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叫我師兄,你還知道叫我師兄。」
目赤欲裂,索將面色鐵青,看著前方的歐陽于飛,那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
那一襲身影橫攔在千艘戰船前。
頗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也不知道是氣過了頭,不顧形勢,還是怎麼的。
歐陽于飛見此,輕揮了揮手,身後的戰船停止了前進,停泊在當口,醞勢待發。
站立在船頭,歐陽于飛無奈的笑笑:「你是我師兄,我怎麼會不叫。」
聽著歐陽于飛略帶點無奈的話音。
索將臉色血紅,幾乎暴跳如雷的大吼道:「好,既然你還記得我是你師兄,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師父是誰?
說,你師父是誰?」
最後這一問,幾乎如在半空打了個炸雷,隱隱回聲。
歐陽于飛聽索將如此喝問,面上閃過一絲複雜。
緩緩的閉了閉眼,那面上的神色是一閃而過的微酸。
半響,歐陽于飛緩緩睜開眼,聲音極輕卻極清楚的道:「我怎麼會忘記,我的師傅是……冥島王尊……」
冥島王尊,冥島現任的王。
一聽此話,一直立於歐陽于飛身後,並不干涉歐陽于飛的動作的雲召,詫異的瞪大了眼。
知道歐陽于飛來自冥島。
也知道歐陽于飛的來歷並不平凡,是冥島的大族,甚至是琉月母親選中的未婚夫。
但是,絕對沒有想到。
他的師傅,居然是冥島的王尊,冥島現任的王。
天,雲召的眼深深的沉了下去。
那複雜的目光鎖定迎風傲立的歐陽于飛。
這個人,到底背負了多深的代價?
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領兵攻打冥島,這……
海風吹拂,本來並不是很冷的天,此時卻有點寒徹刺骨了。
聽著歐陽于飛清楚的回答,索將一下就笑了。
紅著眼,憤恨之極的狂笑出聲。
「好,好,你還知道你的師傅是誰
你還知道你的師傅就是我們的王尊,是我們冥島的王。
那你還記不記得師傅是怎麼待你的?
啊,怎麼待你的?」
咆哮的質問聲響徹在天際,索將沒有等歐陽于飛答話,直接接了下去朝歐陽于飛怒吼。
「你三歲進入王宮,一直在王宮中住到十七歲。
十四年,你在師傅面前待了十四年。
師傅等於是把你當兒子養大的。
一點一滴都不借其他人的手,是他親自把你撫養大的。
教你武功,教你謀略。
教你琴棋書畫,教你機關佈陣。
教導你所有你喜歡的雜學。
放縱你隨心所欲,放縱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你自己給我好好想想。
冥島所有人都對你禮讓三分,所有人都縱容著你。
從來沒有人逼著你做什麼事情。
從來你想到那裡就到那裡,想出島就出島,想上什麼地方一待就是幾個月,一兩年,玩夠了才回來。
所有好的東西,都是最先給你。
任由你挑選了喜歡的,才會發下來給其他人。
這些特權,是誰給你的,是誰?
這些一點一滴的愛護,是誰給你的,是誰?
