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貴人上門,按例來說,季晨都會親自來打招呼的,雖然許多貴人未必要掌櫃的打招呼,可是要不要是一回事,你做不做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他正進門,便剛好聽見了邱致遠的問話,急忙便恭敬的回話:“回您的話,這是我們從雲貴深山裡摘下的當地的茶葉,都是茶農自家山上采的,也並不對外賣,若是貴客您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給您裝些讓您帶走。”
倒是會做生意,邱致遠笑了一聲,少了幾分錦衣衛的凶戾,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
等到季晨識趣的出去了,他才對著對面的張公公感歎:“嘖嘖,說起來,這豐樂樓可真是本事,做的菜是京城裡獨一份的特別也就罷了,連這些茶水跟點心也都別出心裁,怪不得如今人人談事兒都要來這兒了。”
張慶不以為然,面色冷酷的喝了一口手裡的茶,又面無表情的將手裡的幾封信扔在了邱致遠面前:“這幾封信,讓你手底下信得過的人,替我送出去,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
邱致遠聞言有些急促的咳嗽了一聲,急忙伸手將信給拿起來,看了一眼便驚住了,詫異的問:“這......這怕不合適吧?”
上次張慶讓他本該去雲南的衛敏齋等人給換掉,換成了他們自己的人,這些名單邱致遠可記得清清楚楚的。
而現在張慶的信就是給那些去押解陸家父子的錦衣衛和官員的,這可算得上是乾預國事了啊,若是被發現了,不是什麽小罪名。
他猶豫著,見張慶斜著眼看了過來,心裡膽戰心驚的,苦笑了一聲急中生智的解釋:“張公公,您看,我也不是不願意幫您的忙,畢竟咱們的關系擺在這兒,您好了我也能得到更多好處不是?可是吧,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兒......”
他正說著,便隔窗看見樓下的街道竟然有大批人馬路過,小販們急急忙忙的避讓,一時鬧出很大的聲響來,不由便被吸引了注意力,站了起來,臨窗而立看了一眼,就驚道:“怎麽竟然來了這麽多羽林衛?他們是去做什麽的?”
羽林衛?!
張慶也被邱致遠的一驚一乍給驚得回了神,緊跟著站起來到了邱致遠身邊,跟著他的指示看出去,果然看見了一大群的羽林衛。
這些羽林衛可是天子近侍,分了錦衣衛不少的差事,他們跟錦衣衛不同,不必糾察百官,隻負責保護天子,在天子跟前待上幾年,通常都是要分派出去各地當將領的。
能用得上他們的人,在這個階段,唯有皇帝一個人。
嘉平帝忽然讓這麽大一批羽林衛出宮,準備幹什麽?
他看向邊上的邱致遠:“你不知道是去幹什麽的?”
不知道啊,邱致遠搖了搖頭,如實告訴他:“並沒有聽見什麽風聲,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差事分在了......”
他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個領頭的,挑眉震驚道:“竟然是林錦常!”
林錦常是楚庭川的貼身護衛,也是小將門家族的人,年紀輕輕便被選中當了羽林衛,不過他開始嶄露頭角,還是在最近這一兩年內。
邱致遠摸了摸下巴,很是疑惑:“什麽事兒能夠驚動這麽多羽林衛?這可是天子近衛,林錦常又是信王門下的心腹,什麽事兒鬧的這麽大。”
張慶收回了目光,原本打算讓邱致遠繼續回去談話的,可是不經意間掃過了街上後頭來的一批人,便忍不住神情震驚的道:“出事了。”
邱致遠被他嚇了一跳,啊了一聲跟著看出去,眉頭也不自覺的皺的緊緊地,很是不解的點了點頭:“是啊,怎麽竟然連五城兵馬司的人也驚動了?看這架勢,竟然好像是錦衣衛去抄家似地。”
還真別說,他們錦衣衛去抄家的時候真的就是這副目空一切的架勢。
可羽林衛也不乾抄家的事兒啊!
邱致遠來了好奇心,見張慶也心神不寧的,就問道:“不如找個人去問問?”
羽林衛裡頭他也不少熟人,打聽打聽去幹什麽的,應當也不難。
張慶挑了挑眉,見邱致遠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心裡不知為什麽有些不安,頓了頓,才道:“問問罷。”
邱致遠應了一聲,打開門招呼了一聲,他手底下穿著常服的錦衣衛便出去了,他重新回了張慶對面坐下,歎了口氣就搖頭:“最近事兒可真是多,多事之秋啊!”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這些書信上頭,試探著問:“公公,容邱某多嘴問一句,這些信如今是不是一定要送?我看......”
他是收了張慶的好處這沒錯,得了張慶很多的銀子這也沒錯,可是問題是,收銀子那是一回事,要是為了銀子做些事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是要在不耽誤自己前程的前提之下。
之前張慶只是讓他在去雲南的人選上頭做做手腳,這沒什麽,他好歹是個錦衣衛的鎮府,做這些事兒根本沒有什麽難度,充其量說的再嚴重些,也不過就是要跟衛敏齋之間有些嫌隙罷了。
可他也原本就不大在乎這些。
張慶可答應過他,幫他當錦衣衛實實在在說了算的頭一號人物的。
現在卻不同了。
張慶用了他一次還打算用第二次也就算了,現在擺明了張慶是要他插手這次雲南叛亂的事兒,他再怎麽心大也知道這事兒不能沾手。
聯想到之前徐家也來找過自己幫忙進詔獄去見徐兆海,邱致遠一下子就猜到了,這一次京城的徐家的風波肯定是跟張慶脫不了關系。
他們打起來沒什麽,可是邱致遠並不想遭受池魚之殃。
他心中很快就衡量好了利弊,並不打算真正替張慶去辦這件事。
張慶自然也看出來了邱致遠的敷衍和推脫。
他冷冷的笑了一聲。
上了他的船了,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能下去的。
他淡淡的抬起頭望著邱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