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葉冉冉從樹梢落下,飄與地面之上。
什麼人也沒有,什麼異樣也沒有。
眼微微的瞇了瞇,獨孤夜看了眼穿過樹梢釘上遠處石牆的利器,緩緩走過那高大的樹下,伸手從石牆中取了下來。
很乾淨,沒有血跡,沒有劃痕,什麼都沒有。
伸手攏去那乾淨的利器,獨孤夜回身在掃了一眼茂密的大樹,看來是自己敏感,聽岔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燃著油火的大佛,獨孤夜凝立了一瞬間,轉身,沒有在上去開啟任何的機關,離開。
感覺不對,雖然身邊沒有人,但是他就是有一種有人監視他的感覺。
金白色的身影緩緩消失於夜色之中,遠遠而去。
樹梢上,繃緊了身體,屏氣凝神的琉月和軒轅澈見此,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伸手摸了摸臉頰,那上面還有一絲寒氣,一絲利器刮過的寒氣。
好快的速度,若不是她反應快,立刻微側了側頭,那利器恐怕就不是擦著她的臉頰過去,而是射中她的頭面了。
低頭掃了一眼大樹下的那片落葉,琉月抬頭與軒轅澈對視了一眼。
好險。
壓抑下心中一瞬間的忐忑,琉月和軒轅澈看著獨孤夜走遠,不復重來,頓時一個翻身從高高的樹梢上跳下。
「去瞧瞧。」朝著軒轅澈比了個口型,琉月輕手輕腳就朝那大殿中的大佛走去,獨孤夜是想找什麼?
高達四丈,一踏在供台上赤腳都幾乎有一個成人大小,身上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亮彩,灰白而殘破。
摸上獨孤夜剛才撫摸的那大佛腳趾,琉月照著獨孤夜剛才的樣子,雙手一使勁就朝下壓去。
一壓,沒動靜。
二壓,還是沒動靜。
琉月見此癟了癟嘴,抬頭看著站在身邊,正仰頭看著那巨大佛像的軒轅澈,拽了軒轅澈一把,示意軒轅澈來。
估計是她沒有內力,所以這佛像不理會她。
軒轅澈深深的看了一眼大佛,低頭走至那裸露出來的腳趾處,細細打量了半響後,朝琉月皺了皺眉,指著那佛像腳趾一細微的凹縫處,無聲的道:「不行,還需要東西。」
這不是簡單的機關,不是光按壓就行的,獨孤夜手中當時一定還有其他的東西,只是他們沒有看見。
見軒轅澈如此樣說,琉月齜了齜牙,難怪獨孤夜就這麼走了,原來是他自信沒有人能夠動得了這機關。
「那就這麼算了?」仰頭,琉月看著軒轅澈比了比口型。
今夜,本欲找雲召和獨孤夜的霉氣,不想反而遇見兩個人神神秘秘的,一個人這麼做,不做他想,兩個人都這麼有問題,那不多想恐怕就不可能了,這絕對是有預謀的。
傲雲和雪聖聯手,偷偷摸摸入要與之聯合的南宋國,這光想就讓人興奮,琉月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起來。
抬頭看著一臉面色不動,隱有沉思的軒轅澈,琉月的眸子充分的表露出,絕對就不能這麼算了的意思。
軒轅澈看著琉月明顯不甘心的表情,沉吟的臉突然微微一笑,輕朝琉月眨了眨眼無聲的道:「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琉月見軒轅澈如此樣說,眼珠咕嚕嚕一轉,明白了軒轅澈的意思,頓時揚起一抹奸邪之極的笑意。
他們來,不就是為了挑撥傲雲,雪聖,南宋,三國之間的關係,現在看來不需要他們挑撥,這暗中的勾當就已經存在了。
那麼,何必他們勞師動眾的動手,只需要穩立一旁,隔岸觀火,到時候在最關鍵的地方幫他們一把,給他們吹吹風,加加火,不就好了。
黑漆漆,黃巴巴的兩張臉,在幽亮的油火下,笑的比外間的冷月還陰。
遠遠走開的獨孤夜,突然打了一個寒戰,身上莫名其妙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獨孤夜抬頭望了眼星空,這個時節怎麼還會冷?
