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勢翻湧,猶如銀龍乍現。
呼嘯奔騰,以一種泰山壓頂的姿態而來。
那磅礡的氣息,那四濺的水聲,幾乎震耳欲聾,夾天地之威。
飛揚的水汽升騰而起,瀰漫於整個這一方空氣之中。
沒有什麼比這更危險,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害怕。
楊虎城百姓在看著臨頭的巨浪飛湧而來的情景,那種為了生存產生的強大力量,是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擋他們,沒有。
守城士兵節節敗退。
楊虎城百姓步步緊逼。
「轟。」一聲大響,蜂擁的楊虎城百姓破開那固若金湯的城門,發瘋的朝著外面狂奔而去。
大門開啟,人流洶湧而出。
楊虎城城門,開啟了。
無數的人從楊虎城城中衝了出來。
伴隨著水流的咆哮聲,那本來堅守陣地一步也不敢出的兵士們也惶恐了,四散奔逃了。
出城的人越來越多。
兵民混雜到了一起。
遠處,站在高坡上,庫雜木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冷的一揮手。
身後,是齊集的兵馬整裝待發。
人群蜂擁而出,水流狂衝而來。
雲母河河面瞬間大漲。
河水翻滾著衝入了楊虎城後城,立刻朝著四面八方湧現而來。
頃刻間,楊虎城四處水花四濺。
而就在這緊張時候。
逃出城門跑上高坡的楊虎城人,還沒反應過來。
蹄聲塔塔,北牧幾十萬大軍到了。
鐵黑色的盔甲在金光下,散發著逼人的殺氣和銳利。
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彪悍,狂衝而來。
尖叫四起,楊虎城嚇的四處躲藏,四散而逃。
幾乎以為命不休以。
然而,北牧的兵馬卻沒有殺戮他們的一點心思。
他們朝著城外跑,而北牧的鐵騎卻是朝著城內沖。
這個時候,這個龍王發怒要淹沒楊虎城的時候,北牧的兵馬還往城內沖?這是不是嫌活久了?
詫異,只在一瞬之間,就被所有人拋諸腦後。
此時逃命要緊,那管其他事,只要不殺他們就好,何必管北牧的人往哪裡沖。
因此下,晨光耀眼中。
楊虎城的人拚命往城外沖。
而北牧的兵馬在庫雜木的帶領下,朝著那固若金湯的城堡內衝去。
一來一往,不費吹灰之力。
庫雜木帶領著北牧鐵騎,衝入了楊虎城。
然後以一種絕對神速的姿態和速度,快速的佔領了楊虎城各個至高點,要害點。
幾乎沒遇見什麼像樣的抵抗。
而就在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詭異中,還沒來得及衝出楊虎城的百姓驚奇的發現,水不漲了。
本來清亮,可此時已經成了泥土色的洪水。
在齊小腿上面的高度一晃一晃的,就那麼停在那裡不漲了。
這樣的高度,就是他們隨便行走都沒有問題,這……
怎麼談的上淹沒。
臉頰抽動,稍微膽大的人停下逃命的腳步,扭頭朝瓊依山看去。
銀龍消失,銀白緞帶如初。
依舊神清氣爽的掛在那瓊依山上。
只是從他們這個距離看去,好像河面要寬那麼一點,又好像沒有,委實沒有多大的變化。
但是那兇猛奔騰下來的巨浪沒有了。
那震耳欲聾的咆哮沒有了。
那籠罩而來的水汽也緩緩的消失在空中。
這……
這雲母河恢復平靜了?
面面相覷,還剩下在城中的楊虎城百姓,除了面面相覷,還是面面相覷。
就這麼就完了?
