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說。」宰相蕭臣在琉月與耶律極的交鋒中,一直不怎麼動顏色,此時聽到這,方有點急了,大聲喝道。
「規模怕有四五十萬之眾,將軍請親王大人快速示下。」
此話一落,大殿上靜的只剩下下火焰辟啪作響的聲音,風微微的吹過,幾能聽聲。
能在此大殿中坐著的群臣,都不是傻子,琉月的四十萬兵馬說的厲害,不過計算路程和時間,以為琉月虛張聲勢的為多。
因此,雖然懼怕現在的琉月,因為他們的命都在琉月的手中,卻也不太懼怕琉月說的四十萬兵馬。
只是,沒有想到,真的有,琉月居然真的有。
琉月的人可能說謊,耶律極的人絕對不會說謊。
天,她的四十萬兵馬真的來了。
大殿上所有的人真正的震驚了,懼怕了。
對上耶律極那陡然睜大的幾乎要落出來的雙眼,琉月抱過耶律洪坐在她懷裡,冷冷的道:「違背太后懿旨,不願以我為尊。
好,那今日我也就不在顧及你們所有,北牧權臣為大,蔑視北牧君王,這北牧是該洗牌的時候到了。」
抱著耶律洪,琉月一聲大喝,臉上是驚人的肅殺。
「傳令下去,攻城。」寒慄的聲音隨著那北方,直飛九天蒼穹。
火紅的衣袍一揮,一股淡淡的香風,刷過那下方第一位的三皇爺,帶起一片冰冷的決絕。
「是。」花玉龍一聲大吼,唰的站起身,轉身就朝外大步走去。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不要,別……」
「有話好說,攝政王,有話好說……」
真正的驚恐了,所有中立的,不中立的,牆頭倒的,都變了臉色,朝著琉月焦急的大喊出聲。
不能攻城,若琉月的四十萬兵馬對上耶律極的十萬兵馬,那在盛京交鋒,其結果那就等於是血洗盛京的一切。
不說有多少百姓會死,不說他們的家人會離亂,不說他們的家產會變成廢墟。
這鐵血攻城下的政權重洗,那是絕對不會有他們在崛起的一天,那將會是有一個新的政權,一個新的朝廷誕生,再也不會是他們的天下。
不能,絕對不能。
所有的朝臣都急了。
冰冷肅容,傾國傾城的容貌卻帶著嗜血的冷酷和冰冷,皎如明月,清冷卻絕情。
琉月理也不理眾人的大喊,抱起莫名其妙卻乖乖聽她話的耶律洪,作勢就要朝下走去。
吃飽喝足的歐陽于飛也站了起來,作勢跟在琉月身後。
「攝政王,別走,我們不能自家人打自家人,不能,不能。」眼看著琉月站起身要朝殿外走去,這一走那他們所有人絕對再無翻身之時,耶律一族可能真正成為過去,三皇爺慌了。
「是你們逼我的,我相信以後我會給我弟弟打下一個偌大江山,而這個江山,絕對沒有你們的份。」冷情而傲視一切。
眼看著琉月就要走下高台,所有的北牧群臣幾乎要急瘋了。
「攝政王,我們都是為了王上好,只要忠心我們王上,我們有你這麼個能臣,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逼你……」
「攝政王,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對你絕對沒有二心……」
「***,就是你個耶律極,心存不軌,要死你自己死,你拖我們下水幹什麼……」
「對,就是這個該死的耶律極,王八蛋……」
大殿中群臣眼見琉月越走越下,一腔恐懼演變成憤怒,幾乎要吃了那不能動不能說的耶律極的肉。
「報,大軍已至城外一里之地,內城南院三司整軍原地待命,候親王示下。」又一個耶律極的兵將衝了進來。
星光燦爛,盛京南院的十萬兵馬,發現了不對,掉軍拔頭開赴城門。
兩軍對撞,箭在弦上。
