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江微微一宿沒睡。
她前天晚上就沒睡,靠著精力藥水熬了通宵,因為顧斐臨走前特別叮囑過,所以她昨晚打算好好睡一覺。
可是她只要一睡著,就會做夢。
她在夢裡看到顧斐被人一刀捅進了肚子,又看到江叔安被人一箭穿心。
她被活生生地嚇醒,起來時發現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之後她就不敢再睡了。
她害怕再見到那樣的畫面。
既然不能睡,那就乾脆繼續去幹活,於是江微微又往嘴裡灌了一支精力藥水,原本有些微頓的精神頓時就變得精神百倍。
江微微穿上衣服,去隔壁屋裡看了看秀兒和阿桃,兩個小姑娘睡得正香。
她們這幾天累得不行,幾乎都沒怎麽休息過,如今難得難得有個休息的時間,江微微不忍心打擾她們。
江微微獨自出了家門。
即便是半夜,營地裡面依舊有很多兵卒在巡邏站崗。
如今將士們全都知道營地裡來了個醫術高明的女大夫,她不僅治好了很多傷員,就連他們平日裡常用的止血散等藥品也是她提供的,大家對她都很尊敬。
此時見到她一個人走夜路,立刻有巡邏的兵卒停下腳步,詢問她要去哪裡?
江微微說:“我要去傷兵營看看。”
見她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要去傷兵營加班乾活,巡邏兵們不禁肅然起敬,主動提出護送她去傷兵營。
傷兵營裡,一部分大夫去休息了,余下一部分大夫還在加班。
他們見到江微微來了,都很詫異。
烏大夫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嗎?”
江微微一邊給自己戴手套和口罩,一邊說道:“睡不著,一個人在屋裡坐著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來幫忙乾點活。”
正好還有幾個需要手術的傷員,她趁著今晚有空,把那幾個手術一起給做了。
由於秀兒和阿桃都在睡覺,只能讓施金水幫忙擔任助手一職。
江微微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會變得無比專注,連帶著對於顧斐和江叔安的擔憂也被暫時忘到腦後。
等到他們忙完,夜晚已經過去,外面天色大亮。
阿桃和秀兒拎著兩個籃子來了。
籃子裡面裝著熱乎乎的肉包子,這些包子是她們天沒亮就起床做的,現在還熱乎著。
大家停下手頭的工作,圍坐在火堆旁邊,就著熱水吃包子。
吃飽喝足後,江微微繼續去工作,秀兒和阿桃幫她打下手,施金水和另外幾個昨晚熬夜了的大夫被換下來,一個個哈欠連天地回去休息了。
大約快到中午的時候,江微微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呼喊聲。
“大夫,快來幾個大夫,這裡有很多傷患急需救治!”
江微微正在指導阿桃給人換藥,聽到喊聲,她對阿桃說道:“你按照我說的繼續做下去,我出去看看。”
換藥這種事情阿桃做過很多次,對此非常熟悉,她一邊用棉球沾濕白酒輕輕擦拭傷口,一邊應道:“您去吧,這裡有我呢。”
江微微撩起門簾走出去,見到幾百人從外面湧進來。
這些人全都帶著傷,且傷得都不輕,一看就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
其中有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人,一下子就跳入江微微的眼中,隨即佔據她的全部實現,促使她的心跳驀然加快。
江微微摘掉口罩和手套,快步走過去:“阿斐!”
顧斐正在跟身邊的傅七說話,聽到喊聲,他立即收住話頭,循聲望去,看著自己心心念念媳婦正快步走來,目光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起來。
他上前兩步,伸開雙臂保住江微微。
但很快他就松開了手。
由於動作太快,周圍很多人都沒看到,有些人看到了也沒說話,只是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江微微注意到男人的臉色蒼白,又在他身上聞到了藥味和酒精味,心頭髮緊,趕忙問道:“你哪裡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顧斐卻道:“一點皮肉傷,沒什麽大礙,你先給其他人看吧。”
“你都受傷了,我哪裡還有心思給別人治傷?你跟我進來!”
江微微不由分說地將他拉進一座營帳。
她伸手去扒顧斐的衣服,要親自檢查他的傷勢。
顧斐忙道:“我自己來。”
他脫掉沾滿血汙的鎧甲,解開腰帶,拉開衣襟,露出被紗布纏住的腰部。
因為騎馬的緣故,傷口開裂,又有血流了出來,就連紗布都被染紅了一大片。
江微微趕緊拿來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紗布剪斷,再把紗布一圈圈地拆開。
看著皮肉外翻的傷口,江微微隻覺得眼眶發熱,心疼極了。
她沒讓其他人動手,親自幫顧斐的傷口進行了二次消毒處理,又仔細檢查了傷患處,確定沒有傷到內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江微微說:“你這傷口需要縫合,我讓人去給你準備一碗麻沸散,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疼了。”
顧斐卻表示拒絕:“我不喝那種東西,你就這麽給我縫吧。”
“會很疼的。”
“沒事,我不怕疼。”
江微微一聽到他說不怕疼,心裡有些惱恨,出門前她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顧好自己,結果他還是受了傷,她現在心疼得不行,可他居然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真是氣人!
她乾脆不再勸說,直接拿起針線,開始給他縫合。
她低著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神態是一如既往的專注,只是捏住針線的手指,有細微的顫抖。
這一刀捅得特別狠,若是再稍微偏一點點,他的腎髒就會直接捅穿。
內髒大出血,無論是在什麽時代,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即便是有止血散和還魂丹,顧斐也不一定能活著回來。
江微微只要一想到男人與死神擦肩而過,心裡就後怕得不行。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針線真的穿過皮肉時,還是讓顧斐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疼痛。
他不由自主地繃緊肌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發一言。
江微微感受到男人的身體變化,猜到他是覺得疼了,心裡那點氣頓時就煙消雲散。
她心疼地說道:“你閉上眼睛吧,不要看的話,可能會沒那麽疼。”
顧斐從牙縫蹦出兩個字。
“不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