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千斤,以泰山壓頂之勢而來。
身墜往下,琉月反應奇快無比,身形臨空一翻,手一揚,手中鬆動的天蠶絲,朝著上方山崖重新就扣去。
同一時間,反手一把就朝從她手中滑落的歐陽于飛抓去。
天蠶絲快捷,眼看就要扣住山壁。
然另一方,琉月一反手卻沒第一時間抓住下落的歐陽于飛。
雙眼瞬間一凜,琉月唰的扭頭。
就見她身形下方,歐陽于飛一臉苦笑,雙手卻抬也抬不起,無法做任何的救命動作。
只能那麼眼睜睜的往下落。
他的力量在抵禦那千斤巨石的時候,已經用盡了,雙手此時疲軟的好像不是他的一般,如何動。
如何抓住琉月伸去抓他的手?
頭頂千斤巨石呼嘯而下,不做一刻停留。
那磅礡的氣勢,幾乎壓的人腦袋發蒙。
看著直落而下,轉眼就離自己有點距離的歐陽于飛,琉月眉頭狠皺。
若是這般下去,歐陽于飛定然會被壓成肉餅。
來不及多考慮,甚至考慮都沒有考慮。
琉月手腕微動,已經扣住山崖壁的天蠶絲快速收回,一腳踢上身邊落下的巨石,借力向下墜落的身形一迅。
伸手,緊緊的抓住了歐陽于飛的手。
苦笑卻有點認命的眼,一下震驚的瞪圓。
看著緊追而下緊緊抓住自己的琉月,歐陽于飛一瞬間幾乎完全愣怔了。
黝黑的眼珠中,天底下只剩下琉月,和她身後呼嘯而來的千斤巨石。
下方一片怪石嶙峋。
黑壓壓的,看起來透著絕對的陰森和險惡。
沒有可以避讓之路。
山谷不低,但是也絕對的不高。
從上往下墜落,只容許琉月一眼掃清地勢,連讓她想其他方法都沒有時間,就已經到了底部。
來不及細思,頭頂巨峰已經砸下。
琉月一把抱住一絲力量也沒有的歐陽于飛,斜身一橫,順著地面一頭撞進山腳看似有點黑色陰影,好似空洞的地方。
賭一把,贏了升天,輸了下地獄。
倒地,兩個連滾。
頭頂光線一暗,緊接著轟隆一聲大響,震耳欲聾。
躺倒的地面都好似抖了一下,那近在咫尺的大響,震的滾到在地的琉月一陣耳朵轟轟作響,幾乎要失去聽覺。
那磅礡的力量,直直把倒地的兩人激的斜飛起來,朝著山洞裡就□轆□轆的滾了進去。
氣勢驚人。
千斤巨石砸落與地,濺起萬丈塵土。
身後,那三面合圍而來的大火。
轟的一聲捲簾而上,整個的包圍了這一片山谷。
通紅,黑與紅的絕對交織。
紅光耀眼,閃耀在這一片黑土之上,耀亮了半邊天。
本就炙熱的夏末,在這片火紅中,越發熱的猶如烤爐。
「主帥呢,主帥和軍師呢?」
匆忙從險地搶出,與琉月領來的三萬士兵匯合的大將黎闊。
在匈奴兵眼看已經討不了好,快速的退去後,一整隊伍才發現,歐陽于飛和琉月沒在。
他們兩個還沒有過來。
轟,熱血一下就激湧上了頭臉。
黎闊看著那已經燒的通紅的火海山谷,神色幾乎猙獰。
琉月和歐陽于飛不在,他們還沒有過來。
而現在的山谷,那裡還能夠容的了人,那裡還……
一瞬間,黎闊幾要發瘋,滿臉絕望扭曲的咚的一聲無意識的跪在了地上,嘴角不停的抽筋。
「不,不……」
「主帥……」
淒厲的高喊震響在天際,伴隨通紅的流火,塵囂直上。
漫天大火,燎原之姿。
「砰。」就在那淒厲的喊叫聲中,山谷下於千鈞一髮之際,賭對了射入山洞的琉月和歐陽于飛,一頭撞上山洞的腹壁。
那巨石帶起的龐大四射力量,才堪堪止住。
「嚓。」琉月晃亮了手中的火折,放開歐陽于飛,坐了起來。
伸手摸了一把頭頂,很好,沒有血。
「死不死得了?」看著被她護在身下的歐陽于飛,琉月嘴很毒。
「還差點。」一點力氣都沒有,爬在地上就只能爬在地上的歐陽于飛,只能扭頭回答琉月,嘴還是依舊貧。
聽著歐陽于飛的回答,。
琉月快速掃了眼歐陽于飛身上的傷勢。
很多,幾乎都是被箭頭刮傷的。
不過,還好,歐陽于飛一身功夫到底不是白練的。
傷勢看上去很重,實則都是皮外傷,只是比較猙獰而已。
不過這脫力和最後一下擊石不成,反受強大力量的反擊,這可能造成了一些傷害。
不過,同樣不致命。
對於歐陽于飛這樣草原野草一樣的生命力,可以無視這樣的傷勢。
客觀評估了歐陽于飛死不死得了,得出結論後,琉月撐著火折,開始查看周圍的環境。
一個只容兩個人並排行走的山洞。
山洞壁上掛滿了厚厚的青苔,幾乎已經連成了一片。
黑黝黝的,帶著點濕潤之氣。
眼前,雜草叢生,橫陳在前方的道路上,佈滿了蜘蛛網。
眉間微微挑動了一下,琉月低頭看著腳面。
腳下有點濕潤,鞋面有點微濕,有潮氣。
而他們剛才那一番連滾,壓倒了無數荒草荊棘。
看來,這個山洞很多年沒有人到過這裡。
若不是今天她眼角掃到可能是洞口,可能還沒人知道。
點著火折子,琉月回身走了幾步,看著被千斤巨石嚴嚴實實封堵的洞口,微微皺了皺眉。
沒有觸碰石壁,那已經透過厚厚的巨石傳過來的炙熱溫度。
讓琉月已經清楚的不能在清楚,那黑土上面三面圍繞的大火,已經燒到了這裡。
他們沒有辦法從這裡出去,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眉間微皺,琉月再度回頭細細查看山洞。
就在琉月查看周圍環境的時候,爬在地上的歐陽于飛緩緩的蠕動起來,費力的靠在山洞壁上。
