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了,崔夫人不得不出來說話,她仍是很好的脾氣,說話也十分溫柔,“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何況如今時辰也還不算晚。”
這裡說著話。
那邊貴女圈自然也不可能錯過這個話題,她們身為小輩的,不可能去說遲不遲到事,不過——
有人看著坐在一處的嬌豔少女,忍不住說道:“這要說起來,原本白姑娘才該是陸家的五夫人,那麽如今城裡那些好名聲自然也是歸於白姑娘的。”
“哎呀,真是可惜了。”
雖是說這可惜,可話語之間,俱是嘲諷。
在場的許多人都看不慣白盈盈的行事作風,以往白盈盈自持是陸重淵的未婚妻,為人可囂張了,她們這些人可沒少受她的搓磨。
現在白盈盈沒了這層身份,又和長興侯府斷了往來。
她們自然也就不必再忌憚了。
原本白盈盈好好坐在一旁,正聽著一群人說道蕭知的不好,沒想到話鋒一轉竟扯到了她的身上,她向來是個驕縱的,此時聽著這些似譏似嘲的冷言熱語,小臉驟然就沉了下去。
她的嘴唇抿得死緊。
就連握著茶盞的手也掐得十分用力。
這要是放到以前,她早就發火了,哪裡會像現在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偏偏還有人仿佛這把火燒得還不夠劇烈似的,又道:“瞧你們說的,倒像是咱們白姑娘吃了虧似的,我可聽說了,當初陸家特地遣人上門,打算把這婚事往前挪上一挪。”
“咱們白姑娘呀——”
有人端著茶盞,往白盈盈那處瞧了一回,抿唇笑道:“可是寧死也不肯呢。”
其余聽到這番話的人,紛紛抿唇笑了起來。
白盈盈的臉從青轉白,又從白轉到紅,像是變臉似的,她死死握著茶盞,剛想說話,便聽到身旁傳來很輕柔的一聲,“好了,大家都是舊相識了,莫再說這些話了。”
“咱們再坐上一會,等外頭戲班子開鑼,便能出去看戲了。”
說話的是崔妤。
她在京中貴女圈的風評向來很好,又是崔家的主人,她開了口,旁人怎麽也得賣她一個面子,那些譏嘲白盈盈的人停了聲,換了話頭說起今天的戲班子了。
崔妤看著還鐵青著臉的白盈盈,笑著,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白盈盈再怎樣也不過十六出頭,先前被人這樣說道,又氣又恨,還有些委屈,如今看著崔妤,見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眼眶忍不住就紅了起來。
被她握著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回握了一下。
“你別介意,她們也不是有心的。”崔妤柔聲同她說道。
怎麽可能不介意?
這群以往還對她十分恭維的人,如今卻是一個個落井下石,她都氣死了!可是介意又有什麽用?以前她自持是陸重淵的未婚妻,自是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可現在。
這些說話人的家世都要比她好。
她再生氣,也不敢當面去反駁。
不過——
白盈盈的眼眸微閃,這些人,她不敢表露出恨意,可那個還沒到來的蕭知她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孤女。
想到自己如今受這般譏嘲,和那個蕭知脫不了乾系,她心裡的恨意就更深了!
新仇舊恨交雜在一起。
白盈盈聽著外頭傳來的一聲“陸五夫人到了”,眼眸越沉,就連扣著茶碗的手也越發用力了。
眾人聽到這一聲輕稟,說話聲都停了下來,不管是見過蕭知的還是沒見過的,此時都紛紛轉頭朝外頭看去,沒一會功夫,那塊布簾便被掀了起來。
打外頭進來的女子,容顏並不算出色,可那周身的儀態風華,卻讓人移不開視線,甚至因為這一層氣度,使她清麗的容顏也添了幾分絕色。
她就這麽緩緩往外頭走來。
即使被這麽多人盯著、看著,她也仿佛走在無人之地似的,從容淡定。
蕭知能夠感受到旁人看過來的眼神。
新奇的,探究的,打量的,厭惡的,憤恨的,應有盡有。她隱約也能猜到那些厭惡和憤恨的目光來自誰,自然是早些時候與她有過糾葛的陸寶棠和白盈盈。
不過——
蕭知在察覺到一抹探究的目光時,略有些驚訝。
旁人的探究打量,不過是在看她的面貌,可那個人,卻像是在透過她看什麽似的,她面上未有什麽表現,余光卻不動聲色地往那邊輕輕轉了一回。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蕭知心中驚疑更甚。
崔妤。
怎麽會是她?
或許,是因為如意?
想到這,她心中的那抹驚疑倒是消了下去,崔妤和她一道長大,自然知曉如意的性子,如今見如意伺候她,會驚訝很正常。
不過。
她倒是不擔心,他們會猜到什麽。
死而複生的事太過玄乎,如若不是她自己親生經歷,她也是不會相信了。
斂了心中的思緒。
她收回目光,繼續往前。
蕭知如今是陸五夫人,佔得是陸重淵的背景地位,不管這個地位是不是有名無實,她也是都督夫人,這滿室人,除了崔夫人、袁夫人的身份與她相差無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