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難得有喜歡的東西,回去後當著他的面哼過好幾次,他有心想陪著她再去看一次《風流記》,陳氏卻不允。
不允的理由不用言明,自然是怕秦氏不高興。
“這有啥不行的?”顧野答應下來,“咱們都是朋友了,還提什麽銀錢?我今日沒帶,下次我就取了放在這裡,和周叔他們知會一聲,你有空隨時來取就行。”
戲碼開唱之前,戲本子當然是不能給外人看的。但《風流記》從年前唱到現在,不少看客都倒背如流了,就算是流傳出去也不礙事。
“你先不要答應。”馮鈺面露難色,他算是看出來顧野是真心要和他結交的,兩人相處也確實舒服。可兩家的關系……他在猶豫著要不要自報家門。
猶豫了半晌,馮鈺還是道:“我家……”
顧野抬手製止了他,“我們兩個交朋友,怎麽還論這些?又不是說親,還得看門第。”
馮鈺被他逗得笑起來,拱手道:“我雖虛長你幾歲,倒是我想窄了。”
兩人便不聊身份,接著談天說地。
顧野肚子裡沒墨水,這方面和十歲已經文武雙全的馮鈺沒有可比性,但馮鈺說,他就認真聽,聽完也能接上話。
後頭顧野給他講一些市井裡的東西,這些馮鈺就不懂了,他長在軍營,後頭就成了國公府的公子,秦氏規矩大,又嫌他前頭被親娘教養的不好,派了好些人日日督導著他,過得日子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沒差別。
今日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從府裡脫身出來的。
兩人聊著聊著,顧茵陪著陳氏從三樓下來了。
陳氏上午來的時候很是拘謹,後來被陸夫人請了一輪,她也去和陸夫人到了謝。
陸夫人江南來的,就喜歡溫溫柔柔的女子,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自己同鄉,後頭看她沒人陪著,就留她在自己桌上一道玩。
陳氏的性子看著內斂,其實她還不到三十歲,哪有不愛熱鬧的?
一玩起來,她也忘記了時間。
夕食的時候,文二太太和陸夫人又爭著要買單,請所有女客都喝了一杯青梅酒。
陳氏吃了杯酒就更放得開了,跟著陸夫人她們看歌舞,把手掌都拍疼了。
顧茵注意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面色砣紅,這才立刻把人扶下來,想著把她送回家去。
“母親。”馮鈺看陳氏臉色紅的不對勁,立刻站起身去扶。
陳氏見到了他,立刻清醒了一些,忙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馮鈺沒說自己跟著她後腳出來的,已經在樓下等了一整天,隻道:“兒子擔心母親,所以過來瞧瞧。”
“真對不住,”顧茵歉然,“我不知道你母親不勝酒力,不然肯定不會讓陸夫人她們勸著她飲酒。”
哪有人在酒樓喝醉了,怪酒樓東家的道理?
陳氏搖頭道:“是我從前沒飲過酒,讓你們看笑話了。”
說著話,顧茵和馮鈺一起把陳氏扶上馬車,馮鈺和顧茵道了謝,又和顧野點頭示意,這才示意車夫駛動馬車。
目送他們離開後,顧茵問顧野說:“你啥時候過來的?”
“傍晚從宮裡出來的,天將黑的時候過來吃了夕食。”顧野說著,然後又把白天和馮鈺因為誤會而相識的經過說給她聽。
“你這哪裡是等我?這是又和人交上朋友了,玩的樂不思蜀了。”顧茵好笑地伸手戳他。
顧野把她手指截住,“娘先別笑我,我有正事兒說。”
顧茵進去和周掌櫃打了個招呼,拿了自己的披風出來,母子倆坐上了自家的馬車。
馬車上,顧野神神秘秘地問她:“娘知道他們母子是誰不?”
顧茵搖頭,“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面生的很,我從哪裡知道?”
顧野自豪地挺了挺胸,“我知道。他們是魯國公府馮家的人。”
顧茵愕然,問他怎麽知道的?
“他說叫馮鈺,後來和我要戲本子的時候,我一口答應了,他卻面露難色,讓我不忙給,然後欲言又止地提到他家……娘說京城裡姓馮的,和咱家有關系,卻又不是交好的,可不只有魯國公府?”
他雖然沒有證據,但分析得有條有理,加上王氏在家裡說過那次戲園裡碰到秦氏婆媳的事兒,還特別憤憤不平道:“也不知道那樣的老虔婆,如何能得那麽個溫溫柔柔的兒媳婦。在外她就這樣橫,在家裡還得了?不得把她兒媳婦往死了磋磨?”
這還真對上了。
“所以我隻做不知,讓他別說,真要說破了,我倆也不可能再交好。”顧野又皺起眉頭,“娘說他們為什麽來?是他們家不合,所以馮鈺他娘故意和她婆婆對著乾?”
顧茵沉吟半晌,道:“我猜著是魯國公府那位老夫人逼著她來探聽消息的。若真有不合,今日那夫人既為了氣她婆婆特地過來了,不會隻字不提……咱家光明磊落的,事無不可對人言,只是探查而已,咱們長個心眼就是。”
顧野讚同地點點頭,“馮鈺人還挺好的,他娘也不差,怎就在那個老虔婆手底下討生活呢?”
顧茵伸手點了點他的嘴唇,“別學你奶說話,若是從前也沒事,但你往後不比從前,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