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舊 第25頁

辛蕾捏了捏殘留溫度的小指，唇瓣輕抿，心裡有絲道不明又說不清的情緒蔓延。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麻麻地養感，隨之而來是無盡空虛。

到底為什麼感覺空虛？

是因為今日陽光比平日耀眼？還是宋鳶未告知她的原因？

辛蕾又再否定，她並不會因這些小事產生情緒。

那還有什麼？

難不成，是因為宋鳶方才促不及防地牽住又鬆開的小指？

辛蕾忽被這樣想法嚇得一愣，後覺得不可置信。

她...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辛蕾身子一僵，腦裡還來不及思考便順著侍衛動作下了車，步履匆忙，根本不敢對上宋鳶詢問目光。

少女掌心溫熱，包裹住小指時的微麻，和拇指抵住時無意間的蹭......不對，這都是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辛蕾率先宋鳶幾步到吳珺身側，還未站定就扯著後者袖口，故作鎮定地往茶軒門前走，嘴上撈叨著：「動作快點，我有些渴。」

吳珺被半扯半拖入了茶軒，望著面前動作正常，仔細瞧卻可見慌亂的辛蕾，突然就有些不解。

才短短一炷香的車程，怎剛下來就變了個人？

辛蕾內心自是慌張，她不知為何會有這莫名想法，更不明為何竟不敢直視宋鳶目光。

轉念一想，如此反應，宋鳶是否會認為自己過於刻意？

面前領路的奴僕恭敬帶路，繞過一條條蜿蜒小道，直到一間竹建雅房，提名「清心居」。木門緩緩敞開，露出內裡簡單又清雅的設計。

辛蕾埋首踏入，她知道宋鳶就在身後，輕輕一瞥便可見到白衣輪廓。

緊跟辛蕾身後，宋鳶也正思考辛蕾從馬車下來的一系列舉動，與平日略有不同......難不成，她發覺她牽住手時的行為，並介意？

視線自然落在辛蕾耳根，白皙裡透著一層淺淺薄粉，更顯脆弱高貴。

宋鳶輕啓眼簾，若有所思。

茶軒雅房內，辛蕾剛踏入房內便將門直懟宋鳶面前，幸虧宋鳶反應快速，閃身一退堪堪躲過。

只聞房內那不負責地姑娘吩咐道：「鳶...鳶姊姊，蕾兒餓了，先下樓煮幾道菜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房內走去。

宋鳶不吭聲:「......」最終歎息，無奈離去。

辛蕾剛說罷，扔下獨自站在一旁的吳珺，徑直朝窗口處走。她手倚木窗欄，半個身子微微傾出，臉龐被微風輕拂過，溫柔繾綣。

辛蕾瞇起眼，撥開髮絲，出神瞧著底下人潮來往。

吳珺再如何遲鈍也能瞧出辛蕾今日有些古怪，她觀察片刻後坐在對面，輕抿起唇，慢悠悠道:「你怎麼啦？方才還好好的，一下車就換了一個人似的。話都說不哩嗦。」

辛蕾也在想，心頭那甜絲絲又酥麻地感觸，只在與宋鳶接觸時才出現。

她也不清楚怎麼就今日如此反常，明明平日照常都不會如此的。但是...宋鳶想事時專注的神情，眉宇輕蹙，薄唇緊抿......辛蕾匆忙灌下一杯茶，面上滾燙稍稍降下。

吳珺把茶又倒滿：「慢點喝啊，沒人搶。」

辛蕾自覺失態，默默又將端到面前的茶往外推了推，以帕掩唇輕咳幾聲。

「沒事。」辛蕾眼神閃躲，細白指尖輕點眉尾，「應是剛才騎馬累了，想歇息會兒。」

吳珺未多說，茶端起飲盡再放下，：「你隨意。」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吳珺知道辛蕾雖然貌似很好溝通，提及任何事都是風輕雲淡，但其實內在有一套自已的準則。

她自執己見，有所考量。

和辛蕾一同長大至今，吳珺體悟良多。由其辛蕾不願多說之事，無論怎麼哄騙逼迫，對方仍舊不會透露半字。

因為辛蕾決策結果，往往是經過萬分確認後的答案，幾乎是沒人能再撼動。

現在就是這般，吳珺明白辛蕾此時是需要思考空間。

她安靜坐在一旁，瞧著辛蕾沉思時略顯嚴肅地面龐，恍惚間後知後覺辛蕾變化。短暫三年時間雖未徹底改變五官，但氣質卻是相差甚多。

歲月沉澱在少女周身，無聲訴說其經歷與蛻變。不同以往單純地安靜，增添出更成熟地沉穩韻味，遇事從容不再倉促。

並未有具體改變，卻又無一不在告知吳珺面前少女的成長。

長睫如烏羽，微微撲閃間，眼下殷紅小痣若隱若現，肌膚似瓷玉般白皙，柔美而易碎。身子在淺陽陰影下，渡出淺鵝黃色輪廓。

就同宋鳶昨日心道地感覺，歲月靜好。

辛蕾並沒有感應到吳珺想法，她早已被樓下街道上的畫面吸引。棕紅駿馬揚首嘶鳴；路旁小販撒開嗓地大聲叫賣；街頭不遠處賣藝的男人輕巧踩過數把尖刀，收穫觀眾驚呼鼓掌......一切是如此鮮活真實。

辛蕾眸光柔和，瞧望窗下與自身所在隔隔不入的吵雜熱鬧，無意低喃：「真好。」

「什麼？」吳珺沒聽懂，又問。

辛蕾直起身子坐回位上，眼睛餘光卻仍徘徊在窗外風光。

「其實，若是可以......」辛蕾突然冒出半句，停頓片刻才接續，「我挺想去邊關瞧瞧。」

吳珺手捧茶壺，疑惑：「邊關？」

辛蕾輕淺點頭，眼眸輕闔又張：「是。」

「聽學堂先生說，邊關處有大片一望無際地草原，若是可以真想親眼領略一番。」辛蕾紅唇微抿，「我還想知道，所謂遼闊無邊一詞，也可是形容自在灑脫，無拘無束，而不是......」

辛蕾凝噎，最終垂眸輕道：「...罷了。」

後半句只在心裡默默續上：

而不是，指這深不見底的深宮。

她不想永遠困在這一方華貴精美的樊籠；不想每日一睜眼看到被磚瓦框起的方形碧空萬里；不想終日待在宮院內，再像曾見過無數次的嬪妃娘娘般，虛晃地度過一生......

但，她此番想法又是多少宮中人的心聲，又有誰是真正做到?！

深紅宮牆高低大抵不過兩米多些，一株柔弱楊柳梢都能輕易攀過。不過身囚宮裡的女人們，卻費盡青春韶華，乃至一生，都未必能踏出一小步。

辛蕾眸底在桌前跳躍燭光下，映出幾抹無奈及嚮往。吳珺在她垂眸地前一刻，好似看到那雙亮麗杏眸裡忽閃而過的盈盈淚光。

辛蕾自知不該多想這類事情，畢竟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她最不願陷入如此窘狀。

她不希望對自己待於後宮之事產生後悔，更甚會嚮往逃脫束縛......那是宮中人的大忌，亦是最大的弱點。

而待在後宮茫茫眾生裡，最不可有的，便是癡心妄想。

作者有話說:

辛蕾對宋鳶已經有些查覺到不同了，但是還沒到那個開竅的節點~

所以等到辛蕾發現真心起碼還有幾章...至少現在已經進入曖昧期了嘛~~

之後會發更多糖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