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身子微微抖動著。忙辯解道:
「夫人說……」
「夫人同意了?」
平王打斷了文姨娘的話,冷冷的問道:
「爺,夫人……」
文姨娘急急的解釋著,平王壓抑著聲音,打斷了文姨娘的解釋:
「爺問你,夫人同意了沒有?」
「沒,沒有。」
文姨娘顫抖著答道,平王猛的起身下了炕,陰陰的盯著文姨娘,慢慢的說道:
「夫人的話,你敢駁了?還是想慫著爺駁了夫人的話?你,很好!看來,夫人是不在你眼裡了,是不是,連爺,也不在你眼裡?你覺著,夫人容著你,爺也是好性子?」
文姨娘撲通跪倒在地,磕著頭,平王坐回到炕上,繃直了上身。盯著文姨娘,輕輕冷笑起來:
「你以後不用過來請安,夫人也惹不得這樣的閒氣,從今天起,你就在芙蓉院裡,好好養著吧。出去!」
文姨娘顫抖著爬起來,急忙退了出去。平王陰沉著臉坐在炕上,李青微微笑著端起杯子遞過去,輕聲的勸道:
「爺也用不著生氣,哪家的後院不是這樣。」
平王怔了怔,抬起頭,目光深沉的看著李青,正要說話,就聽青蒿清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張姨娘,夫人不是吩咐過,讓你不用過來請安了嗎!」
「哼,我是來給爺請安的!」
張姨娘高昂的聲音立即反駁了回去,李青端著杯子的手緊張的抖動起來,杯子裡的水灑在了手上,秋月和竹葉急忙過來,接過杯子,用棉帕子給她輕輕拭去手上的茶水,平王急忙站起來,拉過李青的手,關切的問道:
「燙著了沒有?」
李青心神不定的搖著頭,勉強笑了笑,聲音發緊的回道:
「沒事。」
平王心痛的看著面色有些倉惶的李青。輕輕擁著她,坐到了炕上,門簾猛的掀開,張姨娘一身明麗的黃色,神采飛揚的闖了進來,平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猛的轉過身,壓抑著聲音,惡狠狠的吼道:
「滾出去!」
張姨娘狼狽的退到了院子裡,李青微微低著頭,聲音輕細的說道:
「爺還是早點去前院吧,我想歇息一會兒。」
平王怔了怔,摟了摟她,溫和的安慰道:
「青青放心,沒事了,我讓孫義請周醫正來給你把把脈,你好好歇息幾天吧。」
李青抬起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
「爺不用這樣,我沒事,歇一會就好了。」
平王點點頭,輕輕拍拍李青的後背。溫和而低沉的說道:
「青青歇息吧,我去前院了。」
平王出了正屋門,在院子裡停了停,叫了鄭嬤嬤過來,低聲吩咐道:
「夫人受了驚,讓人去請周醫正過來看看,去春暉院告個病,這幾天就不要過去請安了。」
鄭嬤嬤恭敬的曲膝答應了,平王頓了頓,繼續吩咐道:
「夫人怕人高聲說話,這院子裡,都交待下去,輕著些,萬不能驚了夫人。」
鄭嬤嬤答應著,平王緊繃著臉,大步出了院門。
顧姨娘遠遠的站在一座高大假山後,盯著春熙院,看著文姨娘狼狽的出了院門,看到張姨娘滿臉憤然的出了院子,看著平王陰著臉大步出了院子,仔細的思量了一陣子,轉身悄悄的離開了。
春熙院東廂,洪嬤嬤和鄭嬤嬤垂手侍立著,李青垂著眼簾端坐在炕上,聲音細細的說道:
「這事,還是,鄭嬤嬤,和洪嬤嬤請教吧,我……」
李青臉上泛起絲紅暈來。垂下了頭,半晌才繼續說道:
「請洪嬤嬤多指點。」
鄭嬤嬤悄悄拉了拉洪嬤嬤,兩人告了退,出了正屋,進了東邊廂房,鄭嬤嬤泡了茶敬給了洪嬤嬤,兩人坐定,鄭嬤嬤恭敬順從的和洪嬤嬤說著話:
「夫人年紀小,從小孤苦,也沒個教導,現如今,洪嬤嬤來了,這院子才算有了主心骨……如今,這事,嬤嬤也知道,這些都是大家的規矩,夫人也不懂,這西院侍寢的事,爺只說讓夫人安排……夫人,唉!嬤嬤可要指點指點,錯了規矩可是大事。」
洪嬤嬤沉吟著,半晌才低低的開口道:
「說起來,這府裡。以前老姨奶奶侍寢是一個規矩,先頭王妃在的時候也定過規矩,不知夫人的意思……」
鄭嬤嬤壓低了聲音說道:
「夫人哪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讓爺滿意罷了!這事……嬤嬤看?」
洪嬤嬤為難的說道:
「這是爺房內的事,咱們做奴才的,哪裡敢開這個口?」
鄭嬤嬤歎了口氣,
「就是這個話呢,夫人吧,唉,這滿府裡,還有誰能跟爺提這個事的?」
洪嬤嬤眼睛亮了亮,仔細的思量了片刻。笑著說道:
「這事,也就老祖宗能問一問,我今天就去趟春暉院,請老祖宗跟爺提提,看看爺的意思,不過,」
洪嬤嬤頓了頓,眼含笑意的斜著鄭嬤嬤說道:
「只怕爺會依著老姨奶奶那會兒的規矩,一處五天,按著日子輪,畢竟,夫人,年紀小了些,大約也是為了這個,爺跟夫人倒不好直說。」
鄭嬤嬤歎息著,身子微微探過去,輕聲說道:
「唉,總要爺心裡高興,夫人才好。不過,嬤嬤可得謹慎著些,爺,脾氣大。」
「這你放心,這可是爺的房事,只能悄悄的和老祖宗說了,爺是個孝順的,對我們這些個老人也尊重,有我呢,你且放心。」
鄭嬤嬤悄悄的和李青稟報著:
「依著夫人的吩咐,都妥了。」
頓了頓,笑著低聲說道:
「爺早上走的時候,吩咐給夫人告幾天病,就不要去請安了,爺還說,夫人怕人高聲說話,這院子要輕著些才行。」
李青怔了怔,眼睛微微瞇了瞇,他到底是派人打聽過她了。他還聽說了什麼?
