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許多的宏圖大願,他是希望能夠兼濟天下,救萬民於水火,可是那又如何,他也是一個普通人。
經過了這麽許久,眼前女子已經幾乎溶入了他的血脈,成為了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若是他連她都無法護得了,又何談救萬民於水火?
她就這麽無力地躺在自己面前,遭受著瘴毒的折磨,可是他卻無半點辦法。
路放痛苦地跪坐在秦崢床前,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得希望能將自己的心力,將自己的生命,傳與她。
只要她站起來,對自己那麽漠然地看上一眼,他便心滿意足。
他將她發燙的手放在自己唇邊,狂亂地吻著,又捧起她的臉來,細細端詳,口中低聲喃道:“秦崢,你堅持住,好不好?你忘記你的母親了嗎,你還沒有找到她……你醒來,我幫你去找母親,還給你開一個食店,開一個天下最大的食店,好不好?”
一旁的阿穗見此,眸中漸漸落下淚來,低頭擦拭了下淚,她默默地洗著一旁的手巾。
當夜,在路放親力親為的服侍下,秦崢的高熱稍微降下,但很快又再次升了上去。她整個人一直處於昏迷之中,臉上泛著異常的紅色,兩唇卻是蒼白乾裂。
到了後半夜,路放見阿穗也累了,便命她先去歇息,自己留在這裡守著秦崢。
阿穗本待說什麽,可是路放隻淡掃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說,低著頭,端了一個用過的木盆,默默退下去了。
路放摟著秦崢,緊緊在懷,在她耳邊一直說著各種話,說往日逃難的時光,說在十裡鋪開店的情景,說自己打仗的種種艱辛,甚至還說自己小時候練武的事情。說一番話後,便為她用擦拭身體,更換濕毛巾,塗抹藥膏,又喂她吃藥。
到了寅時,秦崢咳了一聲,竟然慢慢醒轉過來,而且眸中竟然清明起來,凝目望著路放。
路放的心卻直直地往下沉,此時此刻,倒仿似回光返照一般。
秦崢無力地靠在枕上,兩眼微紅,望著路放,喃喃地道:“路放,父親其實一直都在騙我吧……”
路放蹙眉:“秦崢,你在說什麽……”
秦崢乾澀的唇動了動,虛弱地道:“其實母親早已不在人世了吧,我一直覺得父親在騙我,他讓我去找,只是想讓我活下去而已……”
路放黑眸定定地望著秦崢,開口道:“那你就聽父親的話,好好活下去。"
秦崢兩眼仿佛望著極為遙遠的地方,猶如夢囈一般的道:“可是我卻累了……”
說完這個,她仿佛疲倦至極,緩緩閉上了雙眸。
她臉上漸漸地沒有了血色,歪著臉無力地躺在那裡,因為瘴毒折磨的緣故,兩頰幾乎凹陷下去,就是已經死了的樣子。
這一刻,路放的心猶如沉入了萬丈冰窟,冰冷徹骨。
良久,他從萬念俱灰的絕望中,僵硬地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探她的鼻息。
卻是有喘息的,雖然微弱。
路放簡直如落水絕望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忙掐住她人中,又給她用過氣兒,折騰了許久,才見她氣息好了一些。
路放狠狠摟住她,用自己的臉頰貼著她的,眸中幾乎都要滴出淚來。
如果光陰可以倒流,是不是他可以守住十裡鋪的一切,沒有什麽高璋,沒有什麽瘴毒。
路放抱著這個憔悴枯瘦的女子,心卻如同被蟲子啃噬一般,一點點的痛,痛遍四肢百骸,緩慢而清晰。
(本章完)