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木匠被她誇得也笑起來,道:“難怪小娘子的生意那麽紅火,您這張嘴可真是伶俐。”
“沒有沒有,是您的手藝真的好。”
馮木匠生意雖多,卻很少遇到顧茵這樣平易近人的主顧,再想到大換血之後的望月樓管事對上自己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他直接問道:“小娘子這次又要定做什麽?早些說,我也好早些動手開做。”
顧茵要的就是後世飲料店一次性杯子的樣式的竹杯,杯蓋中間帶一個孔,插竹吸管的,再就是存放飲料的、半人高的箱子,類似後世冰櫃那種樣式,板子能活動的,還要帶分層和儲冰位置的。
她也知道這東西很麻煩,討好地笑道:“大箱子要兩個,小箱子十個,杯子和習慣這次要五百套,工期更短,端午前就要,所以工錢方面您盡管說。”
馮木匠苦著臉笑道:“大箱子兩個就一兩銀子,小箱子十個算三兩,竹杯子那就還是兩文錢一套,連杯子帶您說的那個什麽吸管。另外加五兩銀子的趕工費。”
顧茵聽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說:“這合計才十兩銀子,不然您還是再加點。”
馮木匠真是第一次聽主顧讓自己加銀錢的,他擺手道:“老周和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不賺他的銀錢,就是工期確實短,我只能盡量給你做,那杯子不一定能做夠五百個的數。”
“沒事沒事,您盡量做。”
商量好之後,馮木匠就進後院去吆喝自家十個孩子來開工。
“交付銀錢的時候……”
“東家放心,我省得的。”周掌櫃道,“他家媳婦愛吃我的菜,到時候我給他們一張十兩銀子的條,請他們在店裡好好吃幾頓。”
兩人說著話就準備離開,迎面正好遇上了一個穿著一身細布短打的年輕男人。
顧茵瞧著這男人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那男人見了他們卻主動停下腳步,拱手笑道:“這不是食為天的東家和掌櫃嗎?”
周掌櫃小聲提醒顧茵道:“之前來見工那個,東家可還有印象?”
顧茵想起來了,那個嚷嚷著婦人不該拋頭露面、搶男人的活計應聘者。
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腳下並不停。
那人卻上前一步擋住她,接著笑道:“小娘子可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在別人的鋪子裡,顧茵不想和他吵起來,隻平靜地道:“記得是記得,只是我還記得當時送了你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不相為謀,路上見到其實也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男人的臉上先是浮現出惱怒的神色,後來又自顧自笑道:“小娘子還不知道,我後頭是去望月樓見上了工,如今大小也算個小管事。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不收我,我怕是還沒這份機遇呢!”
顧茵說不是的,“你主要還是靠自己……靠自己夠討人厭,不然你但凡正常一些,我也就把你收了。”
“你!”那男人氣極,“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哼,不過我也知道,這些時日我們望月樓和含香樓平分秋色,把小娘子的食為天擠兌的只能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你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話還沒說完,顧茵根本不帶搭理他的,直接帶著周掌櫃繞過他走了。
他氣地咬緊了後槽牙,拍著櫃台讓馮木匠出來。
等到馮木匠從後頭出來了,他直接吩咐道:“一百份禮品盒,端午用的,還是上年用的那種,但是要雕一點花樣,更精致一點!”
馮木匠看他一眼,道:“做不了,您還是另尋別家吧。”
“怎麽就做不了了?你家不是一直和我們望月樓合作的嗎?往年都能做,今年就做不了了?”
馮木匠解釋道:“往年都是提前一個月來定做的,現在都這個日子了,你家還要雕花,本來就不一定能趕上。而且您來的不巧,我端午已經接了別的單子。”
別說他是真的接了食為天的活計,不然就衝眼前這人的態度,馮木匠也是不想接。
“我看你是不想要我們酒樓的單了!”年輕男人威脅道。
馮木匠眉毛都沒抬一下。
以前周掌櫃還在的時候,望月樓這種大主顧他肯定是不願意失去的,但是自從望月樓大換血後,處事風格就完全變了。
他是賣自己的手藝,又不是賣身給望月樓當奴才的,沒必要受這種鳥氣!
見對方不為所動,那男人想了想,換了副嘴臉和氣地道:“剛是我態度不好,馮師傅別同我一般見識。你說的接了單了,應該就是食為天的單吧。他們找你定做也什麽?也是端午的禮盒嗎?你仔細和我說說。”
說著他又摸出一個銀角子,要往馮木匠手裡塞。
這完全是在挑戰馮木匠的職業道德了,他當下就把人請出了店鋪。
那男人在門口狠狠地啐了一口,又對著顧茵離開的方向恨恨地道:“一個破寡婦店,有什麽好張狂的?早晚讓你們都乾不成!”
轉去別家定做了禮盒,男人回到望月樓複命。
王大富如今是不敢偷懶了,也找不到比周掌櫃更盡職盡責的夥計,乾脆自己充當了望月樓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