歐陽于飛,你告訴我,是誰?」
厲聲的大吼,在呼呼的寒風中,讓人心尖幾乎都開始顫動。
厲聲的大吼在天空中飄蕩,那絲絲的尾音,消彌與天空。
歐陽于飛站在船沿上,沒有動。
海風吹拂起他的黑髮,掠過他的面頰,如冰。
雲召站在歐陽于飛的身後,聽著這樣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這冥島王尊,分明就是把歐陽于飛當兒子在養,在愛護啊。
歐陽于飛有多出色,那冥島王尊耗費的心血就有多深。
這是完全可以從歐陽于飛身上看出來的。
雖然,他們現在站立的角度不一樣。
他和冥島是仇敵。
但是,若換一個中立的眼光來看,歐陽于飛和冥島王尊這兩人之間……
唉,實在是有點不好說了。
雲召注視著歐陽于飛的背影,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聽著,他尊重歐陽于飛的選擇。
「是師傅。」輕柔的話從歐陽于飛的嘴裡飄散出。
那刻盡風流的臉上,揚起的是苦笑,一種濃濃的說不出,道不明,不知道其中意義的苦笑。
冥島王尊對他的好,他怎麼不知道,他怎麼不清楚。
只是……只是……
「好,算你良心沒有被狗吃了,還知道是師傅。」
索將一聲冰冷透骨的冷哼,目光鎖定歐陽于飛,牙齒咬的緊緊的,瞪著滿臉苦笑的歐陽于飛。
沒有在憤怒的狂嘯,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字一個字,很沉,很緩。
但是那凝重卻越發的尖銳。
「你去中原找納蘭琉月,師傅知道,卻沒有阻攔你。
你幫著那個不知道本家是誰,不知道祖宗是誰的納蘭琉月,師傅知道,卻還是沒有阻攔你。
你沒有公開反對冥島,只做些小花樣幫著敵人,不救自己的人。
師傅在眾多的質疑聲中和反饋聲中,一聲處決你的命令都沒有發出。
歐陽于飛,別人不清楚,你應該很清楚。
要解決你,冥島不是拿不出人,不是沒有人奈何得了你。
但是,沒有,一直沒有。
冥島三王,六尊,九聖,死完了都沒有你的處決命令。
歐陽于飛,師傅如此的寵溺著你。
你卻是這麼報答的,你就是這麼報答的。」
聲音很沉,那是一種比黑夜還沉的冷沉。
緊緊的鎖住歐陽于飛的雙眼,索將鐵面冷酷若斯。
「今次,那納蘭琉月領兵來犯,你沒有出現在她的陣營裡。
這一點,師傅和師兄都還覺得有一點欣慰。
你就算在迷那個女人,在明裡暗裡的幫著她,但是你還是沒有忘本,沒有忘記這裡是你的家。
可惜,可惜,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一聲咆哮,那我們錯了四個字,幾乎如那冬日的悶雷,炸的人心疼的不留一點餘地。
雙眼瞬間血紅,索將怒視著歐陽于飛,一口鐵牙幾乎磨碎。
「我們錯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居然親自領兵來攻打。
居然帶敵人走我們自己族人都不知道的內航海線。
居然用師傅教導你的海戰經驗來打師傅的土地。
你領著敵人來打自己人。
來打你的兄弟,姐妹,父母,親人,來打你的師傅。
歐陽于飛,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聲聲嘶吼,包含了多少的恨,就包含了多少的心酸和失望。
言辭的激烈,伴隨著心中的絞痛,飄揚在天際。
橫陳在這一方海域之上。
身後,冥島的戰船快速的駕駛了過來。
那種熟悉的黑和熟悉的陣勢,在這一刻是那麼的刺眼。
那麼的讓人心醉神傷。
靜靜的駛來,沒有激烈的號角聲響起,沒有狂烈的驟喊聲驚動。
是一種靜寂,一種死寂。
一種悲涼和失望,所有人對這個曾經冥島的天之驕子的失望。
陽光從天際灑下,籠罩了歐陽于飛一身。
白衣耀金,翩若出塵。
雲召從背後看著歐陽于飛。
那筆直的身影還是那麼筆直的站立著。
只是,在他看的見的角度,清楚的看見歐陽于飛的五指狠狠的抓在船沿上,狠狠的抓著。
那鐵木上幾乎被他抓出幾個大洞。
但是,歐陽于飛卻毫無察覺。
無聲的歎息了一聲,歐陽于飛,他沒有懂過,他也從來不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
也許……也許……
海風呼呼的刮過,那絲絲的冰冷滲透入骨髓,冷的如冰。
沒有出聲,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歐陽于飛就那麼靜靜的矗立在戰船船頭,沒有回話,沒有反駁。
認了,他就這麼認了。
沒有任何辯護的話,沒有任何的解釋,就這麼認了。
認了他的狼心狗肺,認了他的忘恩負義。
輕風飛起,絲帶絲絲飛揚.