「糟了。」被簇擁在人群中擠過拉擠過去的匈奴大將,一見如此立刻一聲大喝。
面色瞬間青白交加,難看之極。
「快,快,封鎖城門,快,封……」
高亢的命令聲還沒有響徹楊虎城上空。
匈奴主帥已經看見那城頭高高挑著的已經不是匈奴王旗,而是北牧的飛鷹王旗。
要塞,城門上,站立的也已經不是匈奴兵馬。
而是北牧兵馬。
一身鐵黑色盔甲站立在高高的城牆上,一身威風俯視過來的,不正是那北牧第一大將,庫雜木。
臉如死灰,神如枯木。
緩緩低頭看著齊小腿的河水,匈奴大將含憤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朝後就倒了下去。
固若金湯的楊虎城要塞。
就這麼一把水,不攻自破,不攻自破。
黃色的河水緩緩的在楊虎城城內飄蕩著,水位實在是很淺,很淺,連嬰兒都淹不死。
楊虎城百姓和兵士站在水面,目瞪口呆。
陽光灑在那深黃的水面上。
倒映出來的神色,好像溢滿了諷刺。
在清風中輕輕的飄蕩著,閃爍著,跳躍著。
「砰砰砰。」燦爛的煙花信號在楊虎城上空炸響,釋放出美麗的色澤。
站在山巔,琉月看見庫雜木的信號,嘴角高高的勾勒起了起來,浮現出一抹笑容。
「不費一兵一卒。」歐陽于飛以扇面敲打著手心,臉上的笑容叫一個燦爛,叫一個興奮。
「高,實在是高。」掃了一眼空中的信號,歐陽于飛轉過頭朝琉月高高的豎起了大拇指。
「過獎。」琉月雙手背負在身後,很淡然。
然那淡然下,卻是絕對的自信。
歐陽于飛見此眼中的笑越發的深了,恢復自信的琉月,看起來就是這麼的讓人賞心悅目。
可能這詞用的不好,不過就是這感覺。
要以水淹沒一城,這需要的水量不是等閒。
不是炸開一條口,就能完全做到的。
何況,真要以淹沒一城百姓兵士為代價,那就太過殘忍了。
雲母河炸開缺口的水量,不足以淹沒楊虎城。
不過,這在琉月的眼裡並不重要。
以流言在引導百姓的想法和提高恐懼,進而強化了這淹沒的事實和力度。
在看著水流傾瀉而下的瞬間。
那種對事情最壞的打算,會盤踞在任何一個人的腦中,從而演化出強大力量。
這,才是最重要的。
輿論和流言,有的時候用的好了。
那才是最強的武器。
顯然,琉月深諳這一道。
你瞧,這不是楊虎城自己就破了,不費一兵一卒。
陽光爍金,琉月回視了身後的小兵軒轅澈一眼。
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同樣的微笑。
雙劍合璧,這天下誰能拭其鋒芒。
楊虎城破,破的沒有一點懸念,破的沒有一點力度。
金色的光芒下,那退去的潮水中,黑色的北牧王旗在楊虎城上空飄揚,神威赫赫。
北牧佔據整個楊虎城要塞。
所有城內百姓和十幾萬匈奴兵士,歸降。
這從側面說明一點。
就算這要塞修建的如烏龜一般刀槍不入,沒有一絲可以下口的縫隙,要輸還是要輸。
人的智慧總是比烏龜殼有力度的。
夏色飛揚,這個夏天更加的火熱了。
失去了楊虎城這座坐鎮匈奴整個東面的要塞。
楊虎城身後的十幾個城池,立刻暴露在了北牧的幾十萬兵馬眼中。
揮軍而上,趁勝追擊,氣勢洶洶。
北牧以一種絕對犀利的攻勢,朝著匈奴腹地殺去。
楊虎城這樣的要塞攔不住琉月率領的北牧兵馬。
什麼屏障都沒有的十幾個東面大城,能有什麼辦法。
有了軒轅澈的謀斷決策,有琉月的殺伐果斷。
北牧幾十萬大軍,就好像添翼的猛虎,強勢的不能在強勢。
在這炙熱如火的季節中,橫掃眼前的一切力量。
朝著匈奴盛京的方向一路攻去。
而軒轅澈和琉月在匈奴殺的風生水起,所向披靡的時候,中原的傲雲雪聖卻是水深火熱。
後金兵馬雖然不抵雪聖和傲雲,但是也不差。
與冥島合共雪聖國和傲雲國,那是一點下風不落,甚至佔據著上風。
因為冥島九聖的手段太多。
帶著很多冥島的東西。
有些東西運用在戰場上,那殺傷力是很驚人的。
