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便站起來要走。
范夫人感激不已,她現在也的確是有些失了分寸心裡發慌了,畢竟不是小事,她根本就拿不定主意,外頭還有那個管事的等著回去給那些佃戶交代。
要是佃戶們真的在那裡跪著出了什麽事,那當地的官府只怕馬上也要找上門來了。
當清流當了一輩子,她實在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栽在這上頭。
這麽一想,范夫人送蘇付氏到門口,邊走忍不住歎氣:“說起這個我便覺得心裡不舒服,有時候真不是為人父母的貶低自己的孩子,你看看瑩瑩和若兒,這兩個孩子我跟她們父親都是捧在手心裡的,我們也不指望她們能夠替我們做什麽,可是她們不能替父母分憂也罷了,卻還在這個時候來給父母添麻煩,口口聲聲說我對不住她們,好似覺得我們夫妻賣女兒似地,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范瑩剛才專門過來找母親,看看蘇付氏到底是來做什麽,才走到拐角處就聽見母親毫不留情的在蘇付氏面前貶低自己說自己的壞話,立即便住了腳,咬著牙眼圈紅紅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蘇付氏一無所知,卻還是盡量勸范夫人往好處想看開點:“你也別這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還沒幾件難處理的事呢?小孩子不懂事罷了,我們小的時候,也時常因為一點小事就跟父母鬧別扭的,等到長大懂事就好了,你別著急上火了,要緊的是眼前的事,眼前的事先處理好了,你才能抽出空來別想那麽多了,我先回去看看元元那裡怎麽說,一有消息就給你送來。”
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范夫人對朱元寄予厚望,聽見蘇付氏這麽說便撐著頭痛點頭,親自送了蘇付氏出門。
范瑩也懶得再跟母親說什麽了,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能說什麽呢?母親對於朱元和蘇付氏的態度擺在那裡,說什麽都沒用。
蘇付氏卻沒把這些孩子們的小別扭放在心裡,自然也不會去跟朱元說起范瑩反抗蘇文祥這樁婚事還對她有些意見,一下了馬車上了豐樂樓二樓,便拉著朱元道:“你真猜對了,我才從范家回來,范夫人現在忙的焦頭爛額的,說是家裡的莊子出事了。”
錦常跟在朱元後頭,手裡還拿著一隻炸出來的紅豆沙金圓球,一聽見蘇付氏這麽說,便阿勒一聲問:“不會是那麽倒霉,買了盛家的莊子吧?!”
蘇付氏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抓住了朱元的手一道齊刷刷的回頭看著他,狐疑的問他:“你怎麽知道的?!”
錦常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還真是啊。
他哼了一聲,搖了搖頭就道:“這怎麽會不知道呢?盛家當初貪汙結黨,查出來多少虧空啊?光是戶部還有尚寶司這兩地,盛家就貪汙了不下四百萬兩白銀!還有侵吞的那些宅地,更是數不勝數,他們底下那些爛帳,一直查了這一年多了,到現在還陸陸續續有查出來的,最近聽說盛家還借著當初盛家大爺在戶部的官職,私底下將那些犯了事的本該收歸國庫的皇莊給暗地裡折價賣了出去變現”
蘇付氏越是聽就越是覺得心驚肉跳的,捂著胸口過了許久才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你真的知道!這事兒就是這樣,聽說就是莊子的來路有問題,現在盛家被這事兒給弄的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麽辦。”
錦常一手拿著小碟子,一手拈起紅豆沙金圓球一個一個往嘴裡扔,嘖了一聲只是搖頭。
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叫人覺得礙眼,朱元向他投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錦常便立即咳嗽了一聲,正經了起來:“我錯了,我錯了,縣主,咱們往這裡走,我跟您二位說說,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付氏既好氣又好笑。
錦常這個小將軍完全沒有小將軍的傲氣,對待周圍的人都很和善也很隨意,朱家的人都跟他相處的很不錯。
見錦常老實了,她便點點頭進了雅間,吩咐了綠衣下去讓人拿著茶和點心上來,自己這才好聲好氣的問錦常到底是怎麽回事。
錦常在朱元面前乖得就如同一隻小貓兒,根本沒什麽脾氣,一聽見蘇付氏問,便連珠炮似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盛家大爺嘛,他貪得無厭的,當初他一開始管工部的時候,有個總督上來報說修葺河道, 結果給撥了一百萬兩的白銀,按照慣例呢,當地的官員肯定是要給盛家大爺一部分的,那個總督就給了盛大爺十萬兩,結果盛大爺拍案而起,跟他算了一筆帳,硬是逼著人家再拿出了十萬兩白銀來,還說已經給他留了三萬兩”
盛家在根深葉茂,又有盛貴妃和四皇子寵冠后宮,盛大爺貪這麽一點兒根本沒人敢怎麽樣。
那些鎮守太監們私底下收了那些被奪爵的公侯伯子男這些人的田莊,有一些就偷偷留下來自己用,當然也有一部分是流向了盛家。
范家買的這個田莊就是這麽來的。
說的難聽點,這的確就是贓物。
買賣同樣都是有罪的。
錦常拍了拍手,看著空蕩蕩的小碟子就道:“不必說,范老爺沒這個路子的,普通人就算是有錢,也沒地方買去,不必說,肯定是徐家在這其中使了力氣了,不過徐家也真是夠雞賊的,這麽早就埋下了這個伏筆,現在他們算計不成縣主,范家又背叛了他們,當然就拿這個事情出來算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