識的她懶得出去開門,聽到是趙氏,她皺了皺眉,打著傘小心翼翼往院門走去。
「怎麼過這麼久才來開門?」趙氏沒料到是王靜怡,看了看她身後,「二郎呢?」
「山裡去了,天這麼滑娘怎麼過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王靜怡對趙氏就是和顏悅色不起來,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她懂,可是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見趙氏抓起旁邊的傘,王靜怡額頭聚攏了些,趙氏打著傘過來怎麼衣服頭上還都是雪?
「我就不進去了,前兩天村裡的大寶子去河邊抓魚掉下去了,趕去的把人撈起來時已經沒氣了,我就是過來告訴你們一聲別讓四郎去河邊放鴨子了!」趙氏一邊撐起傘一邊看著王靜怡,「我說二郎媳婦,你們一年存的銀子不少了吧,如今這麼冷的天怎還讓二郎去山裡?」
盯著除了架子在布東一塊西一塊掛在上邊的傘,難怪趙氏全身都是雪,「四弟跟著子魚去城裡了不在家!」沒有回答趙氏第二個問題,看著一夜變白的路,王靜怡於心不忍,「娘,打著這把傘回去吧!」雖然河邊結冰了,難為她記掛著徐四郎。
趙氏還沒出聲應下就聽到由遠而近的幾人大喊問道「娘,娘,二弟他們在家不?」
徐茂竹挑著桶,桶上蓋著油布,徐老頭牽著二錢,後邊跟著畏畏縮縮的徐茂竹和田氏,王靜怡眉頭擰緊了兩分,等人走到跟前才問,「大哥,你們這是?」
「入冬了,咱也沒好好聚聚,於是買了豆子磨豆腐吃,本想叫你和二弟過去的,擔心路滑,二弟妹不要覺得我們過來叨擾了才是!」徐茂竹肩膀往上提了提,感覺桶晃悠了兩分,「娘,你把傘收起來吧,我們過來了就不用二弟和二弟妹再過去了!」
「哦,哦!」趙氏縮了縮脖子,避開王靜怡的視線,把傘重新收起。
瞅著趙氏一臉尷尬的神色王靜怡就猜到什麼事兒了,聽到徐茂青去了山裡估計就不想自己過去用飯了,虧她還以為真是關心徐四郎的!她覺得趙氏真是多心了別說徐茂青不在就是徐茂青在她也不願意過去吃飯,對方沒必要這麼防著自己。
徐茂竹還挑著擔子,王靜怡趕緊讓出一腳讓他放桶,「大哥,二郎去山裡了得晚上回來!」
「這樣啊?」徐茂竹頓住了,看看王靜怡又看看徐老頭還是後者說話了,「既然過來了就先把桶放這邊吧,咱晚上再來!」
他們冒著大雪挑過來王靜怡也不好讓他們立馬挑回去,讓他們進屋等雪停了再說!徐茂森和田氏畏頭畏腦站在最後邊,徐茂森撐著把和趙氏差不多的雨傘,田氏半個身子裹在被子裡,王靜怡心裡發笑得緊,天雖冷不至於把被子裹在身上吧?她沒說話,心裡糾結要不要把兩人留下。
注意到王靜怡掃描的視線,田氏昂起頭顱,一臉討好的笑意讓王靜怡不覺得高興反而彆扭,徐老頭也知道田氏此番作為傷風敗俗,不過他也是沒辦法,大兒子休妻了,要是三兒子再鬧個和離啥的,不是讓他徐家出大笑話嗎?
「站著幹嘛,沒聽見你二嫂說先進屋?」徐老頭朝後斥道,完全曲解了王靜怡的意思。
想不讓兩人進屋的話沒說出口就見田氏蹭的從徐茂森傘下跑出,三步並兩步跨進了院子,徐茂竹傘都沒來得及收趕緊跟上,傘沿的尖頭撞到王靜怡的頭讓她差點沒站穩,「猴急做啥?進屋搶吃的不成?」又是徐老頭的訓斥。
王靜怡沉了沉眉,看著遠處沒人後關了門!