月上中空,夜色幽靜。
明日定然晴空萬里。
接下來的幾日,琉月和軒轅澈也不動手,也不急躁,悠閒的好似真的是來南宋參加百花會,觀光一般。
讓沒有與他們在一起,卻暗地接受消息的秋痕等人,完全有點莫名其妙起來,不知道琉月和軒轅澈打的什麼主意。
白日裡遊山玩水跟著歐陽于飛到處亂晃,招搖無限,夜裡翻牆爬窗,做那樑上君子。
琉月和軒轅澈倒是挺有做賊的天分,一次也沒被雲召和獨孤夜抓到。
不過,這幾日跟蹤下來,獨孤夜和雲召把那國廟和宰相府的禁地,都翻了個底朝天了,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讓暗中跟著的琉月都不耐煩起來。
這兩個人到底在想得到什麼東西?
這日上,碧空耀金,萬里無雲,碧藍的天空藍的比那海水都純淨,涼風輕輕的拂過,帶起春天的香氣,難得的一個溫度適合的好天氣。
國廟殿後一片桃花林。
萬株桃花競相開放,那桃紅一色在這一片天地間展開,美的奪了所有山色的呼吸。
微風吹過,花瓣隨風飛揚,點點灑灑,飄渺無塵。
林中,幾人圍石桌而坐,甚是愜意。
「落英繽紛,難得居然有如此花林,萬株而無一獨樹。」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酒杯,歐陽于飛望著花林一臉的讚歎。
萬株桃花中一株其他雜樹,雜草都沒有,如斯美景,縱觀天下也沒有一處,把個並不出彩的桃花,襯成了天下一絕。
「多謝施主誇獎。」坐在歐陽于飛對面,一老僧合掌微笑。
「方丈,我國廟當得此贊。」坐在老僧旁邊彌勒佛一般的南宋國主笑的慈眉善目。
「確實好景。」依著南宋國主身邊的雲召,品了一口杯中酒,看著那頭頂桃樹在一陣微風中,灑下片片桃紅,聽言也讚了一句。
雲召身旁一臉冰冷的獨孤夜,沒有出聲,不過也微微的點了點頭。
南宋國主見此不由笑的越發的歡顏了。
國廟建成當年,種下這桃花幾株,沒想這麼幾百年累積下來,到今日居然發展到這上萬株桃花,儼然成了破舊的國廟一景。
而花期也遲於眾桃花,其他桃花早已經開謝,此處方妖嬈遲遲而來,顯示著它的非凡品。
這兩日見傲雲太子獨孤夜和雪聖國太子赫連雲召,都喜春色,今來一觀,兩人果然喜歡,南宋國主不由更加的彎了眼。
「邱□,可有妙句?」笑顏中,一旁斜坐的李宰相笑容滿面的朝歐陽于飛扭頭道。
這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又不俗,委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而家世又清白,不是無來歷之人。
這傲雲太子獨孤夜和雪聖國太子赫連雲召,都是一身錦繡文才,眼高過頂,這賞景上,與他們實在是搭不上什麼話。
因此下,今日特意把這邱□帶上,圖個讓獨孤夜和赫連雲召喜歡。
坐上幾人聽言,不由齊齊都朝歐陽于飛看去。
歐陽于飛聞言輕笑道:「亂花迷了眼,腹中早無錦繡,實在是不敢在太子殿下和傲雲太子殿下面前賣弄,徒顯粗魯而已。」
話極婉轉有禮,言實不敢在赫連雲召面前賣弄,他可沒忘記他邱□是雪聖國的人。
李宰相一聽笑道:「無妨,無妨,若得雪聖太子殿下指點,也乃你之福氣。」說罷,朝著邱□微笑示意。
歐陽于飛聽言暗中癟嘴,赫連雲召指點他是他的福氣,也許,這話要換個方向說罷。
