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韶若有所思地看向三娘:“你剛剛與她說話是在試探她?”
“何以見得?”三娘眨了眨眼,一本正經的樣子。
“細而察城是哪裡?白瀾河……沒有聽說過。”宣韶挑眉看著三娘道。
“噗哧——”三娘笑出了聲,斜睨了宣韶一眼,“人家西邊來的聽說過就行了,你沒聽說過有什麽好奇怪的。”
宣韶看著三娘晶亮的眸子中透露出來的狡黠,忍不住彎起了嘴角,輕輕握了握手中的柔荑:“你是如何發現的?”
兩人正好走到街道中比較暗的一角,這裡應當是一間頗大的酒樓或者客棧,已經不營業了,紅色的燈籠自然是熄了的,別處的燈光照到木門板上,能看到上邊用紅紙貼了一張招租的啟示,雖然只能看到那個大大的“租”字。
三娘見周圍沒有人,便大膽地挽住了宣韶的一隻手臂,親密地依偎著他,抬頭頑皮道:“那你要怎麽哄我告訴你?”
宣韶低頭看著三娘嬌俏的模樣失笑,一時也是玩心忽起,將嘴唇碰著三娘的耳朵,柔聲問道:“你要如何才肯告訴我?”
三娘心中一跳,臉上卻是紅了,看著宣韶眉眼間的笑意,瞪了他一眼。想著自己剛剛的行為也實在是太不莊重了,三娘暗暗罵了一聲妖孽,便站直了身子。
輕咳一聲。三娘又恢復成了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是告訴你吧。”
兩人已經從剛剛的暗處又走進了燈火明亮的街道。
“世子說她是回回人,可是據我所知。回回人是有許多與我們中原不同的習俗和忌諱的。”三娘緩緩道:“比如他們禁酒禁賭,禁吃豬肉、馬騾肉、驢肉、狗肉等等,還禁吃各種動物的血。”
宣韶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三娘瞥了宣韶一眼,眼眸流轉:“還有就是他們不拿自己不吃的食物打比方,比如說——牛血。”可是剛剛那位姑娘卻是毫無心裡障礙地將自己看上的一顆瑪瑙石的顏色比喻成牛血,這讓三娘不由得心中生疑。
於是三娘便特意編了一些地名來和特產,不想那位回回姑娘竟然毫無察覺,甚至還說自己聽說過三娘說的那種玉石。很明顯,她是在說謊。
聽了三娘的分析。宣韶點頭讚道:“竟然是在這種小細節上被你抓住了。”
三娘笑問:“我們不用提醒世子一聲麽?若是那位琴兒姑娘的來歷真的有問題,那她接近世子肯定恐怕不簡單呢。”
宣韶腳步未停。微笑著淡淡道:“我能聽出來你的提醒,世子想必也能。”
“若是聽不出來呢?”三娘笑著瞥了宣韶一眼。
宣韶依舊是淡聲道:“聽不出來,那就吃一塹長一智吧。”
三娘忍不住輕笑出聲,斜睨著宣韶道:“原來你也是個壞的。”
宣韶聽聞這一句評語,稍稍挑起了眉尾,見三娘笑的開心便也只是一笑,並不以為杵。
兩人一直將這條巷子逛完了才回轉,依舊是慢慢走著回了馬車停著的地方。
只是宣韶才將三娘扶著上了馬車。自己剛也要上車。一旁卻突然出現一人,朝著宣韶行了一禮道:“公子,我們世子有請。”
宣韶頓了頓。依舊是掀了簾子上了馬車。
三娘自然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便詢問似得看向了宣韶。宣韶按住了三娘要解下披風系帶的手:“晚上車上涼,先別解。我離開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在車上等我一等,我把你的丫鬟交上來陪你。”
三娘聞言也不多問,隻笑著點頭道:“好,你快去吧,我等你就是了。”
宣韶用手背挨了挨三娘細滑的臉頰,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三娘與他對視著,心裡想著“還未離開,就開始想念”原來就是這種滋味。緩緩眨了眨眼,三娘慢慢靠近宣韶,在他嘴角輕輕印下了一吻,她笑的溫婉甜美:“快去快回。”
宣韶眼眸深處蕩出了笑意,點了點頭,便轉身下了車。
三娘揭開了車簾子,看著宣韶挺拔的身影融入了清冷的夜色之中。獨身離開的宣韶,清冷的氣質與這夜色竟是十分和諧,可是三娘在與宣韶相處的時候,感覺到的只是淡淡的暖意和溫柔。三娘不由得托腮思索著,宣韶的本性究竟是什麽?與她在一起的那個是真的他,還是如此清冷的一個?