歐陽于飛的臉在晨光中,風流依舊,只是那眼底深處的苦澀,沒人看得見,也沒人看得懂。
兩軍靜靜的對持。
那比兵臨城下的對抗,還讓人難過。
看著歐陽于飛就這麼認了,就這麼一句話也不反駁的認了。
索將幾乎氣的眼中的血都要噴了出來。
鐵劍在空中狠狠的劃過,索將咬牙切齒的瞪著歐陽于飛怒聲道:「你這個叛徒,你這個畜生。
你***為了一個女人。
為了一個已經嫁給其他人的女人。
你對自己的家園揮軍相向。
你到底是怎麼的鬼迷心竅?你到底受了什麼妖法迷惑?
歐陽于飛,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是什麼樣的人師兄清楚。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受人脅迫?是不是又什麼把柄落在敵人的手上?
你給我說啊,說啊。」
又怒又傷的怒吼,在海域上空飛揚。
帶起的是心疼和無比的心傷。
伴隨著索將的問詢,已經接近索將身後的冥島戰船上的重要將士,也都豎起了耳朵。
他們不相信他們幾乎可以被當做王子殿下來敬重的歐陽于飛,會背叛他們,會領著敵人來攻打他們。
一定有隱情,一定有的。
波濤翻滾的聲音在海面上飛舞,那是一種心酸的飄搖。
五指緩緩的從船沿上抬了起來,露出下面已經被強大的內力,按壓成粉碎的船沿。
歐陽于飛看著滿臉憤怒中卻蘊藏著心疼的索將,仰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朝後揮了揮手。
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雲召見此揚了揚眉,卻沒有阻止歐陽于飛的命令。
任由下屬快速的尊令執行。
碧海藍天中,滔滔海洋上,兩軍對壘間。
歐陽于飛所在的天辰主戰船緩緩的降低船沿,伸出了甲板,橫陳在碧海之上。
歐陽于飛轉身,朝著那孤獨的伸出去的甲板走了過去。
前方,索將看著歐陽于飛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期望。
也許,歐陽于飛真的有苦衷也說不一定。
金光耀眼,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一襲白衣靜立於伸出去的甲板之上。
歐陽于飛站在其上,目光掃過靜候著他動作的冥島戰船,最後鎖定索將,深深的看了一眼。
袖袍一揮,一手拉起下擺衣襟,咚的一聲,歐陽于飛朝著冥島的方向跪了下去。
在這萬千雙眼睛中間。
索將一見,心立刻咚的一跳,臉立刻就沉了。
昂首跪下,歐陽于飛朝著冥島主島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不夾雜一絲異樣情緒表露的清冷聲音,劃破此時的靜寂。
「我歐陽于飛反叛冥島,無關任何人的事,是我歐陽于飛自己決定。
今,在此坦告天下人,我歐陽于飛忘恩負義,豬狗不如,背棄祖宗,背棄師尊,背棄一切,乃冥島叛徒。
此一拜,前塵往事盡歸終結。
此後,歐陽于飛與冥島,是敵非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清冷的聲音隨著海風飛騰而上,響徹冥島上空。
那份決絕,那份無悔。
讓人心驚膽戰,讓人心疼神傷。
歐陽于飛一音落下,再度朝著冥島主島王宮的方向,恭恭敬敬叩下三個頭後.