進屋發現許氏在,徐茂森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坐下,眼神到處亂瞄,東張西望的模樣讓王靜怡心裡不爽快,想著等雪小些了就攆人走,拿出之前存的零嘴放在桌上,「二錢,給你吃的!」煉油失敗讓她精神頓感挫敗,現代人榨油用的是機器,原理啥的她不懂,不過豆油,花生油玉米油可以說要啥有啥,最經典的就是油菜花榨的清油,味道清香飄遠,植物榨油比脂肪油更受人推崇。
榛子是徐四郎藏起來的,他說啥也不能讓王靜怡把這些東西全部浪費了,裝了好大袋子藏在床底以為她沒發現?她煉油是把榛子剁碎了放過來炒,煮,撈起來讓他們吃都說看著噁心不願意,三人成虎,她把那些黏糊糊的一坨全扔了。不過也留了些起來當過年的零嘴吃,兩家人都愛這個味道許氏那邊也留下不少,因此徐四郎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她懶得拆穿,一邊告訴自己堅持總能成功,一邊把榛子藏在床底,真是個會做人的!
「謝謝二嬸!」二錢拿起盤裡的一顆放到徐老頭手裡,「爺爺,你吃!」接著是趙氏,徐茂竹,看著徐茂森和田氏眼巴巴的神色,他糾結了下,「三叔三嬸應該不喜歡吃這個吧!」還沒說完田氏就快速伸手過去在抓了一捧塞了幾顆放嘴裡,徐茂森叫了兩聲媳婦田氏只是倪了他一眼,「要吃不知道自己拿?」
徐老頭冷眼瞪著田氏,掃到徐茂森身上依然怒火中燒,「連個小娃子的東西都搶,你們真越火越能耐了啊?」
田氏無所謂的一顆接著一顆放嘴裡,反正吃了都吃了別人怎麼說她就當沒聽見似的,王靜怡心情也不好,可能是老天感受她不耐煩的心情,偌大的雪說停就停了。
看著窗外石階上不知名的植物,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被大雪全部覆蓋,徐茂竹覺得自己一家人窩在這也不方便,起身就要告辭,「二弟妹,既然二弟不在家我們就傍晚再來,此刻就先回去了!」
趁著徐茂竹和人說話,田氏又伸手往盤子抓起,不過二錢像是有感應似的,立馬護住了盤子,田氏說著就要掰過二錢的身子,準備搶。
「田氏你!」徐老頭被眼前的場景氣到了,掏出煙斗就朝田氏頭上打去,「再敢搶你給我試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在這?」
王靜怡當做沒看見似的,朝徐茂竹道「行,那我就不留你們了,至於那兩人,二郎的脾氣你們也知道,放他兩進來以後是不可能了,桶你們先挑回去,二郎回來了我讓他過去!」
她真的不想和徐家三房有過多交涉,看著讓人噁心的兩口子當然對趙氏也是如此。
明顯聽出王靜怡的疏遠,徐老頭覺得他這個當爹的還沒說話王靜怡倒把他的話接過去了,臉上明顯不滿,「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二郎上次也就和三郎開玩笑,氣氣就過了,哪真像你說的那麼嚴重?老死不相往來?我這個當爹的還在呢!若他們三兄弟真有個不好,也是有心人在中間作祟!」
知道徐老頭暗指她在徐茂青面前說了徐茂森壞話,她懶得反駁,眼不見為淨,只要人送走了就成。
王靜怡心裡想得簡單,可徐茂森難得來一次怎麼會離開,王靜怡懷孕後身上氣質更顯溫和,臉光滑得能膩出水來,徐茂森想想喉結就動了動,一旁的田氏碎了一口痰也沒拉回徐茂森視線。
「爹,別說了,二弟心裡有數,我們先回去吧!」徐茂竹知道王靜怡鐵了心要讓自己把東西挑走了,還好雪停了,不礙事,朝王靜怡點頭說道「行,二弟妹,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心裡一旦有懷疑東西發芽,那種子就再也除不去,就和徐老頭懷疑是王靜怡在中間挑撥離間一樣。聽了徐茂青的話他斥道「你二弟都沒回來,咱走什麼走?不走了,在這等著!」
「......」看徐老頭神色,王靜怡就知道當初那個明事理懂人情的徐老頭是回不來了,徐茂竹夾在中間也不好做,「爹,咱先回去,桶還放這怎樣?」
「不走,萬一人家又在一二弟面前說了什麼壞話把你二弟越推越遠怎麼辦?」徐老頭心裡不喜徐茂森跟田氏,可畢竟是他兒子,尤其是看著徐茂青日子越過越紅火他心裡某些東西就滋延開了,若四個兒子能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他家肯定能成為村裡人人羡慕的人家。倒是再幫他大哥,三弟一把,看誰還敢拿當年他不孝的事兒說事兒。
他的一番心思眾人是理會不了的,而且就算王靜怡知道了他也覺得徐老頭天真,犯下的錯就是錯已成事實的東西是抹不去的,只有改正道歉可以稍微彌補,如果拿錢甩人家臉上就奢望人家感恩蓋德,那是暴發戶行為,更何況她不知道呢!
