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白三人正要出城的時候,對面又駛來一輛車駕,就見車駕中人突然掀開簾子,叫道:“薑薑!”
轉眼看去,車中人正是許紅虯。
“紅虯。”薑月白也微笑招呼。
“呀,幾個月不見,我都想死你了。”許紅虯縱身躍下車來,拉住薑月白的手:“我剛才一到帝丘就去找你們了,發現你們都不在住處。”
她之前長期在紅棉峰廝混,與薑月白已然交情甚篤,也是為了籌備仙門大會,這才回到鯨幫。
不想如今在禹都城意外碰面。
“來吃了個飯,伱這麽晚入城做什麽?”薑月白問道。
“我這不是才到嘛,正要去買香粉呢。”許紅虯笑道:“禹都城有一家頂好的鋪子,裡面的香粉師傅會根據每個人調製不同風格的香粉,手藝堪稱一絕。我一直用他家的,就是這兩個月沒時間來買,馬上就要用完了。我這剛一到禹都,想著趕緊去買些存著。”
“那你先去吧,咱們回去再聊。”薑月白道:“再晚人家別關門了。”
“不會的,他家開到很晚呢。”許紅虯拉著她道:“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讓那師傅給你也調一份。你雖然天生就是香香的,但是說不定擦些香粉會更好呢!”
“我?”薑月白猶豫了下。
“哎呀,來吧。”許紅虯拽著她上車,“我一個人去也無聊,鯨幫的隊伍裡除了我都是傻男人。三天都不說一句話,無趣死了。”
薑月白身後的徐子陽和凌傲對視一眼,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適時地說句話……
“那我也晚些回去,你們跟王師叔知會一聲吧。”薑月白拗不過,也隻好隨許紅虯上了車。
“好。”徐子陽點頭道。
許紅虯和薑月白乘著車,一路來到燈火通明的一條長街。停車的地方,街左邊一家襲人坊,街右邊一家百花樓。
“這條街就是青樓多,所以附近賣胭脂水粉和裁剪衣裳的鋪子也多。”許紅虯說道:“我爹帶我來禹都城辦事的時候,就總是把我留在家裡,自己偷偷來這兒。他還以為我年齡小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是幹嘛的。”
薑月白沒說什麽,只是往外面看了一眼。
“這樣一想楚梁確實還挺好的,現在都那麽有錢了,也沒見他和別的小姑娘曖昧不清、也不出來胡搞,對你一心一意的。”許紅虯又道。
薑月白頓了頓,道:“他確實不錯。”
“到啦。”許紅虯道。
兩個人一同下車,然後就看到“不錯”的楚梁從對面的百花樓裡面走出來,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看樣子頗為滿足。
六目相對,三臉呆滯。
這一刻長街之上人流川湧,但三人就仿佛流水中的礁石一般,整個定格於此。
還是楚梁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趕緊跑到街對面來,朝兩人笑道:“許小姐怎麽來這了,還和薑師姐一起?”
“好啊。”許紅虯一瞪眼,“你還好意思說,我們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啊!”
“我是來這查案子的。”楚梁解釋道,“有一樁監國府的案子,我恰好知道一些線索,就來問問。”
“查什麽案子非要來青樓裡查?”許紅虯追問。
“不大好說,監國府說暫時先別外傳。”楚梁道:“我和薑師姐他們才剛剛分開不久,其間還去了一趟劉師弟家,要是真想來青樓廝混,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出來?”
“那誰知道?”許紅虯仍舊目光不善,“萬一你就是很快呢?”
“絕無這種可能!”楚梁這下才急:“當著薑師姐的面,你可不要亂說。”
薑月白淡淡說道,“關我什麽事?”
說著就轉過身,不想再理他。
“誒——”楚梁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已經查到一些線索了,乾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薑月白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好!”許紅虯也大聲道:“我倒要替薑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在騙人。”
“這麽晚了,你不困嗎?”楚梁突然問道。
“啊?”許紅虯被他問的一愣。
“困了就趕緊回家睡覺吧,事情回頭再給你解釋。”楚梁說道。
“啊……”許紅虯看向薑月白,“我應該困嗎?”
薑月白沉吟了下,而後輕輕點頭。
“那我困了。”
許紅虯也隻好留在原地,看著楚梁和薑月白的背影一同離開。
……
出城的路上,楚梁便給薑月白講述了一下先前發生的事情。
雖說天下名廚丟刀的事情不好外傳,但是自己單獨講給薑師姐聽,應該就不算外傳了……畢竟薑師姐也不是外人。
更關鍵的是如果再不說清楚,那她馬上就要變成外人了。
他一路解釋著自己方才為何會來到百花樓,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才終於講完,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回你知道了吧?”
薑月白回以淡淡的一句:“說完了嗎?”