唰的一起身,袖袍一揮再也看都不看索將等冥島將士一眼。
那背影無比的孤高,無比的挺拔和堅韌,也無比的黯然神傷。
「歐陽于飛……」
激憤的大吼破空而來,索將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一步踏上天辰主戰船,身後的冥島兵士和天辰兵士在也看不見他的時候,歐陽于飛氣息一鬆。
突然腳下一軟,膝蓋一顫就向旁倒去。
歐陽于飛一驚,還來不及撐起,一雙手已經一把攙扶住了他。
歐陽于飛沒有抬頭,那是雲召的手。
雲召看著眼前的歐陽于飛,身形挺直,容顏依舊。
只是,這要多大的情緒波動,才會讓泰山崩於眼前而面色不變的歐陽于飛連腳都邁不動,身形都會打顫。
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此如此決絕的話在這兩軍對壘中這麼一說。
今後,那怕就是軒轅澈和琉月滅了冥島,那歐陽于飛也是個叛徒。
一個永久的叛徒。
這樣的罪名,窮極一生都不會洗掉。
那怕你以後功高絕頂,這也是致命之傷。
「為什麼?」雲召有一瞬間的恍惚。
歐陽于飛不會是為了琉月背叛冥島。
那樣朋友的交情,不足於背叛自己的一切。
袖手旁觀和背叛是兩種代價和兩個概念。
這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歐陽于飛依著雲召的手站好身體,面上一瞬間閃過的痛入心扉和酸楚,已經一閃而過。
取而代之的則是如往日一般的滿不在意。
聽雲召如此問,歐陽于飛淡淡一笑道:「因為你們笨啊,沒我,怎麼攻的下冥島。」
說不,朝著雲召揮了揮手道:「進攻吧。」
說罷,轉過身,推開雲召的手,朝著船艙走去。
那麼的雲淡風輕。
可是那腳步卻那麼的沉重,沉重的好似踏在刀尖上。
雲召深深的看著歐陽于飛的背影,那上面挑了多少重量,承擔了多少罵名,卻為何……為何……
無言輕歎,雲召沒有去追問。
該說的時候,該知道的時候,他自然會知道的。
滿天寒風飛舞,明明帶著的是那秋日的清涼。
但是,吹在人身,卻那麼寒徹入骨。
「攻擊……」冷酷的命令聲響徹在天際。
對持的天辰和冥島雙方,在這分寒慄中,劍拔弩張,對持而上。
天,還是那麼的藍。
海,還是那麼的深。
只是,再也回不到從前。
風乍起,吹皺一池秋水。
歐陽于飛和冥島決裂在前,另一方蕭太后也對上了天雨島沉將。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天雨島,不同於火焰島的平坦,也不同於水生島的漩渦暗礁無數。
天雨島,是一個迷島。
常年海霧在島嶼前方的近海面籠罩。
那絲絲的白色蜿蜒在這一方天際,把整個天雨島都籠罩在了裡面,從遠處望去,根本看不見這裡存在這海島。
霧氣飛揚,絲絲白霧飄飛。
天雨島在霧中隱隱約約的忽隱忽現。
那種光影的波動,遠遠看上去就好似這一座島隨時都在變幻位置和距離一般。
讓人摸不透,也看不清。
但是,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島嶼。
對於外人來說是一個絕對的密地,等閒不敢侵犯。
但是對於蕭太后來說,這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那薄薄的濃霧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阻擋不了她半分。
在那放火縱燒東海,把天雨島的戰船逼回天雨島近海之後。
蕭太后直接揮軍,插入這霧色深處,直接追了進去。
披荊斬棘,所向無前。
等到天明時分,蕭太后已經率領天辰戰船,在天雨島近海對上了冥島三大海將之一,沉將。
絲絲薄霧在身後蔓延,整個這一方天地,只有對持的天辰兵馬和冥島兵馬兩方。
沉將一臉冰冷的看著高高屹立在天辰戰船上的蕭太后,冷冷的開口道:「連輕。」
蕭太后目視著沉將,氣勢絲毫不弱的道:「沉將。」
海面上兩大主將對持。
身後兵馬集結,武器出鞘,只等一聲令下,拔軍而上。
視線冷冷的掃過蕭太后,沉將口還未開,蕭太后直接冷酷無比的開口道。
「不要給本宮說什麼背叛,叛徒一類的話,本宮不想聽。
本宮今日乃北牧太后,與你冥島無一絲一毫關係。
有的只有殺夫之恨,毀容之仇。
今日我北牧與你冥島,勢不兩立。」
滿含憤怒和冰冷鐵血的話,在晨光中飄出。
帶著的是絕對的肅殺。
她雖然身為冥島世家之一中人。
但是,絕對沒有受到歐陽于飛那樣的對待。
對於,此時與冥島的對持,只有恨,沒有愧,只有仇,沒有愛。
沉將耳裡聽著蕭太后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冷漠之極的緩緩一拍手,身後立刻推上來一個人。
文質彬彬,滿身儒雅,看上去三十來歲年紀,氣息溫潤,是一個相當溫和的儒雅男子。
蕭太后滿面的悲憤,在一見被沉將推出來的這男子之後,不由微微的一愣.