手不能動,腦袋卻沒問題。
歐陽于飛追隨著火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一臉冷酷幹練的琉月。
眼中的光芒深的無法在深。
溫潤的無法在溫潤。
黝黑山洞,星火微光,卻閃亮了一切。
「兩條路,一,就在這裡等外面的大火熄滅,有人來挖開大石,救我們出來。
二,順著這條路走,或許有出路。」
以手中的火折子為引,琉月抓了些乾草,點燃了一個火把,回轉身朝著歐陽于飛走來,一邊道。
看著琉月歐陽于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沒有懼怕,沒有慌張失措,沒有痛哭流涕。
只有冷靜,無邊的冷靜和洞察若素。
那種自信和沉著,散發出來的氣息和光芒,幾乎要渲花了他的眼。
這才是自己喜歡的琉月,這才是那個殺伐果斷,有勇有謀的琉月,他最欣賞的琉月。
看著一臉冷沉平靜的琉月,歐陽于飛靠著山壁,突然沙啞著聲音道:「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要救我?
區區六個字,很低很沉,卻縈繞著無法言喻的氣息。
那一刻太驚險了,放棄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而反手抓了他。
抓住了下落的他。
歐陽于飛懂琉月的為人,也懂琉月的性子。
因此,也因為懂,所以不解,所以心顫。
琉月,是一個絕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是一個除了軒轅澈,不會在拿自己的安危來救別人的人。
他瞭解她,很瞭解。
但是,今日,她放開了逃離的天蠶絲,掉轉頭抓住了他的手。
讓他震驚了,心顫了,心中五味雜陳了。
他原本根本就沒奢望琉月會如此這般救他的。
聽著歐陽于飛的問話,琉月轉頭看著看著她的歐陽于飛。
看出那眼中的疑惑,看出那眼中的震驚,看出那眼中的驚喜,也看出那眼中的激動和不解。
一步一步走至歐陽于飛身邊,琉月對視著歐陽于飛的眼。
很淡,很冷,很堅硬。
「我是很冷血,但是我不會放任我的朋友眼睜睜死在我面前,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一字一句,很緩慢,卻擲地有聲。
她是很冷血,雖然她現在很多時候看上去比較溫和了,笑的時候也多了,但是改變不了她的本性。
冷血,絕對自己的生命為第一重要。
其他人,則為螻蟻。
但是冷血並不代表無情無義。
對於朋友,她絕對是可以兩肋插刀的人。
否則,當年她手下的幾個僱傭兵,絕對不會是以生死論交的兄弟。
沒有什麼,比以命相托,更能讓人撼動。
她利用歐陽于飛的時候不少,用的光明正大,用的根本不給一絲回報。
因為,她已經認定他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何必在乎其他小事。
也因為認定了他是朋友,那麼在關鍵時候,她就絕對不會是置之不理的人。
有一種人,只要認定。
那麼從此刀山火海也會為你去闖,也會為你相護。
而琉月就是這樣的人。
只要認定,那麼這一輩子,你榮華富貴的時候,身邊不一定有她,但是危險艱難的時候,身邊一定有她。
火光下,琉月漆黑的眸子,黑的深不見底。
歐陽于飛看著琉月的黑眸,眼緩緩的柔和了起來,嘴角勾勒起一絲笑容:「滿意了。」
「那就走。」歐陽于飛話音落下,琉月直接就扔出三個字。
同時很利落的把火把塞入歐陽于飛的手裡,伸手抓住歐陽于飛的手臂,直接把人拉了起來,攙扶著朝前走去。
「咦,我沒說我同意第二條路。」
「你有意見?」
「沒有。」
「那就給我閉嘴。」
冷冰冰的話聲交替著戲謔的聲音,黑漆漆的山洞裡,伴隨著那火光,兩道攙扶的身影,朝著山洞深處走去。
草原上的大火,沒有讓它燃盡興,是不會停歇的。
這兩日的天氣,可沒那個可能下雨。
火勢不滅,人不能來救,更何況誰知道第一個來的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能自救,最好還是自救的好。
大不了,到時候沒路在走回來。
火光紅亮,在山洞中蔓延而去。
天高風急,火紅的夕陽,伴隨著草原上火紅的火光。
整個紅成了一片,半邊天際都是紅色之光。
「什麼,主帥和軍師……」
就在這份火紅中,隨著消息的飛快遞出,整個北牧幾大主力,將領,整個的驚駭了。
「不可能,快走,快走,我親自去看。」庫雜木慌了。
「沒有人影,為什麼會沒有出來……」
「什麼,不……來人,跟本將走……」闊巴力,韓飛,駭然了。
兵馬踢踏,北牧幾大主將都慌亂了。
「主帥和軍師被困於火中,山石砸下,這……這……」
左翼,托比木聽著傳令官的報告,幾乎人都站不穩了。
那右方幾十里外的通紅山火,他們離這麼遠都能看見,被困住,被砸下……這……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