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北牧人都沉浸在狂喜中,這麼多的糧草衣襟黃金,這下他們有吃的,有吃的了。
狂笑聲聲,穿破蒼穹,遠遠飄蕩了去。
「來,城主,我敬你一杯。」闊巴力打了個酒飽嗝,跑到坐在火堆前,一直面上淡然,無喜也無悲的琉月面前。
城主就是城主,降伏他們的人就是不一樣,瞧,不費一兵一卒從傲雲得了這麼些好東西,居然一絲狂喜的表情都沒有,那麼的平靜。
這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被打斷了沉思的琉月,抬頭看了一眼滿臉興奮的闊巴力,伸手接過酒碗,看了一眼闊巴力身後緊跟著走過來的韓飛等人。
眉色冷淡的道:「你們只知道喝酒。」
被質問的闊巴力陡然一愣後,詫異道:「不喝酒,要幹什麼?」
一直坐在琉月身邊的歐陽于飛聽言,則微微一笑,扭頭看著琉月緩緩的道:「你不高興?」
「不,我很高興。」琉月斜了一眼歐陽于飛後,轉頭看著走過來的闊巴力,托比木,韓飛,沉聲道:「如果你們還有更深一層的想法,我會更高興。」
「什麼意思?」托比木和闊巴力對視一眼,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的樣子。
而韓飛別看滿臉猥褻,相當的不起眼,此時聽琉月這麼一說,卻皺了皺眉後,突然壓低了聲音道:「這得來的糧草遠比我們當初期望的多,城主你的意思是……」
琉月聽言抬頭看了韓飛一眼,緩緩點了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摸樣,緩緩道:「我到盛京的時候,我希望我不要看見那些多出來的東西,同樣,更加不希望有人看見這些東西去了什麼地方。」
此言一落,闊巴力和托比木雖然豪爽,但是能在枯紗十城混出來的人,絕對不是笨蛋,一聽此話,兩人面色微微一愣後,整個的按捺不住狂喜了。
「城主的意思是,我們枯紗……」
狂喜的話還沒有落,韓飛一巴掌打去,立刻消除了多餘的雜音。
「我知道怎麼做了。」韓飛朝著琉月恭恭敬敬的深深一鞠躬,臉色通紅,面色雖正,身體卻興奮的直發抖。
「我們也知道了。」闊巴力和托比木同時一躬身,壓低了聲音朝琉月道。
這多出來的東西是給他們枯紗十城的,是單獨給他們枯紗十城的,這樣多的東西,全給了他們枯紗十城,他們怎麼能夠不狂喜,怎麼能夠不激動。
緩緩的點了點頭,琉月淡淡的道:「知道就好,以後我要倚仗大家的時候還很多。」
「誓死追隨。」韓飛,闊巴力,托比木,異口同聲,神態之嚴肅,從來之未有。
看了三人一眼,琉月轉頭看著一直在她身邊的歐陽于飛道:「他們豪爽有餘,細節不足,你去。」
歐陽于飛聞言看了琉月一眼,突然笑了起來道:「好啊。」
琉月見此點點頭,站起身就朝另外的篝火堆走去,那方立刻傳來崇拜歡喜之極的呼喊聲。
一地喜悅。
而就在這狂喜歡呼中,有些暗影兵馬卻開始動了,從大隊的糧草黃金中分割出了一些,隱入了茫茫的草原黑夜。
夜,緩緩的深了。
草原上的夜空,不比中原的沉,就算如斯寒冬時節,也高廣之極。
無邊蒼穹,浩瀚草原,給人一種無邊豪邁的同時,卻更加有一種荒涼的寂寥。
夜色下,琉月的主帳中。
換上一身黑衣的琉月,看了眼不動聲色出現在帳篷外的杜一,她調教出來的手下,就是不一樣,真正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今日的澈,讓她心疼的無以復加。
可是,她不得不那麼說,傲雲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冥島的人,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冥島的主要人物。
她不能在把軒轅澈在暴露出去,在她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在做傻事。
蕭太后的話,她記得很牢。
她要想害什麼人的話,盡量大方的表達她的愛意,她如果真正愛那一個人的話,那麼就只能深深的隱藏,深深的隱藏。
只是,她實在放心不下,她必須去看一眼。
因此,今夜她把歐陽于飛支開,讓他跟韓飛等人走,自然就沒有人在能夠如影隨形的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了。
朝屹立在帳篷邊上的杜一一揮手,琉月還沒吹熄帳篷內的油燈,外間突然響起一道溫潤清雅的聲音:「琉月,我知道你沒睡,來,我有話跟你說。」溫雅而夾帶著那天生的微笑感覺,不是那歐陽于飛是誰。
琉月聽言眉頭緊緊的一皺,一把扯過身邊的火紅色皮裘,遮擋住內裡的一身黑衣,抬步走了出去。
帳篷外,歐陽于飛一身白色狐裘,笑瞇瞇的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凝望著她,夜風撩起他的長髮,一身的無邊風華。
「你還沒走?」琉月問的淡然。
歐陽于飛輕輕一笑,看著琉月道:「我說完這話就走。」
說罷,看著琉月深深的笑笑,緩緩的道:「我親愛的未婚妻,你好像知道了我到底是誰。」
琉月聞言心中微動,好敏銳的歐陽于飛,居然就從那麼隻言片語中,就猜出了來。
沒有等琉月說話,歐陽于飛微笑著揮了揮衣襟,朝琉月輕輕一彎腰,低笑道:「那麼,請容我在一次介紹,冥島第二氏族歐陽氏目前的少當家,你七歲時候指婚卻一直不知道,也沒見過的未婚夫,歐陽于飛。」
淡淡的聲音,很正色,也很溫潤。
