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第二日再入宮,把讓人去外頭買的小玩意兒給了陸煦,坑了他幾聲軟軟糯糯的“好大哥”,後頭如常上課。
當天他把陸照送回坤寧宮,就直接和周皇后提起給陸照選伴讀的事兒。
他把說給顧茵的話又複述給了周皇后,隻不同的是,昨兒個是閑話家常,想到哪裡說到哪裡,今日他重新組織過語言,條理越發分明,也更委婉,同時還實時觀察著周皇后的反應,若她表現出一丁點的反感或者不同意,那麽顧野就會立刻止住話頭。
好在周皇后沒有不同意的,隻笑道:“難為你了,每天自己要上課不說,還得為你弟弟操心。他身邊確實該多個人,不止是陪伴照顧他,在他這年紀多個朋友也是很不錯的事兒。”
說完周皇后又問道:“那個武家的孩子我在慈寧宮見過,長得周正不說,人也機靈聰明,那麽大點就讀過那麽些書了。你弟弟的情況你也都清楚,我就是怕委屈、耽誤了武家那孩子。”
顧野就道:“這方面母后可以放心,武安雖給咱家陸照當伴讀,但又不是咱家的奶媽子,課下會需要他照顧咱們陸照一些,課上我是不會容許弟弟打擾他的。”
更深一層的話顧野沒說,其實論親疏,陸照這親弟弟還得往武安後頭排一排。要是陸照敢對武安氣頤指使的,他第一個不同意。
當然了,顧野也是很有信心能讓他們相處好,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
周皇后點點頭,“還是我們阿烈想的明白。”
顧野又問:“那您同意了,我去和父皇說?”
周皇后搖頭,“不用,我自己去說就成。哪兒能事事都讓你忙前忙後的?”
母子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周皇后叮囑顧野不用日日都親自把陸照送過來,雖同說在宮裡,但來回路程也不短。上了一天課,總有累著不想動的時候。
顧野說不會,“哪兒就累呢?本也該時常來看您,陪您用飯的。咱們分別了那麽幾年,少吃了好幾頓飯呢,慢慢兒的我都給您補回來。”
這話聽得周皇后又是一通眼熱,差點又哭。
後頭顧野回擷芳殿去了,周皇后安頓好了陸照,換了衣服過去了養心殿。
正元帝照常在養心殿處理公務,錢三思幫著傳消息進去,正元帝是和錢三思一樣的吃驚,連忙擱了手頭的東西,起身去迎她。
“皇后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正元帝牽起周皇后的手,拉著她一道在龍椅上坐下。
兩人許久沒有這麽親近過了,周皇后一開始還有一絲不自然,但坐定之後,龍案邊上的十幾根蠟燭亮堂堂,既照著案台上的文書,也照著正元帝不再年輕的臉龐。
周皇后不禁想起從前的正元帝——那時候兩人同在一個村裡,青梅竹馬的長大,正元帝少年時便與眾不同,雖家中清貧,但不用銀錢就能交友滿天下,連隔壁村子的少年郎都願意跟在他屁股後頭跑。
而她父母去世的早,在叔嬸家中寄人籬下長大,但因為有了他的照拂,便沒人敢欺負她。
那時候她就知道他與旁人不同,哪裡會想到將來他會成為天下之主呢?
兩人年歲相當,但因為這些年的操勞,正元帝看著反倒比她大了好幾歲。
周皇后心頭一軟,就溫聲勸道:“公務是處理不完的,陛下也該注意身體。”
正元帝忍不住笑起來,“這話前頭阿烈老說。”
但他還是照著周皇后的話把奏章合上,讓人上了熱茶和點心。
歇息過一陣,正元帝問她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周皇后就說了想讓武安給陸照當伴讀的事兒。
正元帝聽完,又忍不住笑起來:“武安這孩子倒真是搶手,前頭阿烈選伴讀,第一個選的也是他。是朕和他說了,伴讀就等於是在選自己人,那武安本就和他親兄弟似的,沒那個必要。”
他狀若在閑話家常,其實也是給周皇后提個醒。
武安代表的武家,那可絕對是顧野那一個派系的。
雖說正元帝更屬意大兒子,但還沒有太過偏心,所以該提醒的一樣得提醒。
周皇后聽出來了,就笑道:“那孩子機靈又好學,自然得大家喜歡。他和阿烈是親兄弟才好呢,自然也會把阿照當親弟弟疼。兄友弟恭,這才和睦。”
她的意思也很明顯,就沒想著讓陸照培養什麽自己人,隻盼著他平安罷了。而且顧野對陸照那麽好,她這當母親的也會督促著陸照長大後對兄長恭敬。
正元帝笑著點頭,“皇后說的不錯,那就比著阿烈召選伴讀那時候來,朕回頭也下聖旨。”
周皇后柔順地點了點頭,又接著道:“還有一件事,臣妾這幾日想出宮一趟。”
正元帝拉著她的手,問她準備做什麽去。
“再過不久就是阿烈的生辰。說來慚愧,從前咱家境況不好,沒給孩子過過一個像樣的生辰。這次是阿烈回來後第一次生辰,臣妾想去和將軍夫人請教請教,悄悄按著阿烈的喜好給他辦一個熱鬧又喜慶的生辰宴,給他一個驚喜。”
周皇后慚愧,正元帝何嘗不覺得對顧野歉疚呢?
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請示完兩件事,周皇后就準備離開,正元帝拉著沒讓。
周皇后的臉紅塵一片,輕聲道:“阿照還在坤寧宮等著臣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