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看到小武安擦得費力,也找了墩布跟著他一起乾起活兒來。
顧茵給葛大嬸倒了碗水,笑道:“我娘真的很好,那天是急眼了才同我吵嘴。買賣上的事她確實都聽我的,嬸子不妨直接和我說。”
葛大嬸接了水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既是合作我也不瞞你們,我和我家老頭子年紀都大了,搗鼓饅頭油餅的,至多也就是能做百來個。一般早市過半,我家的東西便都銷空了。若遇上今天這樣碼頭上趕工的時候,客人們沒那個時間去尋其他攤子,我們的東西只能賣上一個多時辰。”
她大嬸抿過一口水,接著道:“我們也試過請人,但都是不過幾個月便另立門戶去了。我們那攤檔位置好,租子也就貴,加上葛大龍那混不吝的吃喝拿要……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夫妻現在每個月淨賺的可能還沒你家多。”
王氏在旁邊聽了一耳朵,道:“我聽老劉頭說碼頭上的好攤位不知道多少人等著轉讓呢,你們夫妻要是做不動了,怎麽不把攤子轉讓了?”
葛大嬸眼神黯了黯,便把自家早年丟了女兒的事說了一遍。
盡管事情過去了很多年,說到傷心處她還是不禁紅了眼,“只要我不死,我活一天就得保這攤子一天。就盼著萬一哪天我家囡囡回來了……”
王氏心腸軟,最聽不得這些,也跟著紅了眼睛。
葛家夫婦好歹還有個盼頭,但是他男人和大兒子卻是屍骨無存,連那個“萬一”都沒有。
她悶著頭出了堂屋,顧茵輕歎一聲,遞了帕子給葛大嬸,“您莫傷懷,仔細身子。”
葛大嬸接了帕子擦了擦眼,又正色道:“不提那些,我說這些都是為了和小娘子表明,我家是真的誠心合作。”
顧茵點了頭,她也正需要這樣一個機會,畢竟還有幾個月就要準備小武安的束脩了。
她道:“嬸子是敞亮人,我也和你開門見山。咱們做的這些吃食利潤薄,兩個包子才能賺一文錢。嬸子看,你們分幾成合適?”
葛大嬸做了大半輩子吃食了,什麽東西能賺多少銀錢,顧茵不說她心裡也清楚。
但因為她這份開誠布公,她不由高看了顧茵一眼,道:“你家婆婆既然能讓你當家,顯然你也是個有主意的。你看幾成合適?”
“嬸子覺得四成如何?”
按著顧茵的想法,這葛家夫婦有那麽便利的攤檔位置,不一定非要和她家合作。便是五五分帳,也有人願意。但確實自家利潤確實薄,花錢的大頭又近在眼前,讓不出那麽多。
葛大嬸的心裡預估是三成,她想的是雖然自家幫其他人賣東西簡單——之前就有兩家來問過了,但第一家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差,第二家更讓人惱火,偷工減料不說,用的食材還不新鮮!碼頭上攤子多競爭大,換成前頭兩家那樣的,掙不到銀錢先不說,沒得砸了自家攤檔招牌。也就顧茵這手藝,讓葛大嬸有底氣有信心,覺得能弄出個雙贏的結果。
自家對不住人家在先,葛大嬸想了想就道:“還是三成吧。”
顧茵也並不想佔人便宜,最後還是定了讓出四成的利潤,又約定好了包子的數量,說好第二天定契,才把葛大嬸送出了家門。
這時候王氏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都商量好了?”
顧茵點頭,“說定讓利四成,明天先多做一百個送到他們那兒。”
王氏先是笑,後頭又發起愁來,“咱們平常做百十來個,明天再做一百個,加起來得二百來個,那你晚上還睡不睡了?”
顧茵說不礙事,“早起一個時辰就行,再說咱們隻做早市,下午我盡可以補覺。每天多做一百個,扣掉給葛大嬸家的分利,咱家每天能多得三十文錢哩!”
“怪我沒本事,不然也不用你這麽累。”王氏看著自己一雙爪子,同樣是五個手指,前頭包餛飩就不頂事兒,到了包包子這裡,那包出來的和顧茵的一比那更是天壤之別,想了半晌,王氏問:“是不是還是因為武安的束脩,所以你才這麽拚?”
顧茵笑了笑沒接話,轉身去灶房提出了錢箱子,“娘要不要來數銅錢?”
王氏聽到銅錢響就眼睛發亮,美滋滋地開始數銅錢。
一通數下來,這天竟然掙了一百文!
昨兒個知道掙了五十文錢的時候她就樂得白日發夢,今天數完雖然高興,卻沒有那個熱乎勁兒了。
“不然,武安進學的事還是算了吧。反正他那麽聰明,咱們找個秀才先生,教他也總是盡夠的。”王氏打起了退堂鼓。
“娘,”顧茵無奈看她,“咱們已經說好的,這還沒到年前呢。”
王氏掰著手指頭算啊算的,今兒個也是因為鬧出動靜所以賣的多,明日是再沒什麽大戲可唱了,但是和葛家夫婦開始合作,應該掙得和今天差不多。
這樣一個月扣掉租子,能賺二兩半。
眼下已經九月,臘月的時候天寒地凍,運河要結冰,船隻不通行,碼頭上沒人自然也就沒得生意。
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的時間,十五兩還是遠在天邊呐!
不過看著兒媳婦信心滿滿的模樣,王氏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暗暗在自己心裡道,無論事成與不成,這情分她都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