不過,腹誹歸腹誹,歐陽于飛臉上卻神色不變,微含著恭敬和謙卑的道:「既然如此,那草民就獻醜了……」
緊跟在歐陽于飛身後,站在不遠處恭恭敬敬立著的琉月聽言朝身邊的軒轅澈眨了眨眼。
這個歐陽于飛果然夠本事,這才兩日時間,就招搖到南宋國主,獨孤夜,赫連雲召面前去。
看來,這李宰相實在是看好他,估計這乘龍快婿是跑不掉了。
眼中露出一絲戲謔的笑,軒轅澈也朝琉月眨眨眼,乘龍快婿,那最好,趕緊入贅這李府,他最樂意。
琉月見此不由眼中的笑,越發的燦爛了。
金光閃爍,桃花紛紛揚揚。
「不錯,不錯,難得的好句。」放下手中酒杯,雲召看著歐陽于飛點點頭,讚了一句。
「多謝太子殿下誇獎。」歐陽于飛聞言頓時躬身站起,禮數那叫一個周到和謙卑。
雲召見此看了歐陽于飛一眼,伸手示意歐陽于飛坐下,指頭拂過從天而降落在他膝蓋上的花瓣,看著歐陽于飛緩緩的道:「邱家,聽說是做古董生意起家的?」
歐陽于飛立刻接上話道:「是,祖上是如此發家的。」
「那你對古舊之物也有鑒別力了?」雲召點點頭,笑看著歐陽于飛道。
歐陽于飛見此拱手道:「不敢稱專,不過略懂一二而已。」
「那好,本太子這裡最近得了一塊古物,你給本太子鑒別一下是真是假?」雲召笑的爽朗,一邊說,一邊揮手。
身後,不遠處立刻有護衛走上前,遞給雲召一巴掌大的檀木盒子。
這方的琉月見此不由高高挑起了眉,斜眼看了軒轅澈一眼。
軒轅澈聳聳肩膀,無言以對。
真實的邱家是做古董生意起來的,現在也經營著些微的古貨買賣。
他當日要這個身份,不過是因為近便,而且是雪聖國的人不會引起提防,本想不過就是用上混進個百花會,就沒什麼用處了。
那想會有今日。
赫連雲召都認不准的東西,讓根本不是古董行家出身的歐陽于飛來認,這不是要當眾拆穿嘛。
琉月和軒轅澈都慎重了起來。
揭開雕刻的相當精美的檀木盒子,雲召動作緩慢的從檀木盒子中取出一玉石不像玉石,鐵器不像鐵器的東西來。
鐵黑色,有成人兩個手指寬,成弧形,看起來應該是破損的,不是一塊整物,在陽光下散發著鐵色的光芒。
此物一出,本來笑的如彌勒佛一般的南宋國主,臉色陡然一變,握著酒杯的手刷的收緊,肥胖的身體一僵微微向前一傾。
雖然,瞬息之間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但是那一瞬間的震動,別說就在眼前的歐陽于飛收在眼裡,就是隔的比較遠的琉月也都收在了眼裡。
而同一時間,坐在南宋國主斜對面的李宰相,也是臉色大變,五指啪的扣住了那石頭椅子的扶手,身體幾乎都要站起來。
若不是身前還有那石頭桌子,琉月幾乎毫不懷疑他會跳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這兩個人臉色怎麼突然間就變了?
心中正做此想,眼角突然掃到斜斜坐著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國廟方丈身上。
老僧入定一般波瀾不驚的臉上,此時微微變紅,那枯瘦的握著佛珠的手陡然停下,握緊了佛珠。
雖然神情沒有南宋國主和李宰相變化之大,但是這般的神色,讓琉月高高的挑起了眼。
一破舊之物出,三人臉色如此之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