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人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輕輕歎息了一聲,語氣中透出一絲溫柔:“明月,其實你一直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你也沒有做錯什麽。”
夏明月聞言,似乎有所轉機,雙手情不自禁地緊抓著冰冷僵硬的地面,屏住呼吸盯著那道門。
屋內的人又緩緩地道:“明月,一直以來,你就像我的姐妹一樣,我把你當做親人。在我們訂親後,也把你當做我要攜手一生的人。”他停頓了下,又道:“可那是以前,從大炎亡國的那一刻,我們的婚事,就不可能了。我不想見你,是因為你現在是二十六管家的未亡人,和你過多的糾葛,只會讓你引入非議之中。如果你非要改嫁,那還是好好地找一個能夠對你好的男人吧。”
夏明月的臉色如死灰,她顫巍巍地道:“難道你不知道,你就是那個我最想要的人嗎?”
路放搖了搖頭,淡定而堅決:“不是。”
屋內的人不再說什麽,夏明月慘白著臉色站在淒冷的月光下,也不再說什麽。
不得不偷聽了這一切的托雷無奈跑到秦崢的房間:“就讓她站在外面,站一夜?”
秦崢淡掃他一眼:“你既然有憐香惜玉之心,不如去收了。”
托雷聞此,腦門都要冒出汗來:“別,這嬌滴滴的娘子,我消受不起!”
夏明月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外面打更的聲音響起,響了五下,竟然是五更時分了。
夏明月勉強扯出一個笑來,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路放說:“放哥哥,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痛苦的時候,不是城破家亡的時候,也不是無奈嫁於白發翁的時候,甚至不是父親逝去的時候。我最痛苦的時候,是當我拿著施粥杓,你卻站在我面前,向我討要一碗粥的時候。”
“在那一刻,我隻盼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夠自私些。”
她撫了下腮邊凌亂的發,笑了下:“只可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也收不回來。”
她勉強站起身,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東西,輕輕放在台階上,淡聲道:“放哥哥,這個物事,我一直放在身邊,現在,留給你做一個念想吧。”
做完這些,她招呼自己的小丫鬟:“環兒,我們走吧。”
她低著頭,亂著發,蒼白著臉,一步步走出這個小院落。
等她走出去,就真得和路放再也不能有瓜葛了。
她還是當她的第二十六夫人吧。
一輩子的,沒有第二十六管家的第二十六夫人……
第二日,托雷打開台階上的那個手帕,遞給了路放。
路放沒有接,托雷隻好打開,只見裡面是一朵乾製的花兒,是一朵三色堇。
三色堇,被采摘於其開得最為嫵媚動人之際,又被多情女子悉心收藏在錦帕內,保留至今。
托雷的粗糙雙手都不忍心動那三色堇,求救地望向路放:“你真得不要了?”
路放望了眼那乾花,走過去,修長的手指夾起來,隻輕輕一碾,乾花便碎了。
碎了的乾花,有淡粉色,有白色的,隨著寒風微微而去。
路放道:“越是美麗之物,越是嬌貴脆弱。這乾花該生在富貴繁華盛世,才得善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