那仇怒的眼,有一絲的凝頓。
「連輕。」那男子抬頭緩緩對上蕭太后的眼,那眼中立刻蘊上了一絲哀傷和希翼。
彷彿歷經了千年,終於等到這一對視和相見。
那眼中濃濃情意,就算死死壓抑,也洶湧澎湃不休。
輕輕的呼喊,夾雜著無法言喻的溫柔。
在這凜冽的秋風中,泛起無法言喻的溫情。
「無塵。」蕭太后輕輕的呢喃了一聲,低的幾乎讓人聽不見。
「你過得還……」對視著蕭太后一瞬間溫潤下來的眼,這叫無塵的男子牽了牽唇間。
一話還沒問完,卻生生的吞了下去,面上揚起一抹苦笑。
若是好,連輕還會如此的恨冥島?
還會今日領兵攻來?這還需要問嗎?
低低的詢問卡在了喉間,只剩下那蘊滿了哀傷的眼,牢牢的鎖定蕭太后。
彷彿要把這麼多年未見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沒有在開口,沒有在述說。
只是凝望,凝望。
一種靜寂的氣氛立刻渲染開來,
彷彿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息。
「歐陽無塵一直未娶。」冰冷的話打破這片寂靜,沉將看著微凝頓的蕭太后沉聲道。
蕭太后一聽此言,含滿仇恨的眼閃過一絲愧疚。
歐陽無塵,她的未婚夫,她的青梅竹馬。
當年,她出冥島時候,曾言只要她玩夠了回來,他們就成親。
只是,沒有想到,她這一出在回來,就是今日這樣。
青梅竹馬的感情,沒有抵過一見鍾情的深情,一生追隨的愛戀。
是她,負了歐陽無塵。
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無塵還是未娶。
明明知道她已經嫁了北牧的王。
明明知道她已經和冥島決裂,今生只是仇敵。
居然還……
沉將淡淡的一句話,勾起的豈止是愧疚。
蕭太后心中有愧,卻更多的浮上一絲傷情。
她這一生無愧於冥島,無愧於北牧,無愧於她的丈夫北牧王耶律洪生。
卻愧對眼前的這個人,愧對歐陽無塵。
歐陽無塵對她的好,對她的寵,對她的縱容……
今生,拿什麼來還?
「沒事,不用掛懷,只要你好……就好……」
看著蕭太后的低頭不語,歐陽無塵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恰如以前的溫柔。
只是,這樣的溫柔,此時卻猶如利刀。
那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深情,讓人心揪。
「你放棄了他,現在卻為了另一個男人,來攻打他的家園,連輕,好一個連輕。」
沉將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蕭太后。
那平淡的話如刀,如劍,直刺心尖。
這比任何的攻擊都還要尖銳。
這比擺出任何的陣勢都還要收效顯著。
蕭太后渾身一顫,五指緊握成拳。
看著蕭太后的輕顫,歐陽無塵輕輕的歎息了一口氣。
他怎捨得自己愛過的女人,如此為難,他怎捨得……
「連輕,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不要理會……啊……」
「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