“說完了……”楚梁虛虛地道。
“說完可以放開我了嗎?”薑月白問道。
“啊……”楚梁連忙撒開薑月白的手。
方才著急,一路都在拉著她,居然都沒感覺到什麽不對。
“我就隨你一起到鑄劍門看看,若是果真能將一品名刀找回來,那我就相信你。”薑月白大概也是信了楚梁的話,神情已經緩和了下來。
鑄劍門。
就在二十年前還沒有這個門派,但現在已經到了禹都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鑄劍門門主張百煉曾經還只是禹都城內一個鬱鬱不得志的鑄劍師,雖然鑄劍造詣極高,但是苦於沒有名氣,也買不起極品的材料,無法打造出足以揚名的寶劍。只能聽著世人稱頌三大鑄劍師的名號,他也無力追趕。
直到後來宰相蘇騫上位,廣納賢才。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投到了宰相門下,還真得到了蘇騫的賞識。
蘇騫為他出材出力,張百煉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鍛造出了幾把名劍,一躍成為禹都城內僅次於百裡仝的鑄劍師。蘇騫也為他創建了鑄劍門,讓他收徒立派。
如今的鑄劍門,是宰相麾下八門八派之一。
而那位趙鐵頭,就是張百煉的幾位親傳弟子中修為最高的的一位。很少人知道的是,這位趙鐵頭還身兼兩門神通。
他不止是鑄劍門的學徒,而且因修行天賦出眾,也被其他門派看中,就又去八門之中的幽影門修煉過一段時間。
而幽影門最擅潛行,所過之處無形無跡。
之所以知道的這麽詳細,因為錢給的到位,雲裳姑娘恨不得把趙鐵頭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給了楚梁。
這件事對楚梁來說本就是偶然遇上,出於想要讓薑師姐吃上心心念念的臻品宴,又恰好嗅到一些線索,這才來追查一下。
如今查到了鑄劍門,那就等於是查到了宰相頭上。
他本來還在猶豫,仙門大會在即,有沒有必要管這攤子事。最多將線索告知監國府,讓他們去查,也算仁至義盡。
可現在到了這個地步,哪怕為了自證清白,他也得去找一找這個一品名刀了。
首先,大肆搜查是不可能的。
一品名刀雖然不能放入儲物法器,但茫茫禹都城,想要直接找一把菜刀無異於大海撈針。
其次鑄劍門有宰相府的背景,若是沒有抓到實證,就很難奈何對方。
但是稍一思索,也不難想到這把刀會如何處理。
偷刀的人八成不會是拿回家做菜,肯定是要當兵器用的。但這贓物根本見不得光,若是要拿出來用,必須得給它改換形貌。
一品名刀身為百裡仝鑄造的神兵,有能力將其煉化改造的鑄劍師,全天下也不會太多。
毋庸置疑,這把刀肯定還是要落到門主張百煉的手裡,由他來重煉。
這種級別的鑄劍師,煉製一次兵器陣勢不小,天生異象並不罕見。若不是像百裡仝那種有皇家背景,能在皇城之中開辟專門的秘境,就只能將劍廬設在城外。
鑄劍門就坐落在禹都城外五十裡一處平坦的山峰之上,偌大山峰,此刻已經完全被鑄劍門的劍廬佔據,大大小小的爐子,縱然是夜裡依舊火光通明。
所以楚梁和薑月白雖然沒來過,但循著大概方向,還是一下子就找到了此間所在。
劍廬重地,囤滿了貴重的兵器與材料,禁製、陣法之類的防護自然不少。
但幽影門擅潛行,他們兩個也不差。
楚梁自不必說,已經是老手了,黑袍一披,魔門中人的陰詭氣質一下子就出來了。
薑月白精通遁術,她的潛行神通,就算楚梁去找短時間內都不一定找得到。
兩個人並肩,就像是一縷夜風一般,悄然滲入了鑄劍門內。
至於哪一座劍廬是屬於張百煉的,自然也不難分辨,最大最亮的那一團火光,自然就屬於他。
二人倏忽掠過,自後方來到劍廬附近,稍作停頓。
此刻夜風一送,已經能聽到那兩名看守劍廬的弟子的交談聲。
一人問道:“師尊這是又來了什麽興致,連夜也要打造?”
“肯定是相爺吩咐下來的任務啊。”另一個道:“要趕在仙門大會開始前,給十三皇子打造一件神兵出來。”
“十三皇子?”另一人納悶:“相爺不是一直和二皇子交好嗎?”
另一人笑道:“嘿嘿,這裡面的水很深,懂得都懂……”
風中他的聲音斷斷續續,開始說一些晦澀難懂的字樣,諸如“不懂別問”、“牽涉很深”、“你把握不住”……
聽著已經沒有了什麽有用的信息,薑月白傳音道:“神識滲透不進去,得潛入劍廬之中看才可以。”
“對。”楚梁道。
那兩名看守劍廬的弟子背後,立刻各自出現了一道人影,嘭嘭。兩聲悶響過後,兩個人都被拖到了一邊的草叢中藏好。
然後楚梁和薑月白就大搖大擺地潛入了進去。
早上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