無動於衷,琉月抱著耶律洪繼續往外走。
「你還不叫停你的兵馬,快,你真想拚個玉石俱焚是不是?」臉整個急的通紅,三皇爺揮舞著手,指著一臉死硬的耶律極。
一指指出,三皇爺陡然發現自己可以動了,當下也顧不得自己是怎麼能動了,已個年輕人都不及的餓狼撲兔,撲至耶律極的身上,就是一通亂扯,亂找。
耶律極見此幾乎氣的咬牙切齒,卻苦與無法動也無法說話,只能任三皇爺全身亂找。
燈火輝煌,琉月和歐陽于飛緩緩向外行去。
大殿中群臣急的眼紅欲赤,一部分人朝著琉月不斷的說好話,一部分人明白了三皇爺的意思,急瘋了的催促。
呈覽殿,整個亂了。
一把撕開耶律極的內衣,那腰間藏的極好的一巴掌大的鐵牌砰的一聲落了下來,在燈火中,那上面端端正正的刻著南院兩個字。
三皇爺一把撿起,就朝琉月奔了下來。
「攝政王,此乃南院樞紐處的兵符,你速速命令他們退去。
攝政王和北牧本就是一家人,不能自家人打自家人,他耶律極有野心,只能代表他,且能說明我們的心意,攝政王一心為我們北牧好,我們不是狼子野心,也知道好歹。
以後的北牧天下,還要靠攝政王,你也是真心疼耶律洪這孩子,你就為他著想著想,若是我們自己亂了,匈奴這些對我們北牧虎視眈眈的人趁機而來,那耶律洪的天下,就岌岌可危啊。」
狂衝而下,三皇爺喘著粗氣拽住琉月快速道。
「正是這個道理……」
「是啊,是啊……」
旁邊,立刻響起無數的應和人,把個臉色鐵青的耶律極完全的拋在了腦後。
一步站定,琉月看了看抱著的耶律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那宰相蕭臣是個人精,一眼掃見琉月的猶豫,立刻道:「我們都是為北牧好,都是想為北牧王好,你心疼心疼他,理解理解我們的心意。」
一語雙關,比那胡叫亂嚎,高明不知道多少。
眉間蘊上更深的猶豫,周圍的北牧朝臣都看在了眼裡,不由越發的喊了起來,琉月的猶豫就是他們的希望。
歐陽于飛見此搖搖頭歎息一聲後,緩緩的道:「這雖然可對北牧重新換血,但是也要元氣重傷,既然眾臣無對你不誠之心,我看是不是考慮……」話沒有說完,不過那意思卻明白的很。
三皇爺一聽也精明,立刻高聲道:「我耶律宏成在此起誓,以後只要攝政王耶律琉月出發點是對我北牧王好,對北牧好,臣必竭盡全力輔助,絕無二心。」
「臣蕭臣在此起誓……」
「臣稜程在此起誓……」
此起彼伏的宣誓聲響起,很焦急,卻也很嚴肅和濃重。
關外人最重義氣和誓言,此一起誓,那以後必定是全心全意,再不敢有二話。
臉上一片冷淡,卻沒有人看見琉月眼中的笑意。
沉默了半響,琉月緩緩轉過身看著眾人,沉聲道:「既然大家如此態度,我琉月也不是得勢不饒人的人,這一次,念在大家都是為了北牧,就這麼算了,以後在有,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說罷,一揮手扔出手中南院兵符,花玉龍一把接過,躬身道:「領命。」立刻就衝了出去。
夜色濃郁,呈覽殿裡的眾人,見此齊齊鬆了口長氣,才發覺寒冬臘月天氣,早已經汗濕重衣。
「來人,壓下叛臣,稍後發落。」袖袍輕揚,淡淡香味四溢,琉月大聲道。
「是。」殿外立刻有人進來。
抱著耶律洪,琉月一身威嚇,抬步朝呈覽殿外走出。
「攝政王,我們的毒……咦,可以動了。」
「動了,沒事了……」
「……」
在不知不覺中不能動彈,在不知不覺中行動自如。
殿外夜色須臾,殿內眾臣看著琉月隱入黑暗的背影,在那汗濕重衣中,沒生出憎恨和敵視,卻更多的生出尊若天神的敬佩來。
好神出鬼沒的手段。