冷冷的挑了挑左眼眼角,琉月雙手抱胸面色不冷也不喜,也不說話,只冷冷的看著歐陽于飛。
歐陽于飛見此笑著直起身體,看著琉月道:「先前雖然沒有以語言騙你,不過也算我起心不好,今日,特意致歉。」
當日他回應琉月的問詢時曾經說,他去過冥島,救過那上面的人。
他是冥島的人自然去過那裡,也救過冥島的人,雖然沒有欺騙,但是這擦邊球的行為,形同欺騙。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琉月臉色很淡,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不,當然不是。」歐陽于飛笑的極是風情:「我今晚特意前來不是為告罪,也不是為追究到底是誰告訴了你我的身份,我只是慎重的以冥島歐陽于飛這個身份,重新與你認識。」
琉月聽到著,眉頭微皺,臉上洋溢過一絲不耐煩。
「好,我已經認識了。」一揮袖袍,琉月轉身就欲朝帳篷內走去。
身後,歐陽于飛見此輕笑著道:「那麼,我在這裡以納蘭琉月未婚夫的身份,申明,我歐陽于飛欣賞和看上我的未婚妻琉月了,以後,會為抱得美人歸,無所不用其極,竭盡全力。」
輕笑的話,不深沉,不嚴肅,但是就是從這樣輕笑著中語調中說出來,卻讓人能夠清楚的聽出,他裡面所含的堅定和決心。
琉月邁出的步子瞬間停住,微微蹙了蹙眉頭,琉月緩緩轉過身看著歐陽于飛,雙眼一瞇。
滿臉笑容,歐陽于飛並不等琉月開口,自顧自的笑看著琉月接著道:「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並不一定要你立刻接受。」
頓了頓,看著冷眉深鎖的琉月,歐陽于飛攏了攏雙手。
「你也放心,我歐陽于飛也不是那宵小人物,不屑借用冥島的力量,剷除異己,以武力剔除情敵,得到仰慕之人。
那樣的得到,我歐陽于飛不屑。
我今日既然開了這個口,定然會跟有個人一較高下,公平競爭,你不用擔心我會暗中使什麼絆子。
不過,你也不要太相信我的沒有私心,今日我還不至於吃醋的會借用手段,不過他日就說不准了。
你也知道,這男人嫉妒起來,也不是可以理喻的。」
說到這歐陽于飛整個的笑了,那一身的風流氣質,在黑夜裡,幾乎讓人心為之跳。
朝著不動聲色的琉月微微點了點頭,歐陽于飛笑著道:「話說完了,立刻就去安排枯紗十城的事,我們盛京見。」
說罷,袖袍輕揚,轉身就走,乾脆利落之極。
夜色中,那抹白色身影,快速的消融在無邊的黑暗中,但是卻掩蓋不了他曾經停留過在這一方空間的事實。
臉色微冷,琉月雙眼沉沉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歐陽于飛還真給她老實不客氣的來了。
這隻老狐狸,不好對付啊。
心中快速的動了動,不好對付也先放一邊,先做了她今晚本來要做的事情再說,被他這麼一耽擱,這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轉身進入帳篷,一揮手滅了燈火。
閃電般的竄出,與杜一朝著大軍的後方潛去。
她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時間太緊了。
縱馬狂飆過漫山遍野的枯紗十城兵馬,朝傲雲深藍關的方向前進。
所有人都當如此光明正大疾奔的黑影,是自己這方巡邏的士兵,沒有任何人理會。
狂奔而走,琉月幾乎恨不得飛過去。
這要是今天去不了,明日就越發深入草原,想在回傲雲關內,時間上就更加的不允許了。
夜色如墨,只要越過前方的高坡,那後面就是深藍關了,琉月抽馬的速度越發的快。
而就在琉月朝著深藍關的方向狂衝而來的時候,軒轅澈和著秋痕彥虎也如飛一般朝著琉月所在的關外衝來。
「王,你就這麼信任她?她那麼的傷害……」
「我相信她,但是我更相信我自己,我傾心相愛的人,絕對不會是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人。」打馬狂飆,軒轅澈憔悴的容顏上,卻是決絕的堅決。
「王……」彥虎死咬著牙,若是這一去,在從琉月口中聽著與王想像相違背的話語,不知道王挺不挺的住。
這般飄渺的信任,能信一次,能信得了兩次?
信任這個詞語,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東西。
夜色如織,兩方人馬從兩個方向朝著中央,疾奔而來。
快一點,快一點,只要越過前方的高坡,就只有十多里了,快,琉月滿頭的黑髮,幾乎在腦後逼直成一條線。
臉上,眼中,那一直沒有流露出來的擔心和深情,在此時沒有一絲遮攔表露在臉上。
她不能讓她的軒轅澈受到那樣的傷害回去,她心疼,她心疼。
「忠義王,忠義王……」
眼看著就要衝上那高高的高坡,身後突然一浪高過一浪的狂吼聲驚天動地而來。
一浪接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聲音越來越大,起初還是百人千人的大吼,不過瞬息之間就已經匯成千萬人的大吼。
聲音中透著絕對的焦急。
「忠義王,速歸,速歸。」焦急的成千上萬人的大吼,響徹在空蕩蕩的草原上,聲聲逼人。
琉月聽出大吼聲中的絕對焦急,不由一勒胯下狂飆的駿馬,瞬間立定在原地,眉頭深皺,怎麼回事?發什麼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人同時的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