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放與眾峰主互望一眼,緊隨著路之山進了清虛殿。
朱槿連忙吩咐人將十幾個昏迷的弟子攙扶起來,各自安置。
廣場上,聞人慕緊緊盯著與文荊站在一起的君衍之,有絲懼怕,有絲懷疑,也有絲陰沉。
不知為何,他心中莫名其妙地懷疑君衍之。
君衍之垂著頭,一字不語。
那目光如此讓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方才賀靈提早一步離開,柳千陌與其它弟子也隨之離去,唯獨君衍之想留下來知道結果,自己便也陪著他。文荊皺眉,拉著君衍之的手:「師兄我們回去吧。」
「嗯。」君衍之溫順地被他牽著走。
行了幾步,身邊一陣疾風,空中落下來一個深灰色的人影,佇然站定,擋住他們的去路。周圍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卻不聲不響,只望著他們。
「這是誰?」
「他是誰你都不知道?紅秀峰的弟子,汪晉。」
「清虛劍榜排行第九的汪晉?」
「正是他。」
灰衣人面龐冰冷,緩慢地說:「君師弟,我聽說你與師父在擂台上時,周身曾釋放出清香?」
文荊不想理睬他,低著頭繼續拉著君衍之前行。
一把長劍將二人攔住,劍寒而鋒利,汪晉向君衍之冷冰冰道:「君師弟,可有此事?」
文荊忍怒道:「這位師兄都已經知道得這麼詳細,自然是有人告訴你的,哪還需要來問我君師兄?」
汪晉沉下臉:「因何不早不晚,偏在擂台上散髮香氣?」
文荊心頭火起。他回頭望望君衍之,只見他垂頭不想爭執,只拉著自己的手。文荊頓時更加心疼,向汪晉道:「我師兄體質特殊,何時散髮香氣還能管得了嗎?況且宗主已經查過了,不是『三蟲根』的香氣。」
眾人慢慢圍靠上來,洗耳恭聽。
聞人慕站在遠處,靜靜注視。
「香味散發時,掩蓋了『三蟲根』的香氣,也未嘗沒有可能。」汪晉盯著君衍之,緩緩而言。
文荊生氣地說:「冤枉好人,你有什麼證據?」
汪晉望了文荊一眼,又居高臨下道:「君師弟,方才路長老的弟子失控之時,我分明看到你口中在默念些什麼。你在默念些什麼?」
此言一出,眾人都齊刷刷地望向君衍之,都有些警覺之意。
默念什麼?致令人神智失常的口訣?咒語?
文荊惱怒道:「君師兄在跟我說悄悄話。你有事沒事,只顧看我師兄做什麼?」
汪晉隱忍,不使自己發怒:「我跟你君師兄說話,你退開一邊。天衡峰弟子失常一事是魔修所為,如今我便有些懷疑,這魔修就在我們當中。」
說著,長劍一翻,指向文荊的前胸。
君衍之的眼睛微瞇,立刻把文荊拉在身後,溫聲道:「這位師兄對我有疑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方才路長老的弟子出事時,我確實在與師弟說話,並無不妥。目前事情尚不明朗,若這位師兄實在信不過,只把我抓起來便罷,不必為難我師弟。」
文荊緊緊拉著他的手。
原文中,君衍之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說,也沒有反抗,結果被這人刺成重傷。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俱都面露懷疑之色。文荊心中一酸,爭辯說:「我師兄體內散香一事,只有幾位峰主知道。是誰告訴你的,為什麼要挑撥生事?我看那人才是居心叵測,才有可能是魔修呢!」
汪晉輕輕皺了皺眉,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的聞人慕,又回到君衍之身上。
文荊又向君衍之道:「師兄我們先走好不好?我真怕他們傷害你。」
君衍之低頭望他一眼,又轉頭面向灰衣人,溫聲道:「這位師兄,宗主尚且沒有下定論,可否暫且忍耐幾日?我君衍之雖算不上好人,卻也懂得憐惜無辜性命,不敢濫殺無辜。」