「爹!」徐茂竹有些生氣,他覺得王靜怡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徐茂森齷齪的心思若抖出來,二錢還真是難說親了,當時趙氏把自己婆婆攆出門的時候國家剛穩定下來對許多都沒來得及追究,如今徐茂森覬覦自家嫂子這事兒被抖了出來,非得沉塘不可。
「別說了,我是不會走的!」
「......」
許氏看到人來就回避開了,見王靜怡埋頭低聲歎氣的她好笑,「怎麼了?那邊準備搶東西?」
徐家老屋那邊人什麼性子許氏多少知道,對王靜怡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家沒類似的事兒發生。
「真希望走的遠遠的!」王靜怡拿著籃子出去了,她還真怕那群人拿了屋裡的東西走呢!
中午大家都坐著不動,可能是徐茂青不在又或者因為徐老頭之前說的那話,趙氏嗓門大了起來,「二郎媳婦,快午時了,我幫你生火吧!」
徐茂竹不好意思看著王靜怡,「二弟妹,不用了,你都大著肚子,我回去做點饃過來中午大家將就一下就成了!」
王靜怡從未想過要伺候這堆人,既然徐茂竹這麼說了她也就順著說道,「既然爹娘不想走那大哥就在這邊弄吃的吧,我跟劉大嫂的飯早上就弄好了,熱了就能吃!」
徐老頭斜視了王靜怡一眼,沒說話似默認徐茂竹行為,田氏舔了舔嘴巴,看向光禿禿的房梁,「竿上都沒肉了,咱中午吃啥?」
趙氏跟著抬頭看了一眼,徐老頭斥道「有的吃就不錯了,要吃肉給我滾回家去!」雖然他心裡不會真的把三房攆走但該拿的氣勢一點沒少。
王靜怡和許氏肚子餓得快,不等他們做飯已經吃上了,家裡的都都放在雜房裡,等著弄成臘肉,之前的剩餘不多了被王靜怡藏在糧食堆裡他們沒找見很正常。
聞著肉香,田氏酸了句,「我們沒肉吃,自己卻一塊一塊的,真夠摳門的!」
許氏似要氣田氏似的,夾起一塊腿肉在鼻尖聞了聞,最後放進碗裡,「弟妹,這肉還沒軟待會放罐子裡繼續煲著吧,怎樣?」
王靜怡點了點頭,抬眼看向吞口水的田氏,「我家的飯既然看不上何必留下來等著吃?還以為你多有脾性?我這麼摳門你都要留下來,不是逼著我摳門嗎?」
田氏撇了撇嘴,把頭偏向了一邊,盯著二錢手裡的肉口水止不住流出來。
等徐茂竹弄的飯上桌時,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當然不包括王靜怡的。二錢覺得沒啥,接過拿起一塊紅薯雙手不停的叫喚,實在太燙了他索性把紅薯重新放回碗裡換了換,用筷子不緊不慢的戳著紅薯皮。
徐茂竹和徐老頭都不挑,田氏餓得慘了,說了句摳門也拿起了一塊紅薯燙得她立馬把紅薯甩了出去,忿忿然模樣讓一旁的徐茂竹沉了臉。
他也不想只煮紅薯,可是灶房裡除了紅薯就是細面,肉,大米,都不是他們平時吃的,一圈下來也就紅薯適合,故而只煮了這個。
王靜怡照例在石階上慢走消食差不多了才回屋,屋裡沉悶得要死,她穩穩做著手裡的針線,田氏就是想獨自去灶房也找不到機會。
貌似聽到有人在叫她,王靜怡緩緩抬頭偏身看向後院方向,影子越來越大上邊被雪色唬住的臉讓她心驚,手裡的籃子彭的聲滑落,王靜怡感覺到一沉沉悶的窒息席捲全身,心提到了嗓子眼,「二郎...」
人第一時間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