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怎麽可以表現出怕疼的一面?那多丟面子啊!
顧斐就算是疼得頭皮發麻,也要表示自己不疼。
江微微嘟噥了一句:“死鴨子嘴硬。”
她盡量地放輕動作,短短十幾針,她縫得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細致,等縫完最後一針,她的鼻尖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麻利地打結,剪斷縫合線,上藥包扎。
顧斐抬起手,用袖子幫她擦去鼻尖的汗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辛苦你了。”
江微微看了他一眼:“知道我辛苦,你就少受點傷。”
顧斐笑了起來,目光無比溫柔。
江微微很想問問他們這次偷襲經歷了什麽,但此時外面還有很多傷員在等著救治,時間寶貴,她只能壓下心裡的好奇,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你要是還能走的話,就自己尋個床位躺在,先觀察一天,要是傷口沒有出現感染的情況,明天你就能回去了。”
顧斐點點頭,他原本也沒想走,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他回來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媳婦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看著她忙活,他也樂意。
這時赤奴背著鍾拂走進營帳。
鍾拂此時的模樣非常狼狽,衣服上全是灰塵和血汙,頭髮也亂糟糟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四肢都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狀態,嘴唇蒼白,臉頰卻呈現出病態的駝紅,嘴裡還在不斷地說著胡話。
江微微忙道:“快把病人放到床上。”
赤奴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鍾拂放到床上。
江微微走過去,顯示摸了摸鍾拂的額頭,蹙眉說道:“發燒了,麻煩了。”
病人會發燒,很可能是體內有炎症,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發燒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顧斐問道:“能救嗎?”
“我盡力。”
江微微說完,便轉身走出營帳,把阿桃叫進來幫忙。
江微微一邊戴口罩,一邊說道:“把他的衣服脫了,我要看看他身上的傷。”
阿桃愣了下。
雖說鍾拂已經年近四十,比阿桃的爹年紀還大,可他畢竟是個成年男子啊,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脫人家的衣服總歸不太好吧。
江微微看了她一眼:“怎麽?不願意?”
阿桃對上師父的眼神,心裡一個激靈,直覺告訴她,若她此時退縮了,江微微立馬就會把她趕出去。她趕忙說道:“沒有,我這就幫他脫衣服。”
她將心頭的別扭感壓下去,解開鍾拂的腰帶。
赤奴主動幫忙,兩人合力把鍾拂的衣服脫掉,隻給他留下一條褻褲。
這年頭的褻褲相當於現代的大褲衩,長度接近膝蓋位置,這對於古人來說已經跟全裸沒什麽區別,阿桃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江微微開始給鍾拂檢查身體,他身上有多處軟組織挫傷,胸口斷了一根肋骨,可能存在內髒輕微出血的情況,另外四肢骨頭全斷了,看樣子應該是被人活生生打斷的。
她讓阿桃端來一碗麻沸散,給鍾拂灌了進去。
鍾拂很快陷入昏睡。
江微微先是幫鍾拂把斷掉的骨頭接回原位,用夾板固定好,然後再開刀把斷掉的肋骨接回去……
她足足忙活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落山,對鍾拂的救治這才告一段落。
江微微走出營帳。
傅七走立刻迎上去問道:“鍾大學士怎麽樣了?”
江微微摘掉口罩和手套,一邊洗手一邊說道:“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要看他自己了。”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可以,不過他現在還在昏睡,你就算看到他,也沒辦法跟他說話。”
“沒事,我就看看他。”
傅七走進營帳,先是看了看還在昏睡中的鍾拂,然後看向躺在旁邊床上的顧斐,問:“剛才你隻跟我說你們燒了敵軍的糧倉和王帳,但卻沒說你是怎麽招到鍾大學士的,你在找到鍾大學士時,有沒有看到其他俘虜?比如說徐集?”
營帳裡躺著不少傷患,為了不打擾到別人休息,傅七特意把聲音壓得很低。
顧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一直默默候在旁邊的赤奴說道。
“去把徐集的東西拿來。”
赤奴走出營帳,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裡捧著個用羊毛毯裹起來的小包。
羊毛毯下方有紅色的血跡滲出。
傅七看得眉心一跳,下意識地想要拔高音量詢問這是何物?隨即想到這裡是傷兵營,周圍還有傷兵在休息,他又硬生生地壓下音量。
“這是何物?”
顧斐看了赤奴一眼,赤奴會意,打開羊毛毯,露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即便那顆人頭已經沾滿血跡狼狽不堪,但傅七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居然是徐集的人頭!
傅七霍然起身,滿臉震驚。
雖說他跟徐集不合,可也只是看徐集不順眼而已,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徐集的人頭。
堂堂的三品節度使,朝中重臣,就這麽死了!
這事兒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傅七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才好。
良久,他才顫抖著聲音問道:“徐集是怎麽死的?是不是被西沙人給殺的?”
西沙人殘暴冷血,殺人不眨眼,之前他們虐殺南楚俘虜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所以傅七在看到徐集人頭的時候,第一個就懷疑到了西沙人身上。
誰料,顧斐給出了一個讓他完全沒想到的回答。
“徐集是被我給殺的,他的人頭也是被我給砍下來的。”
傅七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要換成是別人,肯定就已經暴起訓人了,說不定直接就動手抓人了。
就算徐集再怎麽討人厭,可他畢竟是朝廷命官,是天子欽定的領兵主將,殺他形同謀逆啊!
好在傅七跟顧斐認識有一段時間了,知道顧斐不是那種會胡亂殺人的人,他竭盡全力壓下心裡的震驚,乾巴巴地問道。
“你為何要殺他?”
“因為他叛國。”
顧斐的這個回答言簡意賅,再次讓傅七整個人都呆住了。
傅七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揉揉耳朵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