申末時分,平王進了春暉院,文老太妃笑著拉著他坐到炕上,關切的問道:
「媳婦病了?」
平王笑著點點頭,解釋道:
「李氏身子弱,倒也沒什麼大事,歇息兩天也就好了。」
文老太妃點點頭,轉過頭,揮揮手,黃嬤嬤會意,忙帶著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文老太妃拉著平王的手,笑著低聲說道:
「今天,洪嬤嬤來我這兒,說起這西院侍寢的事,倒也是提醒了我,你媳婦身子弱,也不能多侍候著你,我看,還是照原來的老規矩,幾個姨娘一處五天輪著倒也好,你看呢?」
平王額頭青筋微微跳了跳,半晌才笑著說道:
「兒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讓母親操心這樣的小事,是兒子的不是。這事,母親就不要多憂心了,就讓兒子自己安排就是,母親也上了年紀,凡事且放寬心,這些奴才,越來越大膽了,這樣的小事,也敢驚動了母親,是兒子疏忽了。」
文老太妃歎了口氣,笑著說道:
「母親是擔心你,往日裡,文氏還能幫你操勞些,現如今,你身邊也沒個操心的人,李氏出身卑微,哪裡懂咱們這樣大家的規矩禮法?實在不行,我讓黃嬤嬤幫幫你?總不能讓你自己操心這內院的大事小事吧。」
平王眼角跳了跳,眼睛瞇了起來,片刻放鬆了面容,笑著說道:
「黃嬤嬤若是能幫著李氏操勞些,倒是正合適,只怕母親這邊一時也離不得她。」
文老太妃笑容滿面的拍拍平王的手,
「我這裡能有什麼事,有董嬤嬤幾個就足夠了,你那兒的事最重要,就讓她去吧,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道了謝,文老太妃叫了黃嬤嬤進來吩咐了,黃嬤嬤愕然的看著文老太妃,片刻,急急的轉過頭,正迎到平王陰冷的眼神,看著平王嘴角露出的一絲陰陰的笑意,黃嬤嬤只覺得頭暈眼花,忙跪倒磕頭道:
「老祖宗,奴婢,奴婢放心不下您,奴婢見識短,哪裡擔得起這樣的重責,老祖宗,奴婢不敢。」
平王陰陰的看著她,聲音平和的說道:
「這事,除了嬤嬤,還有誰擔當得起?嬤嬤就不要推辭了。」
說著站了起來,笑著告辭道:
「母親,兒子就帶著黃嬤嬤先回去了,多謝母親關愛。」
文老太妃滿臉笑容的看著平王,揮揮手說道:
「快去吧,有黃嬤嬤看著些,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大步出了春暉院,黃嬤嬤惶恐不安的跟在後面,到了離春熙院不遠處,平王猛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盯著黃嬤嬤,嘴角掛出絲笑意來,慢慢的說道:
「今晚上天太黑,這路上也是看不清楚,聽說黃嬤嬤摔斷了腿,還是好好養養吧,免得老祖宗牽掛你,丁三,好好侍候黃嬤嬤的斷腿!」
黃嬤嬤渾身發著抖,強自鎮定著,
「爺!」
「爺念在你侍候老祖宗這幾十年,還算盡心盡力上,就不和你多計較了,這腿和嘴可要一起養著!養好了,再回去侍候老祖宗吧!」
說完,轉身往春熙院去了,丁三微微躬了躬身子,客氣的說道:
「嬤嬤,得罪了。」
春熙院門口,洪嬤嬤笑容滿面的帶著幾個婆子提著燈籠,已經等在院門口了,平王冷著臉進了院門,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瞇著眼睛看著洪嬤嬤問道:
「你有個兒子現在外院回事處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