夜色瀰漫,沒有那一年的國宴如今日這般驚心動魄。
信息飛速傳遞,離城外一里遠的四十萬大軍,接令後退三十里,駐紮。
南院按兵不動,群龍無首。
一場火拚,一場血洗,在箭在弦上的情況下偃旗息鼓下來。
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來,還好,還好,沒有動亂,沒有對上,盛京還是原來的盛京。
這天還是原來的天,這位置還是原來的位置,只不過多了個攝政王,無妨,無妨,這位置誰坐都一樣,真的無妨。
北牧所有朝臣,全部覺悟了。
清風飛揚,新年來臨。
有四十萬大軍駐紮城外,琉月收編耶律極的勢力,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三日,飛速的接掌和安排,南院樞紐處易主,兵權落入琉月手中。
所有不服琉月的人,全部拿下。
一場國宴,一場兵臨城下,為琉月鑄就了她以後在北牧的鐵血政權和威望。
三日一過。
「攝政王,不好了,不好了,有大軍前來。」飛塵宮中,庫雜木急衝而進,大殿中正在議事的群臣,立刻靜寂了下來。
怎麼又是大軍,這從那裡來的?
「無妨,是托比木他們來了。」琉月揮揮手,一派雲淡風輕。
托比木?他們不是早就來了,一直駐紮在城外三十里,把守的那方誰都不敢去,怎麼又來了?
滿眼疑問,直視琉月。
琉月笑笑,卻並不解釋。
庫雜木見此眉眼快速的轉了幾圈,突然一拍屁股轉身如來時一般狂衝了出去。
出宮,駕馬,直奔城外三十里四十萬大軍駐紮的地方。
昨日還是旌旗招展,什麼人都不准進,今日就已經一片殘垣,那裡還有什麼大軍的痕跡。
四十萬大軍一夜之間,飛了?
庫雜木與隨後衝來的黎闊和宰相蕭臣面面相覷,縱馬而進。
沿途,無數的巨大樹木倒塌在地面上,早已經沒有了枝葉,被磨的光禿禿的。
隔那麼很遠由無數的樹木,隔很遠又有無數,那被捆綁的痕跡,看起來好像是一匹馬帶了三四顆樹。
眉色深深,三人越發朝著裡面深入。
火堆遍地,隔著不遠就是一堆,隔著不遠就是一堆,放眼望去連綿幾片山。
這,在這十幾日中,他們站在城頭都可以隱隱約約的看見,那幾乎照亮了半邊天際的火光。
四十萬大軍,是應該連綿幾座山的。
然而,走進細看,毫無人氣,只是一個空落落的火堆,旁邊腳印都沒有幾個。
蕭臣見此嘴角開始抽筋。
縱馬越行越深,有人存在的跡象就越少,只有那無數的樹木和火堆。
走了半日,痕跡越發的少了。
「不用在走了。」庫雜木拉馬站定,臉上露出一抹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惱不像惱的複雜表情。
「看痕跡,最多兩萬人馬。」黎闊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們是武將,爭權奪利他們不行,帶兵打仗絕對是一流的好手,這兵馬的多少,他們看其痕跡就估算的出來。
這只有兩萬,只有兩萬騎兵。
耳裡聽著庫雜木和黎闊的話,蕭臣勒定馬匹,沉默良久後仰天一聲長歎:「空城計,空城計啊。」
區區兩萬兵馬,營造出四十萬的假象,讓他們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最後不得不投了琉月的城。
十萬對兩萬,要是當日硬碰,那裡有琉月的天下。
而今日,她的大軍才真的到了,他們就算知道在想異動也無力回天了。
好一個空城計,好一個耶律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