傲雲和雪聖國就算在強,獨孤夜和雲召就算在能指揮和聯手,面對這樣的攻伐,也只有節節敗退。
雪聖國皇宮。
「中城大敗,被後金攻佔。」
雲召看著手中的八百里加急,臉色很沉,很嚴肅。
前來傳令的大將低著頭,幾乎不敢出聲。
御書房內一片死寂。
「調兵回力城,知會獨孤夜,我從前面引,他從後方圍堵。」
沉默半響,雲召突然合上了手中的消息,冷聲令道。
「是。」雲召前面的大將聽言,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就快速跑了下去。
「太子,這是從天辰過來的消息。」見軍事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雲召身邊的近衛方取出收到的飛鴿傳書。
雲召聽言立刻抬起頭,伸手接了過來。
快速展開一看,雲召眼中精光亂串,牙整個的咬緊了。
「沒有,沒有,好你個軒轅澈,還你個軒轅澈。」
咬牙切齒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憋出來,雲召一瞬間臉都扭曲了,猙獰之極。
派往天辰的密探不負他的期望,撕破了天辰和雪聖國的臉,強行破開了那靈棺。
裡面什麼都沒有,空的。
該死的,是空的。
軒轅澈騙了他,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居然玩了一把金蟬脫殼。
他還真信了,他居然還真一點痕跡都沒看出來。
***,***。
相當好的教養,讓從來不怎麼說髒話的雲召,也忍不住罵人了。
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身邊的案几上,雲召滿身的殺氣。
一知道那靈棺裡面是空的,軒轅澈玩的神秘花樣,他立刻就明白了。
「太子……」身邊的近衛從來沒見過雲召氣成這個樣子,不由詫異的看著雲召。
牙齒磨的卡嚓作響,手中的信件被雲召瞬間捏成碎片。
***,這黑鍋讓他們背了。
罪魁禍首的軒轅澈此時不知道跑哪去逍遙,而冥島撒放怒氣的卻是他們,該死的軒轅澈,該死的軒轅澈。
「來人……」眼中寒光一閃,雲召一聲大喝。
想獨善其身,想漁翁得利,沒門。
看他不把他天辰國給拖下來,他這口氣就沒處撒。
陽光明媚,此時的雪聖國皇宮卻陰冷森森。
那錚錚的殺氣,讓鳥雀都不敢從它的上空飛過。
飛鷹翱翔,劃破萬里長空。
夜幕降下,傲雲國皇宮沐浴在一片星光璀璨中。
「太子殿下,雲召太子的飛鷹傳書。」獨孤夜的寢宮中,天涯突然飛速的衝了進來。
「飛鷹傳書?」正與獨孤夜商量的幾大重臣一聽,不由齊齊停聲,皺緊了眉頭。
飛鴿傳書已經是快的了,現在居然用上了鷹。
這雪聖國太子有什麼重大的消息要這麼快的傳遞過來?
所有人心中都忐忑了。
獨孤夜一臉清冷,聞言面上沒怎麼變,手卻是快速的接了過去信件。
展開一看,獨孤夜那一直冰冷的眼突然一沉,緊跟著一瞇。
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但是全身上下的氣息更加的冰冷了。
坐在他身邊的傲雲國幾大重臣都是瞭解獨孤夜的,這般冰冷的氣息波動,卻已經是很大的情緒波動了。
「太子殿下,發生了什麼事?」傲雲丞相滿臉忐忑。
看著手中的信件,獨孤夜沒有回答,卻也沒讓其他人看,就那麼緊緊的握在手中。
軒轅澈,假死,假死。
深黑中帶著點海水般的藍的雙眸微微的低垂。
好一個軒轅澈,好一招瞞天過海。
居然連他也騙過了。
冰冷的氣息緩緩的散開,獨孤夜抬眼掃了一眼窗外的漆黑深夜。
棋差一招,可就這一招之差,已經高下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