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人打簾進來了,卻是李氏的大丫鬟香雲。
香雲手裡端著一盞安神茶,眼見屋中這幅模樣,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她朝那些丫鬟、婆子揮了揮手,讓她們都先退下,然後把安神茶放在桌上,這才彎著腰同李氏福身一禮,跟著是悄聲一句:“夫人,您早些日子讓奴查的事,已經有回信了。”
早些日子的事?
李氏起初聽到的時候還有些沒回過神,等反應過來,她眼睛睜大了些,竟是連生氣都顧不上,忙道:“快說!”
香雲見她神情急切也不敢有絲毫隱瞞,起身之後就同人說道:“奴這陣子沒少往二房派人打探消息,有一個在那位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說,前陣子那位夫人的確是拿了一大筆錢給王家送過去,只是這錢是不是從以前那位世子妃嫁妝裡挪用的,那丫鬟也不知曉。”
這說了跟沒說也沒兩個樣。
李氏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擰著眉,沉聲道:“我那哥哥可查出來一些什麽?”
“舅老爺那”香雲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頂著李氏的目光搖了搖頭,“王家名門望族,消息又嚴,舅老爺也沒打聽出什麽。”
李氏一聽這話,臉一沉,眉一豎,罵道:“合著你說了半天,竟是一些不中用的廢話!”她本來這陣子心情就不大好,原本以為能抓住王氏什麽小辮子了,可以趁機扳倒王氏,哪裡想到等了這麽多天,就等到這麽一則消息。
剛想發火。
香雲倒是又說了一句,“夫人,您先別急著生氣,雖然咱們不知道二房那位夫人的錢,究竟是自己的還是那位世子妃的,可您知道咱們那位老夫人的脾氣”眼見李氏的火氣小了一些,她便壓低嗓音繼續道:“老夫人慣來是不喜歡王家的。”
“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二房那位拿錢貼補自己娘家,您說會怎麽樣?”
李氏一聽這話,黑溜溜的眼珠倒是轉了幾轉,對啊,甭管這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傳出去,老虔婆肯定是不會高興的。
那老虔婆以前受過王家的氣,估計到現在還沒忘呢,要不然也不至於這麽多年也沒跟王家走動,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兒媳貼補娘家,還不知道得氣成什麽樣何況,現在這王氏還管著中饋呢。
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做出什麽中飽私囊的事來!
再說這流言蜚語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不管你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有人喜歡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想。
王氏身為長興侯夫人,又是王家的嫡女,平日裡那些貴妃人可沒少捧著她,但人就是這樣,你明面上捧著,可私底下還不知道怎麽埋汰呢。
她以前就沒少聽到那些同王氏玩的要好的人,私下說她“刻薄”、“小氣”、“不好相處。”
這事要傳出去,外頭肯定鬧翻天,就算王氏能拿出證據表示自己沒拿,可誰會相信呢?那位早逝世子妃的嫁妝,可不少,每日瞧著看著,誰能不動心啊?
越想越興奮。
李氏忙朝香雲吩咐道:“你,明日把這事傳出去,傳得越多人知道越好,還是說王氏挪用嫁妝的事。”
管她有沒有挪用,她就是得鬧到人盡皆知!等王氏丟了臉面,又讓那個老虔婆著了氣,這中饋的事保不準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等她拿了中饋,趁機再對老虔婆好一些,讓崇越能夠早些回來。
香雲聞言,忙低低應了一聲。
等又伺候李氏用了安神茶,替人滅了燭火,她才往外頭走去,這會夜已經很深了,廊下也沒什麽人,她出去的時候沒立刻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而是出了院落,出去的時候,她還格外小心,四處張望了一眼才走到一株槐樹下。
那抱臂般大的槐樹下站著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女人,瞧見她過來便摘了頭上的兜帽,“你來了。”
“如意姐姐。”
香雲親切的喊了她一聲,然後又看了一眼四周才同人壓低嗓音說道:“你吩咐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她讓我明日就把這事宣揚出去,傳得越大越好。”
如意聞言,臉上倒是也沒什麽多余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似的,聲音倒是很柔,“辛苦你了。”
“不辛苦。”
香雲笑著說了一句,她對李氏可沒有什麽主仆情意。
她雖然是李氏的大丫鬟,這些年卻沒少被人折騰,早些年李氏和四爺的關系還沒那麽差,整日疑神疑鬼的,有一回就因為她和四爺多說了幾句話就被李氏拉到房裡狠狠打了一頓。
所以如意找上她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左右這樁事也沒什麽難度。
“對了,如意姐姐”香雲似是想起什麽,擰眉問道,“你怎麽去五房了?前幾天我去廚房的時候,聽到這事還嚇了一跳。”
當初世子妃沒了,她知道如意在廚房難過,想著要不要把人接到四房,卻被人拒絕了。
不過李氏這個性子,如意不來也是對的,但她一直都以為,如意這個秉性,除了世子妃以外是不會服氣任何人的,怎麽如今卻跟了那位五夫人?
如意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好在夜色很深,她站得位置又偏,旁人倒是瞧不見她的神色,她看著人柔聲道:“當初我跟這位五夫人有些淵源,她又是個好性子的”隨口說了這麽幾句也就未再多言,只是又同人笑道:“你且早些回去,莫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