“等了你許久,本世子都快要被凍成冰柱子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慵懶的聲調還雖然是抱怨卻是帶著些笑意的。
宣韶走到宣雲身邊,挑眉道:“人送回去了?”
宣雲伸了一個懶腰又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半邊的嘴角微勾:“昨夜折騰了本世子一夜,本世子見她功夫了得,又小意溫柔,便投桃報李帶她出來逛逛。不想……卻是一顆釘子啊。”宣雲搖頭歎息,一臉的可惜:“本世子就說,怎麽這姑娘這麽賣力,讓她什麽姿勢就什麽姿勢,原來是有圖謀的。以後本世子可知道了,小娘子一上手就要想盡了法子折騰她,若是最後都忍下來的……覺得都是有問題的。”
自顧自地說到這裡,宣雲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宣韶在一邊聽著,臉色淡淡,似是事不關己。
宣雲眼珠子一轉,伸出手臂來搭在了宣韶的脖子上,笑的一臉欠扁:“誒,我說你那個小妻子,還真是個聰明的,不知道是怎麽看出來那女人有問題的。”
宣韶聽宣雲提起三娘,面上的表情便柔和了許多,這變化雖然是細微,卻是怎麽也逃不過與他十分熟悉的宣雲,讓那個宣雲忍不住嘖嘖稱奇。
似是想到了什麽,宣雲突然伸手摸到了宣韶的臉上,宣韶皺眉避開,冷眼看著宣雲。
宣雲摸了摸下巴,一臉困惑:“是本人沒有錯啊,我今日在茶館聽人說書,說這世上有一種叫做人皮面具的玩意兒。說是在人活著的時候,趁著還熱乎將那人的臉皮給剝下來,做成面具帶在了臉上就能變成那人的模樣。我見你今日實在是反常,還以為你這張臉被人做成了人皮面具。”
宣韶對宣雲的瘋言瘋語當作沒有聽見。
宣雲卻是不依不饒地又靠了過來,被宣韶一個閃身避開了也不惱,笑的一臉的曖昧:“本世子剛剛跟了你們一路,什麽都看到了。哎呀,可真是晃瞎了本世子的眼。嘿嘿,想抵賴怕是不成。”
宣韶看了宣雲一眼,眼中的不屑很明顯:“你以為,若是不知道我們身後跟著的是你,你現在還有機會站在我面前說話?”
宣雲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覺得脖子有些冒寒氣。別人或許不知道宣韶的戰鬥力,他卻是知道的,若是宣韶要取他的性命,即便是他身邊圍著十幾個侍衛,那也是白搭。
輕咳了一聲,變臉像是翻書一樣,換成了一張正經的面孔:“好了,不說笑了。本世子是來與你說正經事的。”
宣韶抱著臂,斜倚在了牆邊。
“剛剛這女人你不必掛念,本世子會將她的老底扒拉清楚的。”宣雲感覺良好,根本就沒問宣韶是不是打算插手。宣韶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宣雲輕歎一聲:“哪裡去找像本世子這般體貼之人?你明日就要去北疆了,前路也是荊棘叢生啊,可不能分心。”
說著,宣雲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來了一本小冊子,塞給了宣韶:“這個是邊疆的人事脈絡,你收著,或許……哦,不,是肯定能用的上。”
琴兒撅嘴:“這不是有人嘛?你讓他們先給你墊著嘛!”
宣雲伸指在琴兒俏臉上一彈:“這可是我晚輩,**讓晚輩付帳,這種沒品的事情本世子可做不出來。你乖乖的聽話,本世子明日連那幾顆夜明珠也一並買給你。 ”
“真的?”琴兒眼睛一亮,就差跳起來摟了宣雲的脖子。
宣雲笑道一派瀟灑:“這是自然。”
宣雲與琴兒當眾就開始說起了肉麻話,宣韶見怪不怪,但是怕三娘會討厭聽這些話,便拉著她要離開。
三娘卻正在低著頭若有所思。見宣韶拉了自己要走,三娘拍了拍宣韶的手,讓他不要著急,接著她出人意料地對琴兒溫聲道:“姑娘是西邊來的,想必是知道盛產珍珠毛毯的細而察城裡的那一條白瀾河吧?聽說最近京中幾位夫人手中的極品暖玉都是產自白瀾河附近呢。我與相公剛剛正想要去問一問這間鋪子有沒有白瀾河附近產的玉石。姑娘可曾見過有西邊的人拿了這種上好的玉石在賣的?我願意出高價的。”
宣雲是世子的身份,能與宣雲結交的人自然非富即貴,琴兒沒有料到三娘這種身份的人會與自己說話,愣了愣,之後才道:“奴在家鄉的時候到是聽說過這種玉,卻是沒有見人在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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