這番話懇切之極,且又聲音動聽,讓人難以產生惡感。灰衣人皺皺眉頭,似乎有些猶豫。
正在這時,只見朱槿自清虛殿中走出來。他望向對峙的幾人與圍觀的弟子,眉心微攏,朗聲道:「宗主有令,弟子們都各自回峰中休息,未得命令,不得外出、不得喧鬧,靜心修煉。」
眾人連忙領命,紛紛散了。
汪晉冷冷看了君衍之一眼,終於將長劍一收,扔下一句話:「過幾日倘若再查不出來,再與你算帳。」
說完,往空中一飛而去。
眼看著君衍之與文荊也頷首離去,朱槿向身邊一看殿弟子問道:「方才他們怎麼回事?」
那弟子不敢怠慢,便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朱槿皺眉,卻也不便多言,點點頭進去了。
來到後殿,只見路之山與眾峰主正各自沉默,殿內迷霧飛香、氣氛凝重,朱槿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出聲,等候吩咐。
路雲卓緊閉雙目躺在地上,路之山面色沉痛,卻沉著緩緩道:「事到如今,我有一事,不得不說。只是機會渺茫,方才實在是不做希望,才一字未說。」
席放面不改色,不急不緩地說:「路長老請說。」
路之山道:「各位可曾聽說過《百草千魂術》?」
陸長卿微微皺眉,道:「不曾聽說過。」
路之山緩緩點頭道:「也難怪無人聽說過。此術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一部奇功,當時魔修猖獗,血染大地,《百草千魂術》乃是一位真人為抑制魔修所創的一部功法。可惜年代久遠,又無人願學,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席放道:「這功法可解救我派之難?」
路之山道:「貧道不敢亂說。但此功法乃針對上古魔修而創,倘若這些弟子還有一線生機,只怕也都在這部功法之上。」
邵均微微攏眉:「既然已經年代久遠,又去何處尋找這部功法?難不成路長老知道會這功法的人?」
路之山緩緩搖頭:「這功法乃是傳承,先前大能的性子高傲,因此功法擇主時極為嚴苛。而且,練此功法者,每精進一層,修為便要停滯三年。如此苛刻,此功法便逐漸失傳了。」
席放望著路之山道:「難不成這功法在路長老手上?」
路之山嘆道:「貧道本來也只不過是聽說,據說這功法失蹤了幾千年,不知所蹤。想不到,八年前我有一弟子過世,貧道去弟子房中哀思之時,朦朧睡去,夢中有一大能鶴髮仙顏,神態倨傲,讓我在弟子房中尋找此功法。我醒來後不敢怠慢,果然在弟子房中找到了《百草千魂術》。」
後殿眾人聳然動容,陸長卿目光如炬:「路長老會這部功法?」
路之山緩緩搖頭,苦笑:「貧道不才,未能被大能之靈看中,無法傳承功法,從此大能與貧道隻字不言。」
黃花峰的峰主苦澀道:「如此說來,魔修之事,仍舊無法可解。」
路之山望著地上昏迷的青年,微微皺眉:「希望雖小,卻不能不嘗試。如今水月宮、清虛劍宗、古鏡派俱都臨難,難不成坐任魔修放肆?天意難辨,但大劫降臨之時,天道也會生出一解救眾生之人,至於能不能找到此人,便要看我等的造化。」
這一番話大義凜然,聽起來極為有理。可後殿諸人卻默默心道:方才我清虛劍宗逢難,你推說毫無解救之法。如今你自己兒子出了事,又說要找此傳承功法之人了……
他們卻不好說破,紛紛點頭道:「路長老所言有理。」
席放問道:「不知何人才能傳承此功法?」
路之山道:「傳承此功法者,必然要有木系靈根。靈根濃郁者,方能駕馭此術,之後便要看此人是否合大能的意了。」
陸長卿道:「木系靈根濃郁……路長老指的是木系天靈根?」
「不錯。」
眾人皆都冷然而望。
席放道:「我竹風國僅有一個木系天靈根,便是路長老自己……此話何意?」
路之山臉色沉重:「……席宗主所言不錯。我等正是要找一個木系天靈根。」
清虛後殿陷入無比安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