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是她外祖家的茶會,要是這些小姑娘跟朱元鬧起來被朱元給收拾了,那說不得還是外祖家沒做好主人家,讓人恥笑。
可是她還沒做出決定,徐遊已經滿臉春風的站起來了,笑著憑欄而望,對朱元招了招手:“朱姑娘,快來這裡!”
眾人便一時都有些驚疑不定。
當初徐二少爺在街上被人當眾發現跟賀二姑娘衣衫不整的在同一輛馬車裡,若是沒記錯的話,那天同樣還有徐遊的事兒。
徐遊身邊的家將被人指控是擄掠了朱元的弟弟欲行不軌。
徐遊按理來說怎麽也應當對朱元橫眉冷目才對,怎麽如此熱情?
這麽想著,徐遊已經拿了團扇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很是無奈的歎了一聲氣道:“從前我年少輕狂,仗著身份地位,便對朱姑娘有些不大尊重的意思,如今已經受到了家中的教訓,還請諸位姐妹們不要笑話我。”
沈蓉的目光便一時有些複雜。
徐遊真是很會說話,這一番話聽在眾人耳朵裡也真是各有滋味。
因為不大尊重朱元,才發生了被朱元汙蔑的事?那朱元可真是不能得罪的人,把國公府的姑娘都給逼成了這樣,還有什麽是她不能做的?
徐遊越是放低了身段,越是讓諸位姑娘跟她一樣別跟朱元起爭執,這些身處高位向來自恃身份的千金小姐們便會對朱元更生敵意。
畢竟誰會喜歡一個本來該是低賤的人超過自己呢?
尤其朱元從前人人恥笑,如今卻一步登天成了縣主。
她不低調做人也就罷了,還要京城的貴女閨秀都看她的臉色?
立即便有人冷哼了一聲,咬著唇冷笑:“我還以為徐遊姐姐是個最清高不過的人呢,可原來也是個攀龍附鳳的俗人,看著人家乍然富貴了,便唬的將人當成貴客供了起來。”
這位姑娘的嘴著實有些毒,她說完這一句,見眾人都朝自己看過來,而拾階而上的朱元也面色淡淡,便緊跟著又道:“姐姐還是別太著急了吧,這種陡然富貴的沒什麽底蘊的人家,爬的高跌的也快,說不得你這聲姐姐還在嘴邊,那邊人已經跌下去又成寡婦底下的醫女了呢!”
這後一句是把蘇付氏和朱元的醫術一道罵進去了。
一時之間在八角亭裡的姑娘們或是忍不住笑,或是忍不住咳嗽,場面有些混亂。
徐遊便急的白了臉,急忙扯出一抹笑意:“說什麽呢媛兒!你真是......”她又跟朱元說:“她還是個小姑娘呢,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縣主別跟她一般計較。”
這看似滅火實則是在添油的做法朱元看在眼裡,也並沒有當回事,她輕笑了一聲,上了最後一個台階,理了理自己的裙擺,望著那個出言刻薄而不加遮掩的姑娘,想了片刻才想起來,輕描淡寫的說:“你要是這麽說的話,是不是看不起寡婦?”
這一句話問的莫名其妙,李媛一時沒有琢磨透她是什麽意思,笑了一聲挑釁的撇了撇嘴:“你要是這麽想,那就是咯。”
錢嶸在心裡歎了口氣。
都說了,別上去撥弄老虎的虎須,可是偏偏這些人就是不長記性。
國公府的丫頭低眉順眼的端了托盤上來,朱元看了一眼,擇了一朵茶花在手裡,冷冷的看著李媛:“那可真是不好,李姑娘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李侍郎更是戶部侍郎,熟讀通典的,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算不算是寡婦呢?”
八角亭裡所有的聲音一時都停了,所有人都直刷刷的抬起了頭看向了朱元,一時之間噤若寒蟬。
是啊,當年先帝去世的早,太后算不算寡婦?當然算!那皇上算不上是寡婦帶大的?那還用說嗎?!
朱元可真是......
都說此女口舌鋒利,邏輯嚴密,頭腦狡猾,現在看來果然是如此,半點虧都是不能吃的。
李媛一時之間被朱元這個問題給問的懵了,她焦急的瞪了朱元一眼就分辨:“你胡說什麽!你家那個寡婦姨母怎麽能跟太后她老人家比?!”
朱元手裡的山茶花轉了個位子,她目光冷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並沒有忍耐的意思。
這些人看不起你,憑借著就是她們與身俱來的高貴身份。
你卑躬屈膝,她們只會覺得理所當然,絲毫不會認為你是在委曲求全顧全大局。
既然如此,對付她們就不能跟對付那些讀書人一樣,得要用內宅的方式讓她們閉嘴服氣。
她笑了一聲:“可是寡婦也不是錯啊,戶部侍郎還管戶籍冊子,管賦稅,李大人難道沒有告訴你,咱們大周有多少寡婦?不說旁人,李大人自己,好似就是寡母帶大的罷?怎麽?寡婦也要分三六九等,你家的寡婦就更高貴一點兒,我們普通人家的寡婦,就更低賤一點兒嗎?這可不好,李大人家的家教難道就是這樣?他為官也是這樣?”
何況李家原本還就不富貴,也是李家的那位老太太一點一點的將兒子給拉扯大的。
眾人都聽說過朱元口舌鋒利, 卻沒有想到她的口舌竟然鋒利到了如此程度。
不過就是一句普通的挖苦的話罷了,她都能從中找到無數做文章的地方,佔據道德製高點,把你給批判的一無是處.......
這個縣主實在不是好惹的......
李媛急的臉紅脖子粗:“你......你胡扯!你說什麽呢!”
錢嶸已經歎為觀止了,她咳嗽了一聲,上前走到朱元跟前讓她:“縣主少說兩句吧......”
徐遊也恰到好處的招呼李媛:“媛兒!瞧你,一個玩笑罷了,也這樣上心,縣主是在跟你開玩笑呢,快來,你瞧溫家妹妹來了......”
沒有人再在言語上去招惹朱元。
都知道這是個不會給彼此留臉面的人,場面一時很是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